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金小酒娘》腰上有肉

67、第 67 章

　　67三年

　　三年前离开阳金时，云璟打死没想到珍娘会选择去奉天，正当他高兴的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但三年的时间过去，足够将他所有的幻想都掐灭。

　　珍娘一早说她是拿他当弟弟的，他不相信，因为他年岁比她大，想不透这期间的道理。

　　刚到奉天那段时间，总变着法子去讨珍娘的欢心，她开酒馆，他就帮忙拉酒客，她找房子他帮忙搜罗地契，可等来的还是珍娘一遍遍的拒绝。

　　那时他想不通，为何她明明不喜欢齐程墨，却仍能答应同他定亲，为何换成他就不行。

　　他一遍遍试，珍娘一遍遍拒绝，直到他手底下的弟兄都看不过眼，他仍旧不死心。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女人，心怎么可以这么硬，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珍娘一个秘密。

　　奉天城里有处荒芜破败的土地庙，因多年无人祭扫，前后两重大殿因年久失修，早就坍塌了。

　　可就是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珍娘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去那儿，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尚未坍塌的大殿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待便是好久。

　　那时他才隐约猜到，珍娘心里多半已经有了人。

　　云璟想找出这个人的身份，但珍娘隐藏的太好，无论他怎么试探都没能打听到。

　　折腾了一年多，一次次碰壁，他才慢慢接受。大概一个人心里住了人，便再也住不进别人了。

　　云璟趴在柜台上，看着珍娘在柜台里算账，纤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算盘珠子被她打的噼啪作响。

　　“都来奉天快三年了，要不要去京都看看？”

　　话音刚落，云璟便看到珍娘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微微一抖，原本流畅的算盘猛的一顿。

　　“呀，算错了。”

　　珍娘惊呼一声，然后调整了一下算盘，又若无其事的重新打起来。

　　云璟心神一动，又问了一次：“你跟不跟我去？”

　　可珍娘的这次反应则正常多了，“不去。”回答的非常干脆。

　　“唐家婶婶可都来过好几次信了，要我劝你回去。”

　　珍娘把刚算出来的数据写进账本：“店里这么忙，哪有闲空。”

　　云璟盯着她，“我就纳闷了，你如今缺钱吗？还是掉钱眼里了？”

　　京都怎么你了，为什么像跟避难似的躲着。

　　放下毛笔合上账本，珍娘看了云璟一眼：“你第一天知道我财迷吗？”

　　云璟无奈的看着她，顿了顿，“唐家婶婶想你，你也不管？唐琛可给我来信说，你再不回家，唐家婶婶可要亲自北上来找你了。”

　　珍娘拿眼扫了他一眼，从柜台里出来，径直往后厨走。云璟连忙跟在后边追上去：“你到底去不去？”

　　站在后厨门口，珍娘翻了他一眼，“不说了么，不去。”说完掀开门帘，进了后厨。

　　云璟正要跟进去，珍娘又掀开帘子，露出个脸来：“你别进来，外边等着！”

　　云璟被撅了个闭门羹，摸摸鼻子不敢进去，回头看了一圈，见半个店的人都在看他，尤其是那些个认识他的军士，一脸坏笑。

　　“看什么看，都特么给我吃够了？没吃够赶紧吃，吃够了赶紧滚蛋。”

　　云璟凶狠狠地骂了两句，只见众军士笑嘻嘻的咦了一声，幸灾乐祸的起哄。

　　云璟：“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明日跑操想多加几块石头？”

　　威胁一番，众军士才缩着脖子、怂着脸笑嘻嘻的相互打镲：“嘻嘻，吃饭，吃饭。”

　　正是吃饭的时间，小酒馆里没有空余的桌子，云璟便坐到刚刚离开那两人的位置，抱着胳膊回忆珍娘刚才的反常举动。

　　他以前就觉着，珍娘好似很介意京都，明明唐家人就在京都，她又是唐家义女，可只要他提起要回京都，她每次都要推脱，理由说了一堆，就是不去。

　　可若说她同唐家人不睦，每三个月的家信还都要他帮忙稍回去。

　　他问她几次，每次都是像今天这样，要么是假装没听见，要么就是不说。

　　京都，到底有什么让她这么介意？

　　珍娘出来时，就见云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把带出来的菜送到客人桌上，才回到云璟身边，拿刚抓了羊肉串的手指头，点了点他的脑门，就手收了桌上脏了的碗盘：

　　“小小年纪，皱着个眉头，快给自己皱成小老头了。”

　　云璟已经接受珍娘对他没想法的事实，却接受不了她每次说话的语气，老气横秋，好像他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儿：

