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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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
“铛啷—”
“哗啦啦——”
梅祺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呈送明德殿，云澜只浅扫一眼，便拂袖挥落了禁中刚刚送来的，上好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麒麟摆件。
满殿宫人趴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燕军击退来犯的魏敌，是场难得的大胜仗。在西疆屡屡败北的节骨眼上，打退魏军可谓提振士气的大功一件。
吴斐低头盯着地砖，暗暗揣度，一封得胜军报能让云澜失态至此，约莫只能是远在军中的慕容歆脱离了云澜的掌控。
上次母女交锋，慕容歆落败，云澜可是占据主动的…
今时这反应入眼，吴斐心里煞是欢喜，看来慕容歆反转时局了！
眼底散落无数碎纸屑。
云澜撕碎了战报。
吴斐将头埋的更低，只偷摸思忖着，按照云澜的心性，下一步要如何应对眼下的乱局。
梅祺战报中所言，乃是慕容歆被宁予一挟持，生擒入魏，谈判筹码未知，请示应对之法。
殿内沉寂良久，一杯热茶的雾气散尽，云澜才平复心绪，侧目望向身旁的卢达：“去查宇文雁如在何处。”
卢达低了低眼，拱手后急吼吼趋步离开。
吴斐心头咯噔一声，云澜和慕容歆不愧是母女，行事都不按寻常路数的，日后的棋局走向愈发凌乱，年岁轻浅的慕容歆能见招拆招吗？
云澜垂眸扫过地上趴着的人，淡淡道：“吴斐，拟旨。”
“是。”吴斐战战兢兢起身，绕去书案后提笔待命。
“着幽州军暂驻平陵关北，遣梅祺即刻赶赴西疆，予统军之权，限期一月击退凉军将功折罪。守土护国乃燕人之义，无分贵贱。魏挟人质所提一应谈判要求，无需理会。”
吴斐笔下白纸黑字已成文，眼中的光晕却随着渐趋明朗的墨迹走向了黯淡穷途。
一方宫苑内有太多舍不下的利益纠葛，岁月填不平遗憾，反让隔阂的鸿沟开疆拓土、日甚一日，再难转圜。
悄无声息的，云澜缓缓踱去吴斐身后，趁人走神的一瞬开口：“你跟吾多少年了？”
吴斐背后汗毛瞬间炸起，忙搁下毛笔退去靠椅一边，毕恭毕敬的答对：“婢子自十二岁入宫便追随太后，已有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
云澜视线飘忽，若有所思地重复着，状似无意间随口一提：“前阵子打探到了你老母的近况，吾已命人安置接她来燕养老的事宜了，三十载分别后的团聚，可不容易。”
吴斐瞳孔骤缩，满目骇然地望向云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与母亲失散于早年的一场战乱，家里找寻多年无果，只当人去了…
云澜自说自话，理好衣襟施施然往门外去：“届时便在宫中为她辟间屋舍，全了你尽孝的念想。今日天色甚好，陪吾去园中赏花。”
“…是。”
吴斐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绪，只知道身子在飘，双腿发软，激动、惊喜、意外、忐忑、挣扎也慌乱…
被云澜捏住软肋，不是件好事；但这份恩，远重于山…
*
魏，平陵关。
守军官邸内，宁予一洗尽遍身脏污，换好干净柔软的丝缎寝衣，躺倒于雕花暖榻小憩。
床头栏杆处，帷幔做枕地为床，一只酣睡的狐狸被拴住四肢，安放在脚踏边。
