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山谷》云佑呢

33、第 33 章

　　庞敦敦坐了火车，再坐了地铁和公交车，一路转车，终于来到何温以所在的海边。
　　庞敦敦到这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捂着自己饿了一天的饥肠辘辘的肚子，给何温以打电话，“喂，温以同学，我到了。”

　　电话被何温以秒接起，“你站在上山的站牌处等我，我下去接你。”
　　橙子和何温以现在住的，是陈淮南的私人别墅。
　　所以何温以提前询问过橙子，能不能让庞敦敦过来借住两天。

　　橙子抱着水果拼盘蜷缩在沙发上，伸长手臂，欣赏自己新涂好的绿色指甲油，无所谓的态度，心情不错：“可以啊，反正房子那么大，来个人住两晚也没事。”
　　何温以有橙子的保证，放心走下去找庞敦敦。

　　上下山的路下过雨后湿滑，一般都是需要有人专门开着小车载人来回的。
　　何温以找不到别墅内的私家司机，也没私家司机的联系方式，想着还是少麻烦别人比较好，就自己一个人慢慢走下去。

　　何温以知道庞敦敦不熟悉上山的路，打开手机给庞敦敦发消息，二次嘱咐庞敦敦不要乱走，站在站牌处等她来接他就好了。

　　庞敦敦很听何温以的话，连连答应着：“知道了，温以同学。”
　　何温以盯着庞敦敦信息末尾的温以同学，犹豫几秒，站定在原地，打字回复庞敦敦：“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何温以开着玩笑，“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个同学，显得生疏。”

　　庞敦敦没想到这一层，咬住唇瓣，显得腼腆，试着按照何温以说的，叫她：“好的，温以。”
　　庞敦敦打出何温以的小名，感觉手心在发烫，脸颊烧红。
　　在青涩的青春期时代和喜欢的人说话，真挺不容易的，时刻得忍着强烈的心跳，大口喘息平复激动的情绪。

　　何温以走到山脚下，用了点时间。
　　她远远看到了低着脑袋，和她在发消息的庞敦敦，“庞敦敦。”
　　何温以叫了声庞敦敦的名字，走到他身边，帮他拿身边零碎的行李，“你等很久了吗。”

　　“也没有。”庞敦敦的耳机内，正好切了歌，响起周杰伦的花海的前奏旋律，心情漂浮在半空，抿着唇角偷笑，“没有等很久。”
　　其实庞敦敦是想说，如果是等何温以，那等多久都没事。
　　他都愿意等。

　　庞敦敦没让何温以拿太多东西，但也不好拒绝何温以的好意，就让何温以帮忙拿了他带给她的礼物。
　　庞敦敦拉着行李箱，背着书包，和何温以先后走着。

　　何温以走在前面，给庞敦敦带路。
　　真正和何温以见了面的庞敦敦，话更加少了，垂着眼眸，只敢跟在何温以身后，小心翼翼瞥何温以的背影。

　　何温以来见庞敦敦，身上穿着再寻常不过的一条白裙子，头发披在肩头，被风吹起发尾和衣袂，却轻易吹进庞敦敦心里。

　　何温以不打算和庞敦敦一直僵持沉默着，寻找个话题，主动开口：“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玩？”
　　庞敦敦嗫嚅，没想出回答的话：“就是有点……想来看看你。”

　　何温以倒是惊讶庞敦敦会说出这种话，眉间柔和，漾起笑意，“看我？我们初中同班，高中也同班，我们几乎可以天天互相见到。”
　　何温以说到后面，故意放慢了语气，逗庞敦敦：“不过就是不怎么说话。”

　　庞敦敦短短时间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他长腿一迈，跨到何温以身边走着，斟酌许久，“以后我们可以多说话。”
　　何温以侧眸看他。

　　庞敦敦下意识别开目光，接后又把目光转过来，与何温以小心对视：“我们不是成为好朋友了吗。”
　　何温以打趣他：“我们之前不就是好朋友吗。还是说，你初中那会儿，其实没有拿我当做好朋友。”
　　“不是这样的。”庞敦敦解释，“我一直都拿你当好朋友。”

　　庞敦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何温以和庞敦敦，又绕回这个庞敦敦不愿现在开口说的秘密。

　　庞敦敦和何温以聊着聊着，路走了大半。
　　宁静的上山小路，后方响起车轮驶过地面的声音。

　　车子喇叭响起清脆的嘀嘀两声。
　　何温以被庞敦敦拽过手腕，小心护到了一边。
　　这里的路窄，他们两个人刚才没走在很边上。
　　庞敦敦担心何温以出什么事，警惕抬眸，看着那辆车子在他们面前行驶过去。

　　车子开走了，一切回归平静。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被人缓慢按下来。
　　傅猫昴开着车，嘴里咬着唇上的死皮，透过后视镜，疑惑瞥陈淮南：“这个天气还开窗，你不怕冷？”