　　“你比我小两岁，怎么也得喊我声兄长，什么小小年纪，你现在也不大。”

　　珍娘端着盘子，离开前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在睬他。

　　云璟忿忿的看着珍娘的背影，把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咽了回去。

　　别看你现在充个大的，过几天等你京都的兄长真来了，看你还得瑟不。

　　日子平静的过着，金鞑子南下去京都的使团还真的要来了。

　　这几年新皇励精图治勤政为民，大丰国力日益强盛，几次北伐都大胜而归，直压得金国有些喘不上气，不得不委曲求全。

　　根据行程，金国使团要在奉天驻足几天，京都那边已经派了专门的迎宾使，特意到奉天来，以示天朝上国的宽宏恩泽和礼仪之邦。

　　珍娘每日忙碌着小酒馆里的生意，这些热闹事仿佛离她很远，不过是酒馆里的主顾们闲聊时才叫她听了一两句。

　　倒是云璟，大概是忙着要组建护卫使团南下的事务，这些日子跑不见人，偶尔来店里也着急填饱肚子，颇有些忙得脚不沾地的模样。

　　可他越是这样，珍娘却越有种他憋着坏水搞事的预感。

　　赶在金国使团进城前，京都来的迎宾使先一步到达奉天，据传过来的小道消息说，为表对此次和谈的重视，京都派来的迎宾使是位官居二品的朝廷大员。

　　奉天城这处边塞之地，还从未来过这般分量的高官，就连奉天的守城大将镇北将军都亲自出门去迎，城里的百姓们无不好奇，纷纷跑去街上围观。

　　珍娘听店里的小伙计跑回来八卦，说街上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想瞅瞅京都来的大人物，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人家二品大员是文官，坐着马车一路到了镇北将军府。

　　“老板娘，您走南闯北的多，您可见过这么大的官吗？”

　　珍娘招的这个小伙计，也不过十五六岁，奉天本地长大的孩子，大多都没上过学，早早出来做工挣钱，也从没出过远门见过世面。

　　珍娘平日对他们还算和气，做工空闲的时候也会聊聊天，听小伙计这般问，珍娘笑笑：“见过。”

　　她可不止见过二品大员，就连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她也是见过的。

　　没见着二品大员的小伙计，一下来了兴趣：“那他们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珍娘不解。

　　小伙计比了比胳膊：“俺娘说那些当大官的特厉害，个子那么高，手那么长，脸长的也特别凶，大吼一声房梁都要振三振。”

　　珍娘被小伙计夸张的描述逗的直乐：“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算是二品大员，也是普通人的长相。一个鼻子两张嘴，跟你长的没区别。”

　　小伙计一脸不可置信，“可我看戏文里都这么演的，说那些京都的大官，都这么厉害。”

　　珍娘被逗的直乐，“你日日都见殷小将军，你觉得他可怕吗？”

　　小伙计摇摇头：“小将军不可怕，还挺好说话的。”

　　云璟从小在漕帮里长大，本就没什么架子，又有珍娘的关系，对酒馆里几个帮工的都很好，处日久了，小伙计早没了滤镜。

　　“他在镇本军虽只是个校尉，可你知道他原本什么身份吗？”

　　小伙计又摇摇头，

　　珍娘笑笑：“总之跟二品官比他一点不小，你可见他像你说的那般恐怖？”

　　小伙计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他每日见的人竟也如此厉害。

　　珍娘望着他笑了一会儿，渐渐地收了笑意，若说起二品大员，她还认的一位。

　　离开阳金时，他就已升任吏部侍郎，如今三年过去，原本的吏部尚书挂冠致仕，他顺利成章的升任吏部尚书，现如今已然妥妥的朝廷正二品大员。

　　这三年，同唐家家书寄了多少封，她却从不敢主动问他一句，也不知如今的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是否娶妻生子？

　　不过看他的仕途这般顺遂，想必是已经有岳家的助力。

　　珍娘又想起皇帝潜邸时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唐珏是他属意的未来阁老，是将来陪他一同青史留名的人。如今大丰政通人和、百业待兴，定是他们携手的结果。

　　如此想来，她竟也没什么遗憾，虽不能同他朝朝暮暮，但却能同他同一片天下，共享同一片山河，如此也是满足。

　　珍娘愣着神，不知道思绪神游去了哪里，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云璟站在她身后，大半个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一脸坏兮兮的笑，看她被打醒，不禁得意的朝她挑挑眉：“往日你总说把我当阿弟看，今日我倒拉个帮手来，看你还有胆子叫阿弟不！”

　　说完他便侧开身子，把藏在身后的人露出来。

　　珍娘本被云璟闹的有些无奈，可当她看清那人时，整个人都怔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