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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尝尝 ...

  •   夜色忽然阴沉,从医馆向铜钱街去的路上少有光亮,谢诵慢行到正槐大街时,空中飘下几个雨点。

      从过河的桥头上,能看见丰乐斋后院里微弱的光亮,‘她正在忙什么呢?’谢诵忍不住想。

      在丰乐斋门外的路边拴好马后,谢诵静静向周围观察一番,铜钱街上都是前商后宅的混住格局,晚间虽家家闭门,也丝毫不显得冷清,四下的动静都细碎地汇聚在无人的街中。和丰乐斋相隔不远的当铺门外没有留灯,黑沉沉的很不显眼。

      谢诵敲门,阿景拿着烛灯来开,向他行过礼后去叫辛有。

      谢诵看着辛有匆匆出来,挽起的衣袖还未及放下,而她明亮,可爱的眼睛里露出的欣喜吸引了谢诵,让他不由自主地直视着她的容颜,将得体的礼仪忘在了一边。

      辛有鞠身行礼,认真地问:“谢公子,有什么事吗?”

      谢诵低声道:“我刚刚在医馆,和阿文说起宋大人在查的窃案,他们清查当铺就在最近,你自己小心一点。”

      辛有看着他,点点头,“公子是为此来提醒我们吗?”

      谢诵道:“是,本想如果你们已经睡了就转道回去,可是在桥头看见院子里亮着灯,所以还是来了……”

      忽然,大雨像幕布一样在四周倾落下来,辛有连忙向后让开,“公子请进来吧。”

      雨点很快打湿了谢诵的衣摆,他笑一笑道:“没有关系,借一把雨伞给我就好。”

      辛有只好去拿伞,因为那天去茶楼接谢诵的时候,没有合适的伞给他用,辛有新买了一把很大的油纸伞,很高兴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处。

      拿好伞,辛有又想起刚做好的青汁凉糕,这些天她试做了很多次,口味已经很令人满意……到了该送给谢诵的时候,辛有却害怕他不喜欢。

      她在不安的心跳中飞快地包好凉糕,回到前门和雨伞一起交给谢诵,用背水一战般的态度支撑着自己。

      谢诵握着细腻的纸包问:“是点心?”

      辛有点点头,他道了谢,然后撑伞离开,雨点打在新伞上沉稳悦耳。

      谢诵回到别院,沐浴更衣后看见放在桌上的点心,路中被揉皱的棉纸上系着红绳,娇羞又大方地等在那里。

      点心……谢诵在桌边坐下,感受着微微起伏的心情。

      母亲的点心对谢诵有特别的意义,点心是他因思忆和痛苦丢开的东西之一,和辛有相遇以后,谢诵渐渐地发现:时间已经消磨了往昔的痛苦,剩下的不会再刺痛他。

      谢诵解开纸包,洁白的油纸下藏着翡翠般的凉糕,碧绿的腰间绕着悦目的一丝白霜,内嵌的花形里滴着蜜糖。

      谢诵被凉糕精巧的样子折服,慢慢露出微笑,因凉糕引起的回忆也自然地放下了。

      他期待地拿起凉糕,小心地放进嘴里,当丰富美好的滋味在口中散开,辛有的容颜在谢诵心里变得格外清晰。

      几天后,为捐款举办的聚会如期举行,地点在遥遥庄的银杏阁,联排的五间屋子高高在上,四周种满了香木花树。

      来参加聚会的人数很多,一些未被邀请的人也慕名而来,挤满了屋子里外。

      谢诵当然很忙,宋西敏,金江文等人也在帮着应酬。为了助兴,不少公子带了古玩,书籍,器具之类过来拍卖,比直接捐上银子更有意思。

      宋西敏的小舅刘开文年近三十,样貌老成,对年轻人的玩乐很有兴致,据说他既不想做官也不想经商,守着不多不少的家业随便过过,凡事都很看得开。

      宋西敏介绍刘开文和谢诵,金江文认识,大家都很高兴,不过金江文因为暗藏的心思相当紧张,不由地要把刘开文当成自己舅舅孝敬。

      大家聚众拍卖的时候,一个遥遥庄的仆从来告诉谢诵:隔壁的逍遥草堂里有人要见他,是姓彭的公子。

      谢诵怀疑这个人是彭博掩,来了又不肯凑热闹,和彭博掩平常的作风很像。

      谢诵把聚会上的事交给宋西敏他们,和仆从走到隔壁的草堂里,果然是彭博掩坐在里面,一脸喜闻乐见的表情,对谢诵比以前都亲切。

      两人互行了礼,谢诵道:“彭公子是凑巧也在吗?”

      彭博掩将桌上的匣子推过去,“我来给你捐钱。”

      谢诵收下道:“多谢彭公子的善举,今天来的人多,大家还要斗棋,踢球,彭公子也一起来吧?”

