《莲花楼之十年》山松子

71、回忆

　　方多病只知道李相夷师呈云隐山漆木山，并不知道芩婆原来就是漆木山之妻，也就是李相夷的师娘。所以当关河梦说出芩婆的身份时，方多病还小小惊讶了一番。
　　云隐山山高林密，芹婆所居云居阁甚是隐蔽，我们在山里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正确上山的路。
　　方多病一路上不停地用扬州慢为李莲花流转真气，直到我们到达云隐山的第二天，他才悠悠转醒。等他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着实吃了一惊。
　　他原本还借口说自己已经好了，当务之急是阻止南胤计划，不过我和方多病一眼识破他的谎话，说什么都要坚持带他上山，他最终才无奈妥协为我们指路上山。
　　三人在山上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一处小院矗立眼前，门口木牌上面正是写着云居阁。
　　只是我们在门口喊了好几声，院里仍是静悄悄一片。
　　“我师娘就爱四处云游，看来她这是出远门了，她回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咱们还是回去吧，改日再来。”李莲花一脸惋惜。
　　方多病现在也并非轻易就能上当，坚决说到要在这里一直等到芩婆回来。
　　李莲花苦笑：“你这孩子，脾气真是够倔的，杨霖，我们俩走，不管他。”
　　李莲花说着正要往回走，不过却被我一把拦住。
　　我说：“这次我站他。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治好你，不见到芩前辈我们是不会下山的。”
　　李莲花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再次妥协。
　　看得出来，李莲花似乎有些不愿意见他师娘，平常弟子回师门，哪有像他这样还没到就一直嚷嚷着要走的。
　　随即李莲花率先推门而入，我和方多病互相看了一眼，他对我竖了个大拇指，而后两人紧跟其后也进了小院。
　　李莲花说，这里是他和单孤刀幼时住过的院子，对于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他都还觉得无比熟悉。
　　方多病一听是单孤刀曾经住过的地方，兴奋地提出要去他的房间看看。随后我们便来到李莲花和单孤刀住过的房间，只见巴掌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两张小床，其中一张床旁边竖立着一扇屏风，上面画满了武功招式。
　　方多病说：“这张床应该就是我爹睡的吧。”
　　李莲花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方多病笑了笑说：“因为只有可能是他，才需要对这些招式死记硬背。”
　　随后方多病便翻起了他爹的一些旧物，对于他这个父亲他还是充满了向往和好奇的。
　　看着李莲花的状态相比之前轻松了不少，方多病拿出的每一件东西都和他有关，他也一件件回忆着那些幼年的事情，我不由地也跟着心情舒缓了许多。
　　这所院子虽然不大，但应该承载了他很多美好的回忆。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爹的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坏的呢？你看这把匕首，明明还是崭新的，怎么就断了？”方多病疑惑道。
　　李莲花说：“这把匕首是我年轻时赠给师兄的，当年我热衷于自制兵器，可能是因为技术还不成熟，所以没用几下就断了吧。”
　　方多病说：“不对，这把匕首刀刃还是新的，根本没用过，怎么看也像是有人故意破坏的。”
　　我跟着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顿时也产生了和方多病一样的疑惑：“不仅是这把匕首，其他的东西也都是想有人故意折断毁坏，还真是奇怪，若是进了贼干嘛不偷东西而专门毁坏这些旧物呢？”
　　李莲花此时神色已经黯了下去，我顿时就想到，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他原本的主人弄坏的。
　　“你们看！这箱底有字！诶？”方多病原本来因为有新发现而激动，却在看清那些字之后僵住了。
　　只见箱底刻着的都是李相夷的名字，但是都被人故意用刀在上面划掉了……
　　我立马转头看向李莲花，只见他一脸惊诧，而后渐渐收起情绪，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有些担心，紧跟着跑了出来，就见李莲花手扶着柱子像是有些颤抖。
　　此时方多病也走了出来，与我对视一眼，都心领神会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李莲花晃悠着身子往院中的凉亭走去，我一转身却发现方多病已经不见了。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凉亭。
　　“李莲花……”我有些担心。
　　李莲花在亭中坐了下来，将身上斗篷又裹紧了几分，他望了望不远处的竹林，说到：“我没事。”不过他的眼睛却是红红的。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陪着他静静坐在凉亭里，感受着微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时方多病提了两壶酒跑了过来，李莲花笑着说他找酒是一把好手。
　　方多病说：“喝酒伤身，话憋着不说更伤身。”
　　而后，李莲花饮了一口酒，重重叹了一口气，缓缓说起了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往事。
　　“我和师兄情同手足，我一直以为我与他纵然理念不同，也不会因此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我从没想过他是如此记恨我。小的时候，我师兄一直待我很好，我那个时候脾气倔，老是惹师父不开心，师兄也曾为了我求情挨了不少的打。而我每次被师父罚跪，师兄就会用糖哄我开心。只是后来，挨打的人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真的变成了他。我和师兄学习同样的招式，他因为迟迟没有学会，被师父惩罚，我同样拿着糖去哄他，他却将它一手打到了地上。我以为是他因为输掉比试不高兴，所以后来的比试里，我会故意假装输掉。可是师父却因此破口大骂，说我那样是极不尊重对手，是看轻对手的表现。当年师父和师娘闹得凶，他们抓阄分别带走我们教授武功，并约定每隔一段时间比试，而我为了也认认真真的赢下了每一场。我以为只有那样，才是对我师兄最大的尊重，他就不会生气了。可谁知道，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而我却一直都没发现。”
　　方多病倒是有些豁达，说到：“可这并不是你的错，这人生在世，皆在自渡，有的人看得透，有的人看不透罢了。”
　　李莲花又接着说到：“年轻时认识了无了和尚，他总跟我说心无菩提树，那时的我心高气傲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可后来心想有的人入了江湖为的是立心，而有的人入江湖为的是立命，我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方多病说：“李相夷可是武学奇才天下第一，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是我方多病人从小的梦想。”
　　李莲花自嘲地笑了笑：“年轻时候浮华过甚，身边总是围绕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对我来说师兄总是会特别一些，可现在想想，我其实也并没有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我看着他攥紧的手，身手将其握住说：“往事不可追，不必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世间机缘妙不可言，如今你成了李莲花，又与你师兄的骨血推杯换盏互换真心，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方多病笑了笑举起酒说：“不管你们过去是谁，我方多病这辈子就认定了你们这两个朋友，从此以后也不会再追根究底，只为真心。”
　　他说完喝了一口酒。
　　我立马和声道：“对！只为真心！”
　　李莲花看了我们一眼，随后逐渐露出了笑意，也仰头喝了几口酒。

