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一梦嘉禾顾》听子言

6、Chapter5

　　昨晚太累了，就睡得有些早，所以池欢原本定的九点半的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醒了。

　　在软硬适中的大床上伸个懒腰是真舒坦，学校的床又硬又小，太憋屈了，哪哪儿都不如家啊，酒店的床都不如家里的床舒坦。

　　还好是夏天，否则她一定忍不住在她温暖的被窝里好好赖一会儿床。

　　支撑着坐起来，她拿起手机拔掉了充电线，打开看时间才八点四十，倒是也不困了顺手就把闹钟给取消了，打开微信顺手给空野发了个早。

　　然后她又去看微博，热搜上早已不见了昨夜的八卦，搜索相关词条也看不到什么痕迹。
　　翰岳的公关团队效率倒是挺高，但是这样未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应该没有蠢到这个程度，那就只能是故意的了，大概是沈青澜他二哥的手笔。

　　不冷不热的，池欢给沈青澜发了一句：你们家的处理方式还真是简单。

　　她又冷静地想了想：青澜哥哥，可能这个事本身影响不大，但是我知道你总是不愿意被大家误会的，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太好。

　　其实她还想说：你和沈青湛毕竟不是亲兄弟，还是稍微提防一下吧。

　　可她毕竟是个外人，沈家内部的事情她是不好插手的，凭自己在沈青澜心里的形象就算是说了他也未必听只会当她是小孩子瞎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所以犹豫再三还是把这行字删掉了。

　　一大早，这些事搞得她都没什么心情逛街了。

　　找到窗边的拖鞋，她有些没精打采地走进卫生间，转过身，对着镜子摆出一个笑脸，有点好看，虽然头发很乱，但还是好看的，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还爱臭美的小姑娘啊。

　　洗漱完她先去了餐厅，刚刚发消息让阿姨做的菌菇面，想这一口好久了，学校那边都没有，那边的面实在是太不符合自己的口味了。

　　不喜欢的东西就算是亲自送上来，她也不会要；喜欢的东西即使再难得到，她也会努力克服万难。

　　化完妆换完衣服，她跟宋文颜说了一声自己收拾好了，问她要不要去接她，还是直接八佰伴见。

　　对方说去接她吧，自己还有一会儿，估计开到她家的时候就好了。

　　经过客厅的时候，外公正外放着有声小说，内容让池欢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

　　正准备要走，阿姨提醒她说记得早点回来，池欢点头答应。
　　她当然记得的，昨晚吃饭的时候妈妈说了今晚小姨一家要过来吃饭，午饭是吃不到一块去，晚饭却万万不能迟到。

　　她走到门口，司机叔叔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坐到车上，她又看了看手机，空野还是没给她回消息，或许，是在忙吧，她是放假了，可今天还是工作日呢。

　　见到宋文颜，意外于她剪了短发，好多年没有见到她这个形象了，一下子，还怪不习惯的，把带回来的礼物递给她。

　　是一条在白马寺买的手串，开了光的，选了条适合她又寓意好的。
　　这两年各式手串比较火，很多寺庙都有卖，池欢喜欢就买了许多，还爱给朋友带一份。
　　就比如她手上经常带着的那串十八籽，就是在灵隐寺求的。一共求了三串，她手上算一串，另外两串，一串给了沈青澜，一串给了池善。

　　两人到商场的时候，已经是饭点，就先去吃了饭。
　　去的是一家意面店，池欢很喜欢她们家的烤鸡扒肉酱茄汁意大利面，虽然是茄汁，也没有很酸，加了松仁的意面就是全世界最好吃。

　　趁着面还没上的功夫，宋文颜问了她的近况，还问了昨晚热搜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池欢有些扭捏地绕起手上的头发，先解释了一下热搜的事情，末尾还加了一句：“反正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具体是怎么样个情况我就也不清楚了，我看着不像骗人，照片里两个人也分的挺开的。”

　　“你现在怎么想的？还喜欢他吗？他是不是还喜欢你那个姐姐？你和他会结婚吗？”宋文颜一下子就抛出了一溜儿问题。

　　“我感觉我好像……或许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他了，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个男的。”说着，池欢就把空野的事情告诉了宋文颜。
　　又说，“至于结婚的事，我现在年纪还小，都不着急，我听着我妈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非要我嫁给他不可，毕竟那些叔叔伯伯家里，和我年龄相仿的也有不少。”

　　“婚姻就是坟墓，我年纪还小，就让我做个渣女，再多玩几年吧。”池欢说完这段话，故作洒脱的样子，就跟从来没喜欢过沈青澜似的，可其实还是在意的。
　　毕竟喜欢了好些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宋文颜很了解池欢，说到这知道她要伤感了，又赶紧岔开话题，否则某人喜欢的东西都要吃不下去了。

　　不过她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了，这顿饭池欢吃得兴致缺缺。
　　她本来前段时间久经常性的胃疼，这两天又开始了，吃得也不多，却吃完又想吐。

　　吃不完总觉得浪费，但逼着自己吃完又有一种花钱找罪受的感觉，这又何必呢？

　　池欢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喜欢乱花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乱花钱。

　　一楼新设的一家专柜陈列着一排的Q香，排列整齐，就好像一群等待被接回家的小孩，挑挑拣拣，她随手买了几瓶喜欢的，又或是先前没有的。

　　这家新出的口红买几□□家新上的腮红买几块。

　　试了一下午的衣服，她言语犀利地评价衣服的优劣，暗暗地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好歹是挑到了几件满意的。

