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准乱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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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雄虫的实验室多少都会做一些帝国法律明令禁止的实验，不过虫们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
斐特作为帝国执政官，他名下的实验室掌握的技术并不会比皇室少。
斐特的话太过明目张胆，奥莱恩的瞳孔微缩，眼睛里重新染上恐惧，手指握成了拳，骨节泛白。
斐特感受到奥莱恩情绪的波动，弯了弯嘴角，“怕什么，用不了几天侦察科的虫就会过来，你可以告诉他们。”
他的口吻很平常，甚至有几分温和，奥莱恩却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斐特说话的音量很低，像被风送来的呢喃。
落到奥莱恩耳中，却让他的神经瞬间绷紧。
“我不会……雄主。”
奥莱恩立刻作出了回答，声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惶恐的颤抖。
斐特整个虫都透露着极为强烈的割裂感，他的话总是让他陷入一种对未来未知的绝望里。
他屏着呼吸，指尖掐进手心。
斐特不置可否，腰背向后靠在轮椅的软垫上。
他的手肘靠在扶手上，轻轻托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乎在验证他说话的真实性。
“是吗。”斐特嗤笑了一声，尾音下垂。
“是。”
奥莱恩很轻的呼吸，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好吧。”斐特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无所谓的笑了一下，重新谈起刚刚的话题。
他不得不承认原主的意识对他产生了影响。
作为执政官，他需要的不是忠诚或者信任，而是绝对的服从。
“你的精神海怎么样？”斐特问道。
斐特连续两天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似乎真的很关心他的精神力。
他没有细想，怕想的太多，会过早的得知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奥莱恩沉默了半晌，勉强压下情绪，抬起眼。
“雄主昨天打开了我的精神海，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到B级了。”
帝国A级及以上的虫并不多，但是精神力一旦达到A级，就被赋予了其他意义。比如说恢复、控制，或者战争。
但他目前的精神力明显不是A级的状态。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说。
也许只是想看看斐特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以后的反应。
斐特对上他埋在灯影下的眼眸，声音放缓，“过来。”
奥莱恩的眼睫颤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走到斐特面前跪下，头发自然的垂落到身前。
斐特低垂着头，将他按向自己腿的方向，指腹轻轻的划过他的虫纹。
奥莱恩的身体微微战栗，贴在后颈处的指腹一触即分，随即，一阵酥麻的痒意沿着血管攀上了他的整个脖颈。
注射完毕，他的下颌被斐特捏住，抬了起来，他应激般闪躲了一下。
抵抗的动作让斐特的神色有几秒变得阴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疼吗？”
斐特的声音发沉，拨了拨他的头发，手指停在他的脸上。
“不疼，雄主。”
这次的确没有什么痛感，只有药剂冰凉的冷意，和注射针扎进皮肤带来的酥麻。
奥莱恩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迷茫。
斐特“嗯”了声，指尖向外移动，碰了碰他的耳垂。
“精神力改造还没有恢复的案例。”他低声说。
“……我知道，雄主。”
奥莱恩的耳垂泛了红，他低微的吸气，眼神放空，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点了下头。
看着奥莱恩的反应，斐特心里发出一声轻叹，但面色不改，继续道，“但那只代表帝国，不代表我。”
他的手从奥莱恩脸上放下来，极其自然的放在了他的左肩上，再向下一点就是心脏。
奥莱恩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沉寂已久的眼眸动了动。
他不知道斐特想表达什么，静怔的看着他，几秒后，又垂了眼。
他刚刚的确对精神力恢复，或者说对斐特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期待。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甚至如坠冰池。
寂静片刻，斐特坐直了身体，将手放回轮椅的扶手上。
“你对羟色琉了解多少？”