      彭博掩无感地摆摆手,“给孤儿们捐学堂是好事,所以我也要来,与那些人喝酒,厮混有害无益,我敬而远之。”

      谢诵道:“原来彭公子是这样想的,自从奉安节后,很久不曾见你了。”

      彭博掩道:“不瞒你说,我认为在国子学里吟诗作画是浪费光阴,像你我这样的人,可以更有一番作为。”

      谢诵有些好奇地问:“彭公子已经有了其他的打算?”

      彭博掩闭口一笑,“谢公子,大家都说你爹有过人之才,我看你爹配不上你这样的儿子,此言多有不敬,却是我的真心话。”

      谢诵问:“彭公子为何妄议家父?”

      彭博掩道:“我来京日久,有了不少见闻。当初,谢大人为先帝节财生财,在漕运和战事上立了功劳,此后几十年间富贵无忧,细想想,却是很久没有新的功绩,倒被一些混乱的私事污染了名誉。我想,圣上或许也这么认为?毕竟,如今的人们可没有从谢大人那儿受到什么益处。”

      谢诵觉得很意外,站在全然旁观的立场上,彭博掩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但彭博掩绝没有资格对他议论谢延堂的是非!

      谢诵起身道:“彭公子太随意妄言了,昔日因漕运和战事受惠的人们,子孙难道不也因此受惠了吗?否则何来家门安康?当年的成果也非家父一人之功,彭公子这样轻断,也抹杀了许多默默无闻的贡献。”

      彭博掩深深地一看谢诵,半笑着说:“你一定觉得我无礼而滑稽,确实是吧,在这怪异的举止背后,乃是我深以为: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言至于此,再向你道歉。”

      谢诵转身离开,然而稍冷静后便随着彭博掩的话往深处想了想:彭博掩的父亲是皇上倚重的人,对圣意一定较为了解,如果彭博掩不是在无中生有,难道皇上对谢延堂存有不满?还是朝廷里有人在针对谢延堂?

      谢诵虽然在意,还是适可而止地停住了思绪,官场盘根错节,利益复杂,任何形势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无法简单地判断。

      午后,银德带着阿康去丰乐斋看望辛有,阿康和阿景有一阵子没见,忽然变得和睦了,不争不吵地一起去玩。

      银德拿出一块细心包好的帕子送给辛有,辛有推辞道:“这帕子绣工精致,惹人喜爱,你留着更好。”

      银德直直摇头道:“我等粗人,用这金丝细绣的帕子反而丢丑。这件东西是我们主家小姐生辰的赏赐,我认得的人里头只有姑娘配用,就不要推辞了。”

      辛有只好谢了银德,笑着说:“看来你的主家夫人是很和蔼的。”

      银德道:“夫人和小姐是很和蔼,从不为难我们,不过管事们都很仗势欺人,如果不是为了阿康将来能受些好处,我早就换到别家去做了。姑娘还不知道,我们的主家余府大人,是御台阁里的大员呢,天天都在皇上的宫里头处着。”

      辛有道:“是吗?主家这样尊显,你也觉得与有荣焉吧?”

      银德道:“只是说说而已,哪里能高攀得上?我至今也没和夫人,小姐说上话呢。”

      辛有道:“银德姐姐,我准备找个会做点心的帮手,如果你有相识的人,就推荐过来。”

      银德一听,立刻有些动心,若是在辛有这里帮忙,比入府做杂务要轻松得多,还能每日照顾阿康。

      这时,阿康从外面跑回来,有些惊慌地说:“娘,那边有兵抓人了,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孩子也被抓走了。”

      银德还不太信,辛有问:“是不是前面的那家当铺?”

      阿康点点头,辛有告诉银德:前天的晚上,当铺老板去城外和人交易时,被发现所携之物是偷窃所得,又从当铺后院的地下掘出了不少赃物。现在连女眷和孩子也带走了,怕是要涉及满门。

      银德道:“这是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忙拉过阿康教育:“你看,偷拿东西是什么下场?你可记了怕?”

      阿康害怕地点点头,银德想:就算是为了报答辛有挽救阿康的恩德,她也该辞了余府来帮忙吧,这样便下定了决心。

      辛有还不知道,谢诵为善幼堂募集善款成了热传的话题,因为这一举竟募得过万银两,足够建起百间学堂。参与的年轻人们都大受鼓舞,希望能做得更多。

      谢延堂收到消息后微微一嗟,叹息逆子不肯听从他的忠言,让许多不相干的人能借此博取名声。好在人人皆知这是谢辛澄的号召,还可善加利用。

      听命去别院查问谢诵消息的管事,向谢延堂报上一则从未有过的消息:有位女子常去别院见公子,且不止一次在别院留宿。

      谢延堂听罢,在桌案后兴致大发地直起身体,急着问道:“她是谁?把她带来见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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