　　为着这几件衣服又特地买了相配的饰品，一时兴起跑到金店里买了个金坠子编了个手绳，冲动，极其冲动。

　　但是买完东西之后就会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其实池欢也害怕，抽离出一部分理智的灵魂来审视自己。
　　思考是否和网上说的一样，是因为精神太过空虚才急于用物质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按照个人而言，她缺乏的更多是安全感吧，精神空虚什么的，就算她承认，书房里那一墙的书可不承认。

　　刚刚试衣服的时候每一套满意的都拍了照片，她挑了几张好看的发了朋友圈。
　　当然，这些照片都是不露脸的，因为她想发给空野看，但是暂时又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在她眼里，神秘感比漂亮脸蛋更令人着迷，对于网络的未知性，她还是不放心。

　　大概四点左右的时候就回去了，她坐在回去的车上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刚刚没忍住又给空野发了个表情包，他还是不回。

　　想想就生气，但是平心而论某人本来也没有回她的义务啊，此刻的池欢，还停留在看到消息就要回要讲究礼貌的阶段。

　　如果此刻未来的池欢能和现在的池欢说一句话的话，她大概会说：“别生气，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有的你气的呢。”

　　从进小区开始，她就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用两根手指戳着嘴角上扬，逼着自己笑出来。
　　不能一脸不开心，否则大家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有事，就都要来问她怎么了，那样的话，会让池欢觉得非常糟糕。

　　小姨他们还没来，时间是还有些早，小姨夫的工作特殊，说不好要几点才下班。
　　妈妈和姐姐估计也还在工作，外公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看这架势，估计又是在看小说。

　　他们这一家子，就没一个不看小说的。
　　高中那会精力旺盛，快的话一天就能看完一本小说。
　　看得多了，池欢也很期待能够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像小说里那样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期待有人跨越山海来告诉她“我有所爱隔山海，但山海皆可平”。

　　只是把新买的东西放到房间，她就又出来了，一会儿客人来自己待在房间算什么样子，就抱着个电脑一个人盘着腿坐在夹层的沙发上。

　　她想既然下定决心想要组织一个配音工作室，总要好好计划一下，策划书她还没写过，在网上翻了很多样本，看的眼睛酸酸痛痛的。

　　池欢是近视的，不过度数并不高，所以平常并不戴眼镜，除非要出门或者上课什么的，偶尔也戴隐形，带还是镜框带着更方便一些。
　　她现在戴着眼镜打字的样子，倒还真像一个文艺青年。

　　大概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妈妈和姐姐回来了，姐姐找到她，直接一下子坐到她身边，松了力气，头靠在她肩膀上，“真是累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平日里见那些叔叔伯伯都和和气气的，结果在公司里，一个比一个难搞，仗着自己的资历，眼睛都要看到天上去，我好歹以后也是他们老板，什么玩意儿啊。”

　　“那最后呢？姐姐一定是把事情都处理得好好的，让他们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吧。”池欢并没有转头看池佳，而是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地写着策划书，仿佛已经料到事情结果，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池佳看她这个反应转过头看她，“那当然了，你姐姐我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这点都应付不了，那岂不是白混了。”偶然间又瞥见她电脑上在写的内容，“你这在写什么啊？难得看你这么认真。”

　　轻笑了一声，池欢一张口就揭穿了池佳的心思，“是妈妈帮你的吧，姐姐，你在我面前心虚的样子我真的太容易识破了。”

　　其实池佳知道瞒不住她的，别人都说池欢心思细腻，能够及时察觉到别人的情绪这很好。
　　但她知道就是这样的敏感力拖累了池欢，缺乏钝感力，细腻敏感会转化成多愁善感。
　　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清自家妹妹眼里的情绪，有时大喜大悲，有时不喜不悲。

　　忙碌着手头的事，池欢也没注意姐姐的视线，更加也不会想到姐姐心里在想这些，想着刚才的问题，转过头，眼睛发光似的看向池佳：“姐姐，我想……组织一个配音社团，就是类似于开一个工作室那种。”

　　她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十分正经地说，“咳咳，我这有一个项目，小池总有没有兴趣投资一下？”

　　难得看见池欢这么有干劲，池佳倒还真的有了兴趣，然后池欢拿给她看了自己没写完的策划案，又向她讲解了自己的规划设想以及目前的准备情况，一直讲到夜色降临，听到表妹喊了一声“姐姐们，我们来了。”

　　表妹现在小升初，功课紧，直到这几天还在上学，所以来的时候都还穿着校服呢。
　　小姨的头发倒是坚韧，经得起折腾，记得前两天，她朋友圈发的照片里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池欢看向自己的头发认真地想了想，要不要问一下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护发素精油，自己的头发上次烫完之后总觉得毛躁，有些苦恼。

　　和小姨站在一起，小姨夫整个人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板正，小姨一直都很时髦，还开了服装店，而小姨夫一年四季都穿着各种洗得褪了色的老干部衣服。
　　如果要选择一种比喻，池欢觉得小姨夫是枯树，小姨是鲜花，那他们的爱情就是“枯树发出新的芽，开出新的花”。

　　虽说这次聚餐名义上是为了欢迎她回来，但实际上也不过随口带过两句“她”，然后就是大人们的各种工作交谈，那是池欢听不懂的话题，大概从来也不需要她听懂吧。

　　小的时候，是她、姐姐和表妹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而现在，姐姐加入了大人的话题，变成她和表妹两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无奈相视一笑。

　　吃了没几口就吃不下了，池欢隐隐又觉得想吐，想着回房间泡个三九胃泰喝一下。

　　可是刚放下碗筷，就被小姨注意到了，问她怎么就不吃了，吃这么点是要减肥吗。

　　池欢只说是吃不下了，这两天胃不太舒服。

　　听了她这回答，小姨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随口嘟囔了一句，怎么年纪轻轻地胃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