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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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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燃上位这条路是用鲜血铺就的,他登上帝位之时,他便在口中镶了颗假牙,里面装了剧毒。如今看来,他倒是有先见之明,可以穿着龙袍,这么体面地死去。
宫殿大门敞开,传出萧云泽的声音:“秦燃已死,尔等还不归降!”
不出一个时辰,启国皇宫之中的宫人便纷纷行至宫道,跪地请降。
秦燃服毒自尽的消息也已经在皇城之中传便,守城的将领得知大卫不杀降将,也没什么抵抗之心,很快也投降大卫。
傍晚时分,启国的都城与皇宫都被萧云泽收入囊中,可萧云泽的面上寻不到半点欣喜之色。
“摄政王,我真的没事!”
谢玄张开双臂,转了个圈,笑着说:“你看,我好得很,而且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秦燃一贯心肠歹毒,他的药你怎能就随便吃了,若是伤了身体,丢了性命,你要本王怎么办?”
啧啧,这十年的时间倒让萧云泽这个冷面罗王学会撒娇了。谢玄无奈笑了笑,上前将萧云泽搂进怀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燃他不会骗我的,你若不信,今儿晚上可以验验。”
谢玄一副羞赧模样,好在萧云泽并未抬头,瞧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这种妃色的甜蜜被角落里几声不太明显的撞击声打破。谢玄随着声音望去,终于响起被黑布罩着的笼子里还有个人。
“是晋王殿下。”
谢玄朝萧云泽解释,随后走到笼子前面,正欲掀开黑布,却突然犹豫起来。
“额,他有些狼狈。”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萧云庆明知萧云泽已经占据皇城,灭了启国,却不立即朝萧云泽呼救。
“哦,那就是不愿让本王见他了,本王也不愿意见他。来人!”
几个身着铠甲,手握长刀的兵士赶忙自殿外冲进来,单膝跪地,听从萧云泽的吩咐。
“把这笼子丢到大街上,本王不想见他。”
“他没……没穿衣服。”
谢玄觉得萧云泽的决定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来说太过残忍。
“虽然没有证据,当年那场凶残的屠戮,他脱不了干系。”
萧云泽的话将谢玄拉回十年前,那个目力所及尽是鲜血与尸体的日子。
穆成、萧七、大杂院的孩子们,如果没有萧云庆,他们也许就不会死。
谢玄叹息着,看向被黑布包裹着的笼子,“让他回到封地继续做个富贵闲散王爷显然不妥,可我也不想让你背上残害兄长的罪名。晋王萧云庆已经被发狂的启国皇帝秦燃杀掉,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与萧云庆长相相似的启国百姓。”
将萧云庆独自留在这里,做一个清贫的普通人,对于他这个整日养尊处优、纸醉金迷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既然是谢玄提出来的法子,萧云泽不想再反驳,提起锐利的长刀将铁笼劈开成两半,又朝萧云庆砍了两刀,将捆在他身上的铁链砍断。
“摄政王,云泽弟弟……”
萧云庆拉扯着萧云泽的衣角,哭着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的脚筋被秦燃斩断,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若你不救我,我会死在启国的。”
“本王帮你毁了铁笼,去掉刑具,还不算救你?再说本王的兄长晋王殿下早就已经被秦燃杀掉,你难道打算冒充皇亲?”
冒充皇亲是要凌迟处死的,萧云庆想起秦燃拿着小刀在他身上肆意划刻的痛苦,含泪闭了嘴。
萧云泽命人拿了套粗布麻衣给萧云庆穿上,然后赶出皇宫,由着他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成功接手原本启国的一切,处理完成各项事宜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吃过秦燃给的药,谢玄噬骨散的毒果然没有再发作,原本苍白的脸容经过一个月的修养已经渐渐养出了血色。
谢玄本想着帮着萧云泽料理完启国这边的事就回到明州府,继续做他的白公子,给秦世青的书信都写好了,硬生生被萧云泽夺走,撕成碎片,然后萧云泽取了软绳,用了全部力气将身体尚弱的谢玄捆住。
“本王说了,绝对不允许你再离开本王。”
谢玄像是一条大虫子趴在地上,哼唧道:“你总是这样……我就是不喜欢建宁,我就是喜欢明州府。”
萧云泽躺到地上,躺到谢玄身边,贴着他的耳边,一本正经说:“你真的喜欢明州府?”