　　陈淮南的身体被灌进来的冷风填满，眉梢轻轻蹙着，手撑着下颌，大半个身子靠在窗边，呢喃：“不冷。”
　　心比较冷。

　　陈淮南眯眸，望着窗外一道道闪过的风景分神，脑中一遍遍冒出方才的庞敦敦亲昵搂住何温以的画面。
　　也对。
　　真要算起来，他和何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抛弃过何温以。
　　所以何温以会选择对她好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陈淮南无声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犯贱。
　　都已经松开何温以的手，选择了橙子，干嘛还要后悔和愧疚，想再度去招惹何温以。

　　陈淮南愿意给出的精力有限，不舍得分给只有几面之缘的何温以，但又舍不得全部分给他自小带大的橙子。
　　现实所迫，陈淮南不能两个人都兼得。
　　狠了狠心，他再次逼迫自己选择了后者——
　　橙子。

　　陈淮南陷入回忆的漩涡太深，情绪蒙蔽了头脑的思路，影响到他的思考。
　　陈淮南坐在二楼的乐器室，向下望，瞥见出现在这栋别墅的何温以与庞敦敦，愣住。

　　过了好一会儿，陈淮南才缓过来。
　　对啊，何温以就是橙子的朋友。
　　所以橙子和他报备过的，她这次出来玩还带了朋友的口中的“朋友”，就是何温以。

　　陈淮南扶额，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如此苦恼。
　　他待会儿该怎么面对何温以。

　　橙子得知陈淮南回来了，特地回房间换了条她新买的短裙子，理了理发型，脚上踩了双拖鞋，营造没有刻意打扮过的样子，兴冲冲跑来琴房找陈淮南。
　　陈淮南没锁门。
　　橙子扣门两声后，直接进去。

　　楼下，何温以与庞敦敦有说有笑回到别墅。
　　何温以给庞敦敦拿了家用的干净拖鞋，放到庞敦敦跟前：“这里的东西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穿。”
　　“我不介意这个。”庞敦敦在边上的小马扎坐下，当着何温以的面换好鞋子。

　　期间，何温以耐心站在庞敦敦边上，等着庞敦敦。
　　庞敦敦站起身，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走入别墅，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次跟你来玩的人，只有你的女生朋友橙子？”

　　来别墅的路上，何温以与庞敦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把庞敦敦关心的话题都说了。
　　庞敦敦悬着的心落下，吃醋的劲儿上来，问了第二遍他关心的重点：“你这次陪的朋友，当真是女生？”

　　何温以好笑，想着逗逗庞敦敦：“不是女生还能是谁？”
　　何温以的两手背在身后，身处逆阳中，一步步逆着光亮，慢步靠近庞敦敦：“我认识的男生朋友又不多。真要算起来，我就你一个男生朋友。”

　　何温以靠得太近，庞敦敦身体僵直，一时间忘记了后退，近距离垂眸盯着何温以好看的笑颜，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

　　陈淮南坐在琴房，视线往外，将何温以和庞敦敦的亲昵互动全都收入眼底。
　　陈淮南动动手指，计算何温以的年纪。
　　“是到了青春期的时候了。”陈淮南薄唇微动，落下话语。

　　身后，陈淮南没听见橙子进来的声音。
　　橙子笑意盈盈，忽然伸手从背后抱住陈淮南，揽住陈淮南的肩膀，“淮南哥哥，你回来啦！”

　　陈淮南手中的乐谱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他低头去捡地上的东西，抬手挥开橙子靠在他身上的手，应声的冷漠，“嗯。”

　　橙子不知道哪里惹陈淮南不高兴了，有意晃动着自己漂亮的短裙，晃悠到陈淮南跟前，找了房间内光线最好的地方坐下，手撑着下颌，面对着陈淮南笑，努力让陈淮南提起兴致。
　　“淮南哥哥，你今天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吓我一跳呢。”橙子说话好听，擅长哄男人，“让我很惊喜。”

　　陈淮南没什么兴致和橙子闲聊，应过一声后，说起别的话题：“你朋友……”
　　陈淮南说到一半，没再主动说下去。

　　橙子是个会看眼色的，尤其会看陈淮南的眼色。
　　她言笑晏晏，眼中的笑意不减分毫：“淮南哥哥，你是想问，我朋友现在在什么地方？”

　　橙子坐到陈淮南的身边去，温软靠在他身边，伸手，隔着巨大的落地窗，指给陈淮南看：“她现在正在和她的暧昧对象，在楼下聊天说地呢。”
　　橙子话语温柔，最是懂怎样能让陈淮南最难受。

　　陈淮南咬着后槽牙，不说话了，没再在今晚过问过何温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