　　又坐了一会儿，李莲花说芩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说起要走。
　　方多病却看出，芩婆根本不住在这里，这里虽然常常有人打扫，却没有半点生活痕迹，而门口遗落的松针指向南峰松树。
　　我不禁敬佩起方多病的观察能力，他相比之前成熟了不少。
　　李莲花最终没办法，只能带我们来到芩婆真正住的地方。不过方多病扣响大门后，里面传来了芩婆颇具威严的话，说是恕不见客。
　　本想让李莲花说一些软话，他却说是他气死了师父，师娘怕是知道是他更不愿相见。
　　我和方多病态度坚决，便直接冲上前去准备请见芩婆，不过对方人未现身先放出箭阵伺候，我们互相配合全力应对，只不过那些箭雨像是没有穷尽一样，让我们很难前进。
　　李莲花怕我们受伤，最终喊了一声师娘，阵法才停下。
　　随后大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蓝衣走路带风的妇人，虽然李莲花容貌大变，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我们直接说明来意，芩婆赶紧让我们进院，并把李莲花单独带走，应该是真的带他去解毒了。
　　我和方多病坐在前厅，总算长长舒了口气，这下好了，李莲花总算是有救了。
　　这时我注意到方多病的腰上渗出了血迹，担心地问了他的伤势，他此时只顾着高兴，竟然一点疼痛也没察觉。
　　我将一瓶金创药递给他，并问起了当时事情的经过。牛头马面抓走了他，死前说出了单孤刀曾经搜集南胤后人的事情，而这也让方多病隐隐有些担忧。
　　我宽慰了他几句：“不管未来怎样，我们只需要守住自己心中的道，无愧天地本心就好。”

　　不多时，芩婆和李莲花走了出来，方多病兴冲冲地要为李莲花把脉，却被对方一手挡掉。
　　方多病笑着说他有这力气，当真是好了。加上芩婆亲口所说的话，说是给他用了自己研制十几年的解毒丸，方多病更是深信不疑。
　　我却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发现的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