斐特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中间的跳跃太大，他静默地看回斐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听说过。”奥莱恩轻轻地回应。
“听说过什么？”
“会让精神力停滞，常用于压制高等雌虫的精神力暴动，使用过量会导致死亡……雄主，我了解的就这么多。”奥莱恩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不可控地避开了斐特的视线，前半句生硬的像在背说明书。
他好像做不到长时间和斐特对视。
“看来你药理学学的不错。”斐特点头，看着奥莱恩的侧脸，然后视线一点一点转移到他后颈的虫纹上。由于刚刚的那支补充剂，虫纹上浮现出浅淡的金光。
“但是有一点你漏掉了。异瞳者注射羟色琉超过标准用量的10%，不光不会死亡，还会得到提升。”
斐特的话让奥莱恩有些意外，他怔了几秒，慢半拍的回过神。
莫名的感觉在心底快速蔓延。
他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斐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他只好将情绪压制。
下一刻，他听见斐特轻飘的声音。
“我让虫送过来的补充剂里，含有羟色琉。”
“我承认，我在帮艾维安，但如果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当然，侦察科的虫也不会深究，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皇室的把柄，艾维安……刚好撞到枪口上了而已。你的精神力，虽然和之前比还差一些，但是应付他们也足够了。”
侦察科向来是权力冲突最大的地方。他们一方面依附于贵族，一方面又在某种程度上凌驾于贵族之上。拿到艾维安的把柄，无疑为他们撑起了保护的屏障。
斐特其实没必要和奥莱恩说这么多，但他不想欺骗他。
斐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
奥莱恩的目光滞涩，低声问：“雄主希望我的精神力恢复吗？”
他对于斐特的回答不抱希望。
但是斐特的话太像幻境了，他急于求证，害怕他在梦中未曾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奥莱恩眼睛酸胀的垂下头，头埋得很低，似乎想要逃避斐特的答案。
“希望。”
斐特抿了抿唇，从轮椅上起身，蹲跪到奥莱恩面前。
奥莱恩比斐特高，过近的距离让他尽管垂着眼也能看清斐特的动作。
他的身体颤了一下，惶恐的抬头。
没有雄虫会向雌虫放低姿态，至少在他看来。
安静了几秒后，斐特的手心附上他的额头，露出一双略显无措的眼睛。
奥莱恩睫毛微动，静默了一会儿又想低头。
斐特看出了他的意图，稍微用力按住他的额头。
“不准躲。”
他命令道。
奥莱恩动作顿住，不解的看着他，心跳的速度难以控制的加快，喉结微微滚动，咽下紊乱的呼吸。
“奥莱恩，不管你信不信，精神力改造我都没有参与。这是艾维安的意思，与我无关。”
斐特很少叫出奥莱恩的名字。
很轻的三个字，让奥莱恩像石化一般看着他，没说信与不信，只是呆愣地道：
“雄主，我是……异瞳者，狂躁期会伤到您。”
斐特笑了一下，安抚般的软了语气，“我也是S级雄虫，你伤不到我。”
奥莱恩静了静，头脑发昏。
他确认般的问：“您会再将我送回帝国监狱吗？”
“会啊，违抗我的命令就送你回去。”
斐特收敛了表情，松开按着奥莱恩额头的手。
听到斐特的这句回答，奥莱恩不说话了，神色愈渐暗淡下去。
他现在已经失去判断能力，分辨不出斐特是在威胁他还是别的什么。
雄虫或许本就是骗他的，他茫然的想。
意识到奥莱恩又将自己封闭了回去，斐特沉默了一阵，又好气又好笑的靠近他。
“第一道命令，不准乱想。”
斐特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温和，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光脑屏幕亮了起来。
艾维安发过来一个定位，定位加了密，斐特通过了虹膜验证才看到具体位置。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信息，只有两个数字。
【30】
斐特隐隐猜到是三十分钟内到达的意思。
他看了两眼，摁灭了屏幕，站起来看向奥莱恩。
“我出去一下，记住我的命令。”
*
斐特将坐标导入飞行器。很快，卫星地图呈现在了虚拟屏幕上。
他转动旋钮将速度调到最快，按下了自动驾驶按钮。
随着距离的缩短，虚拟屏幕上的绿标逐渐放大、展开，最终固定在了一个私虫酒吧。
中午酒吧的虫并不太多，门口两只雌虫很热情的迎上来，请斐特验证生物信息。
两虫盯着光屏上明晃晃的“斐特”二字愣了表情，很快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他们向斐特恭敬地鞠了躬，请斐特进去。
斐特敷衍地笑笑，越过重重卡座和舞池找到艾维安定好的包厢推门走了进去。
吵闹的音乐在包厢门关闭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什么事这么急？”
斐特微微气喘，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抽开领带扔进包厢的沙发里，坐到艾维安旁边。
艾维安面色阴沉，略带烦躁的扫了一眼光脑屏幕，将它投影到半空。
“议会完全监控了我的光脑，我的实验室也被暂停使用了，这次弹劾信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
