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十年》山松子

51、道歉

　　李莲花为笛飞声在屋里处理伤口，我的伤不重，在楼外调息了片刻便觉得好了很多。
　　无颜站在不远处寸步不离的盯着我的动向，生怕我再做出什么对他尊上不利的事情。
　　“杨姑娘，你与阿飞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方多病在我身旁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我说：“你看出来了？”
　　方多病在我身旁坐下，撇撇嘴说：“你下手那么重，瞎子才看不出呢！”
　　我笑了笑说：“那你怎么还帮我说话？”
　　他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从五年前你护着我那时我就知道了。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受到，你是个心怀赤诚的人。”
　　方多病说得一脸认真，眼神真挚，让我不自觉的恍惚了一下。
　　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顿了顿，说：“有人和我说过，太容易相信别人不是一件好事。”
　　方多病晃了晃脑袋，笑道：“我不是轻信别人，我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都不会太差。那个阿飞，我一看他就有问题！可是李莲花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那么护着他！”
　　如此说来，李莲花很可能是知道笛飞声底细的，他一个江湖游医，怎么还会结识金鸳盟的大魔头呢？
　　“你既然知道有问题，那你就收起你的好奇心，没事的话尽量离他远一点。”我说。
　　方多病说：“怎么你和李莲花一个德行，就知道瞒着我！阿飞根本打不过我的，我才不会怕他！杨姑娘，你也不用怕他，我会罩着你的！”
　　方多病正值少年意气风发，实在让人觉得可爱。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不想扫兴，便说了句好。
　　过了一会儿，李莲花开门走了出来，方多病站起来睁大了眼问里面的人死了没有，惹得李莲花忍不住翻了白眼。
　　无颜见人出来，赶紧跑了进去。
　　“他没事，不过还需要自己调息一会儿。”李莲花看了我一眼，丢了一袋钱给方多病说，“咱们既然说好了一起上路，总该去买点路上吃的东西，采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方多病巅了巅手里的钱袋，笑道：“难得铁公鸡拔了毛，你们等着，我去去就回！”
　　随后他就高兴地跑开，还念叨着终于可以加餐了。
　　方多病走后，李莲花拉起我的手替我把了把脉，而后说：“好在没伤到肺腑。”
　　我收了手，问：“你把他支开做什么？”
　　李莲花看了眼身后楼里的状况，将我拉到稍远一点的位置，说：“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等里面那位回过神，以他记仇的性子，你肯定讨不了好处。”
　　“你知道他是谁。”我带着肯定地语气，望着李莲花说到。
　　他愣了愣，倒是没有隐瞒，最终点了点头。
　　“你早就认识他？”
　　“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了，不过我与他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现在同路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真的？”
　　“真的。”
　　我原本以为他会与笛飞声有很深的交情，看他如今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也不像是说假话。
　　李莲花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想将你父亲的死归咎于他身上，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举动，但是你这样太危险了！”
　　我笑了笑说：“这世上，哪一件事是没有风险的，都全在愿意或者不愿意。况且他现在内力尽失，我也不怕他。”
　　“他没有内力只是一时的。”
　　我愣住：“是你做的？”
　　李莲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照李莲花的意思，笛飞声的内力可能很快就要恢复，若是如此那我的确应该先离开这避避风头。
　　我转头，发觉李莲花正幽幽地望着我。
　　“你别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会你在关心我的。”我带着些讽刺的意味说。
　　李莲花怔住，而后明白了我意在挖苦他当年的利用，低下眸子一阵沉默。
　　“好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我不怕危险，但我可不想就此白白丢了性命。”
　　我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李莲花低沉的声音响起。
　　“……对不住！”
　　我停住脚步呆愣在原地，有些不太确定的回过头，只见李莲花缓缓朝我走过来，眼中竟然带了些许的……愧疚？
　　“对于当年，我对你的欺瞒，是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他认真的说。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一茬，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我说：“你这个道歉，挺突然的。”
　　他说：“就是觉得时机到了，毕竟江湖之大，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件事也的确是我做错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应该向你赔个不是的。”
　　“几年不见，你倒是转了性子了……”
　　他之前有什么事情总是闷在心里，老师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也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心思，让我觉得他似乎可以一个人扛起很多事情一样。
　　“人嘛，总归会变的。对了！”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扳指，正是我五年前给他防身用的。
　　他将扳指递到我面前，说：“这个还给你。”
　　我皱起眉，颇为不爽：“给出去的东西，我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往后会比我更需要它。你知道的，我游走于江湖，凭的是这一身医术，我这几年顶着神医名号，江湖上的人大都会给我几分薄面，而我只是想要物尽其用……”
　　“行了我知道了！”我没等他说完，一把夺过铜扳指，并不想看他在这里多找借口。
　　我说了句告辞，随即转身气冲冲离开。
　　我算是明白了，他给我道歉，还我东西，是不想亏欠我，是想与我彻底划清界限！真是莫名其妙！
　　亏我还以为他转性了，原来还是这般薄情！
　　我到底怎么他了！他就这么不想与我扯上干系！
　　难道是因为笛飞声吗？怕惹上麻烦？
　　不会，他也不至于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对不对……
　　我跑了一段路，心里慢慢平静下来，逐渐放慢了脚步，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今天着实有些奇怪！
　　他的举动，还有他说的话，怎么这么像是为自己理清后事一样……
　　等等，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如今已经过去五年，回想起当年无了大师说的话，算起来李莲花所剩时日，怕是……
　　想到刚刚对他的态度，突然就后悔了。
　　我转过身，想着再回去一趟，不过转念一想我还没原谅他当年对我的欺瞒利用，可不能就这么回去！
　　可是，他刚刚已经给我道过歉了……
　　道歉了我就应该原谅吗？就算道了歉也无法弥补对我造成的伤害！
　　可他都是将死之人了呀……
　　我一时烦闷不过，干脆抱着白雪就着一块路边的石头坐了下来。
　　我望着手里的刀，突然回想起多年以前父亲对我的教导。
　　他告诉我，人生在世，不仅要无愧于天地，还要无愧于自己。
　　人这一辈子就短短几十年，抛开身上的责任，最重要的还是要对得起自己，从心而过。
　　岂有此理，他李莲花凭什么想怎样就怎样！
　　于是我站起身往回跑去，只不过当我回到原来的地方，莲花楼已经不在那里了，看来他们已经离开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刚想离开，却见到方多病提着一大堆的东西跑了过来，见到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惊讶地问：“他们人呢？”
　　“应该是走了吧！怎么你们不是要一起上路吗？”
　　“李莲花！你又丢下我！”方多病气得直跺脚，看样子李莲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抛下他了，还真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
　　随即方多病在一处发现了李莲花的留书，大概是说他与笛飞声有些私事要办先行离开，改日有缘再见之类的。
　　方多病骂骂咧咧了几句，看到最后一页神色一变，往远处的石头后面一看，只见那里绑了一个点燃的信烟。
　　“不行！杨姑娘，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啊？怎么了？”
　　“哎呀，来不及解释了！”
　　方多病拉着我便飞跑了起来，我只道是有什么危险，也没多问径直跟着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