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十年》山松子

28、朋友

　　那壮汉虽然输了，却没有恼怒，也是个能输得起的真汉子，最后朝我拱了拱手消失于人群。
　　我拿到了寒潭香，朝着李莲花晃了晃，以为他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天色已晚快些回去。
　　虽说身上的伤都不是致命伤，但疼痛是真切存在的，与漪琼二人分别后，李莲花嫌弃我走的太慢，便蹲在我面前说是要背我回去。
　　我看了看他瘦弱的背，说：“你这身板，背得动我吗？”
　　“我也不想这么辛苦的，谁让你这伤是为了这坛酒受的，就你这速度怕是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地方。”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用自己走路当然好了，我二话不说扒了上去，一时忘形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的我龇牙咧嘴，
　　李莲花嗤笑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傻的，你看这普天之下哪有人为了一坛酒去与人搏命的。”
　　“那是因为答应过你呀！”我说。
　　“答应过就一定要做到吗？”李莲花问。
　　我狠狠点头，说：“那当然！李莲花，你是我行走江湖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对待朋友都不能做到最起码的信用，那必定也换不来别人的真心相待。”
　　“真心能值几个钱，能换你一顿温饱，还是能提升武学造诣？太容易交出真心，很容易被骗的。”
　　“你说的这两样，和真心与否并不冲突呀！而且我看人很准，你和一般人不一样，虽然有时候表现得很市侩，但内里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李莲花呵呵一声，说：“是，你看人最准了，想当初周公子对你也是痴心一片，可不也是重情重义的好儿郎么。”
　　我撇撇嘴，说：“李莲花，你能不能别老是提起这茬，而且那件事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错的是那些利用别人善心的人。”
　　李莲花嗯一声，没再多说。
　　路上的行人已经不是很多了，路边的商贩开始收捡行当，热闹过后的平静，总是显得有几分寂寥。
　　“其实我并不爱饮酒。”李莲花突然冒出一句。
　　我想到之前的事情，对于他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并不惊讶，我问：“是因为生病吗？”
　　“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你的病，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莲花并未直面回答我，而是说：“数年的光阴，已不算短了，每个人都会到这一步，纠结越多反而失去的越多。”
　　我一听，鼻子不免有些泛酸，这种事一般人怎么可能说接受就能接受的。他是我结实的第一个朋友，却似乎注定了悲剧收尾。
　　我真的好奇，李莲花明明才二十几的年华，面对生死是如何做到这般坦然的。
　　不过，不坦然接受又能怎样呢……
　　也许他曾经，也有过低迷颓废的，只是我不曾看到过。
　　“李莲花，那位乔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吗？”
　　李莲花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事，停住步伐愣了片刻，而后继续往前走着，说：“她是一个……很美好的姑娘。”
　　他的步伐慢了下来，像是回忆起一些美好的事物。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呀？”我继续追问。
　　“大人的事，少打听。”
　　“切，不说罢了……”
　　李莲花虽然没有肯定，但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乔姑娘对他来说有不同的意义。
　　李莲花都夸的人，应该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结识一下。

　　李莲花直接否认掉我的提议，把我背回了莲花楼，只因为他说懒得成日里两头跑。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在莲花楼里养着伤，吃着依旧不怎么好吃的饭菜，还时不时调戏一下狐狸精。
　　李莲花告诉我，他在江湖上有几个朋友，也托他们打听了我父亲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什么音讯。
　　他能把我的事记挂在心上，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而没有结果，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这日，莲花楼迎来了一位访客，他虽是文弱书生的样子，却盯着一张包公脸，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李莲花介绍说，他叫施文决，是铁甲门的少主，虽是江湖人，却热衷于考取功名，只不过考了三次都名落孙山。
　　“害，你这人还是这么爱揭人短处。”施文决说着斜睨了李莲花一眼，看见我倒是充满好奇，不住地问我和李莲花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李莲花，甚至家里几口人之类的。
　　想不到李莲花看似人缘淡薄，居然还能有这么热情的朋友。
　　不过这人虽然喜欢刨根问底，却是没什么坏心思，所以我对于他问的问题，也是没有保留。
　　“施大侠，你和李莲花是怎么认识的呀？”我对眼前这个有趣的人，也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没想到施文决摆摆手略微尴尬的说：“咳咳，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一旁的李莲花倒是来了兴趣，主动说起了二人的过往。
　　原来施文决当年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却得不到家里人的支持，无奈之下只好假装寻死，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李莲花识破，于是两人就此开启一段孽缘。
　　“死骗子，你怎么不说，多亏了我才成就了你神医美名啊。”施文决手插着腰，好似有一种要与李莲花鱼死网破的气势，他朝我这边斜着身子，继续说，“就因为我那一回，这厮顶着神医的名头招摇撞骗了不少人呢！”
　　我有些不高兴道：“施大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能因为别人揭了你的短处就诬陷人家是骗子，之前铁箫大侠的家里人也来感谢过李莲花救命之恩，说他医术高明可起死回生的。”
　　施文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只知道他能起死回生，却不知那人原本就没有死。那铁箫遭人追杀以龟息功假死，不成想又被这个死骗子撞上了！你说这巧不巧！这一来二去，这神医美名可不就戴稳了吗！”
　　我气势依旧丝毫不弱，说：“那他还救了我呢！我可是实实在在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这你总不能说人家是运气好了吧！”
　　施文决听到这，愣了愣，像是被我的话噎住，最终索然无味道：“害，行行行，那就算他有一点本事在身上吧！反正我是永远不会认可他这个神医的！”
　　“那不是也有人不认可你这位状元爷吗！”我嘟囔着说。
　　“嘿！好厉害的姑娘！怎么我说这个死骗子关你什么事儿啊！”施文决有些好笑地说。
　　“李莲花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允许你这么说了！”
　　李莲花看着我们二人火药味十足，快要点燃这莲花楼一般，终于忍不住叫停说：“神医也好骗子也罢，在外的名声我从未放在心上，人们呢，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背后的真相纠结也无益。”
　　我们二人这才停止争论，李莲花留施文决用晚饭，施文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连摇头。他这次来会在惠州多留几日，见天色已晚，便与李莲花暂时告了别。远远地瞧见他们在外面站着又说了会话，施文决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