斐特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莫名的不适，听清艾维安的话后神色有些惊愕。
"奥莱恩精神力改造的证据被找到了，他们……很快，也许明天就会去你那里见他。"艾维安脸上此时没有表情，只是盯着光脑上的举报文件。静了一会儿，他缓缓将头转过来，看向斐特。包厢内的光影昏暗，变幻的霓虹灯映在艾维安的脸上，将他的神情照的晦暗不清。
斐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貌似没有选择的余地。"艾维安看着他的眼睛道。
斐特顿了顿，避开他的目光，将视线落向自己地口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奥莱恩军服上断掉的袖扣带来了。
他沉吟片刻，低声道：“唯一的办法，在议会的虫到之前，让他恢复。”
艾维安看出斐特的心不在焉，面色不虞的敲了敲手边的桌面，高脚杯里的酒微微摇动。
“怎么可能？斐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比谁都清楚，接受过精神力改造的虫，没有恢复的先例。”
“其他虫不行，异瞳者……可以。”
斐特的声音有些模糊，艾维安却无比清晰的听到了。
他隐晦的回想起了斐特之前跟他说过的另一位异瞳者。
他心中微微震颤，没有作声，示意斐特继续说下去。
“研究院对羟色琉做出的说明是抑制精神力，但是超过正常剂量，对于异瞳者来说，却能带来巨大的提升。
“这没有实验证明，尽管你说的是对的，但……羟色琉使用稍有不慎——”艾维安一哽，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他静了下，话锋一转：“如果他出现什么问题，我们没办法向议会和侦察科解释。”
“不会，”斐特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试过了，最起码，他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话音落下，艾维安的方向传来一声锐响，艾维安手边的高脚杯跌落在了地上，无色的酒流到地面上，在霓虹灯的照耀下微闪。
“试过什么？你说奥莱恩……？”
他拔高声调，难以置信的看向斐特。
酒杯落地的声音擦过斐特的耳膜，脑海中轰地发出一声嗡鸣，斐特闭了闭眼，在艾维安一步步的质问中做出了回应：“做过实验的，不会死，也不会出现问题，再加上我的精神力，最迟在明天之前，他就能回到S级。”
“斐特。”
艾维安沉了语气。他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高脚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
随后，他站起来，皱着眉，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到斐特的脸上。
沉默半晌，终是沉静的开口：“算了，现在也只能冒险。记得把证据销毁，还有实验台的记录。”
说完，他垂眸看了眼时间，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我先回去。再等等侦察科可能就要破解出我的定位了，奥莱恩那边有什么问题记得联系我，像这次一样。”
斐特坐直了些，顺应着他的话道：“好。”
包厢门被轻轻合严，斐特神色不佳坐在原处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
走到酒吧舞池区的时候，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炫目的灯光让他眼前发晕，口腔里涌上甜腥。他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脚步一软，踉跄着跌进一只陌生虫的怀里。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慌乱的说着“对不起”，挣扎着从陌生虫的怀里退出来，半晌才看清眼前的虫的脸。
是个亚雌。
那位亚雌显然不知道斐特的身份。
斐特的样貌让他本能的产生好感。
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靠近斐特，凑到他的耳边，“阁下，您需要帮助吗？”
温热的吐息轻扑在斐特的侧脸，斐特不适的皱了皱眉。
他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身后的亚雌静了片刻，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阁下，您现在看起来不太好，您要走的话，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斐特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颈上，背上已经出了汗，他想离开这里，但还是礼貌了道了谢，然后转过头，大脑瞬间清醒——
奥莱恩站在酒吧门口，静怔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不准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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