“虽说明州府不及京城建宁繁华,又因为曾是边疆,战乱不断,可我少年时代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来自那里。故土难离,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萧云泽把玩着谢玄柔顺乌黑的头发,沉思片刻道:“我陪你好不好?等我回京辞去摄政王的爵位,我们一起到你的家乡生活,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便与你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
“摄政王……”
谢玄将身体向后撤了撤,避开萧云泽的手。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舒心快乐,不留遗憾,我觉得快乐的事是赚钱然后吃喝玩乐,摄政王觉得快乐的事却是行使手中的权力安.邦定国,国富民强,摄政王若迁就于我,会不快乐的。”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快乐。”
萧云泽握住谢玄被捆住的手,语气透着深情。
“谢玄,从现在开始,本王只想为自己而活,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令我最快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执意不陪着萧云泽,谢玄就有些太不是人了。谢玄朝着萧云泽晃了晃被捆住的双手和双脚,委屈巴巴说:“我陪你回京城,然后你陪我回明州府,我们以后一起过日子。”
萧云泽几乎喜极而泣,麻利地解开谢玄身上的绳子,正在这时却见景溟失了规矩,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摄政王,朝中有人向陛下递交了您谋逆的证据,陛下下旨要御驾亲征,亲自来取您的性命!”
这段时日,谢玄也从萧云泽那里得到一些建宁那边消息,说小皇帝萧熠宁趁着萧云泽征讨启国,不在京城,擅自做主将已经流放云州十年的萧云来接回京城,而且给予萧云来原有的爵位。
萧云泽忙着安抚降将,稳定生产,也忙着与谢玄腻歪,便没顾得上处理这件事,现在回想小皇帝能御驾亲征诛杀萧云泽,铁定与萧云来有撇不开的关系。
“摄政王,我们该怎么做?”
“继续南行,回京。”
若没有几分把握,小皇帝绝不会公然征讨萧云泽。
谢玄猜测萧云泽离京的数月,朝中形势已发生翻天变化。
明州府与建宁城中间有一重要的关隘,名曰山峪关,地势险要,荒芜,最适合设伏,厮杀,数百年来在此处发生的战役大大小小已有上百起。
萧熠宁听从萧云来以及宁国公高旸的建议,亲率二十万大军前往此处,提前做好埋伏,准备将萧云泽杀死在山峪关。
说起宁国公,萧熠宁还要好好感谢他的三叔萧云来。若不是萧云来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说动宁国公完全效忠于萧熠宁,萧熠宁可没这么大勇气公然与萧云泽硬碰硬。
“老臣参见陛下。”
宁国公高旸已年近八旬,这些年大卫征讨启国,他劳心劳力,已经苍老得步履蹒跚,几乎只剩下身为老将的舍我其谁的精气神。
让这样的老将军跟着他奔波,萧熠宁于心不忍,又无可奈何,叹息着将屈膝正欲下跪的高旸扶起来。
“我军的探子刚刚回报,说萧云泽的人马还有不到一日便可行到山峪关,陛下请放心,老臣早已部署好一切,就等着萧云泽落入陷阱。到那时,您就可以成为真真正正的皇帝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不妥,高旸闭了嘴巴,又想要双膝跪地,却再次被萧熠宁阻止。
“宁国公,您所言无错,何必总想跪朕这个晚辈。朕确实还不是真真正正的皇帝,但很快朕就会将所有的权力收归手中,对得起父亲、祖父,对得起整个大卫。”
高旸欣慰地看着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忠于君王,忠于国家是他始终未变的选择,萧云泽不愿交权,拥兵自重,又起了反心,这便是自寻死路,纵使十余年前他们两个曾并肩作战,也不能洗刷萧云泽的罪过。
谢玄身骑白马,穿着白如雪的大氅,头发半散着,宛若出于凡尘的仙人。
萧云泽就在谢玄身边,与谢玄不同的是萧云泽身着厚重铠甲,手握玄铁制成的泛着寒光的长刀,他身后是三千名百里挑一的精兵。
“摄政王,你看看,我这样好看吗,简直丑死了!”
谢玄撅着嘴巴吐槽着。
跟着士兵行军打仗,势必要有士兵的气势,穿士兵该穿的衣裳。南行的第一日,谢玄便发挥老本行的能耐,偷了一套参将的衣裳,穿到自己身上,当天晚上便被萧云泽扒下来,狠狠教训一番。
从那日以后,谢玄就只能穿着这种仙气飘飘的衣裳,继续做白公子。
“怎么不好看,你做白公子的这些年不一直这么穿着的!”
萧云泽嘴角勾起浅笑,颇有种逗弄谢玄的意味。
“你呀你,看着我委屈生气,你就开心,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好好闻一闻,看是不是馊了,臭了,变质了。哼!”
谢玄重重踢了下马肚子,马儿便奔跑起来,远离萧云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