暮色昏昏之际，南星端着一碗参汤入内，轻手轻脚搁去床前的茶几处，顺带大着胆子瞥一眼睡着的二人，瞧瞧可有转醒的迹象。
一个两个的，呼吸交错起伏，大抵都累得不轻。
南星定睛观瞧好久，慕容歆歪歪斜斜倚着柱子沉睡的倒霉模样实在滑稽，与软衾里包裹着的惬意主子对比鲜明。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弯了腰，一路小跑着逃离寝居，急于跟宁康分享慕容歆吃瘪的消息，好能出一口恶气。
谁让此刻的襄王府内，还躺着一位日日饮伤药调理，至今下不来床的、被慕容歆捅伤的好姐妹江蓠呢！
昏睡时久，慕容歆迷迷糊糊的，感知到些许窸悉簌簌的动静，加之战场上厮杀太过，腰酸背痛脖子紧的后劲席卷，她的美梦碎了。
瞳仁骨碌碌转着，慕容歆恹恹眨巴起惺忪睡眼，刚想张个哈欠缓解疲乏，混沌的神经却传导来嘴角的阵阵酸麻…
怎么张不开嘴呢？
奇怪的身体反馈令慕容歆瞬间惊醒，脑子清明的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咚！铛！”
彻底苏醒的慕容歆发觉自己被宁予一绑了手脚，嘴里还塞着一团触感贼粗糙的破布，差点没气冒烟了，她蠕动着身子，卖力地撞上床围，以示抗议。
“骂的真脏…”
床身传来阵阵撞击过的摇晃感，被吵醒的宁予一撑着床榻坐起身来，斜眉睨向呜呜不停的慕容歆，饶是听不出她横眉怒目下含混的话音，也能猜到慕容歆嘴里没有好话。
她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探身往前凝视着慕容歆，勉强维持着耐性说教：“你，安静点。我杀伐一日累得很，需要休息，再闹，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
慕容歆叫的更欢了，眉间蹙起数道褶皱，眈视宁予一的凤眸好似能喷火。
她想骂的是：宁予一，你王八蛋！
“还来劲了？”宁予一被吵得脑壳疼，索性抻了抻起褶的寝衣站起来，走到慕容歆眼前缓缓半蹲下修长无处安放的一双竹竿腿，垂着冷眼反问：“骂我呢？我还想骂你呢，背信弃义的死狐狸，你无赖！”
慕容歆硬生生将一双狭长凤眸瞪得溜圆，歪着脖子如螳螂般发泄着不服不忿，狠命蹬了两下被捆住的腿，顺带扬扬下巴：“呜呜！”
宁予一气定神闲地看她折腾，虚离的眸子望向外间暗沉的夜色，存心调侃：“精气神挺旺盛的，看来不饿，省饭了。”
说罢，她拍拍并未沾土的屁股，慢悠悠站起身往外走。
“呜——”
慕容歆要气哭了，隔着破布的哀嚎都能绕出九曲十八弯的委屈调调，宁予一是个什么玩意啊！
她早晚要把人抽筋，剥皮，剔掉骨头！
宁予一如何不知道慕容歆在闹什么，可她就是想发泄被人摆了一道的不如意，见慕容歆吃瘪就格外欢欣。
再说，她本也没想如此，要怪只能怪小狐狸自己贪睡，又对她毫不设防了。
就回府那会儿睡得那般死，一刀宰了慕容歆都不带醒的！
是以，宁予一自觉忽略了身后一浪高过一浪的诡异哀鸣，自顾自去寻南星讨要餐饭果腹，直到月上柳梢之时，才手拎半壶没饮完的酒水，慢吞吞踏着月色回房来。
慕容歆早不闹了，偏着头倚靠于床阑，连眼睛都闭的死紧。
宁予一觉得无趣，就像养鹦鹉是为了听它吟唱，抱毛团子是为温润毛发主动自觉的亲昵一般，凡事顺心如意总要有点反馈。
困住小狐狸就是要见她反抗闹腾的，结果狐狸蔫巴了，这还玩个什么劲？
“诶，醒醒。”
宁予一的容颜是清冷凌厉的，可此刻却顶着颇有些欠揍的神情蹲过去，咂一口酒，以指尖戳了戳慕容歆的苹果肌，故意挑逗：“我用过晚饭了，此处山珍口感上佳，你可饿了？”
饿也不给吃。
慕容歆毫无反应，连合拢的眼睑下低垂的睫毛都没有眨动分毫。
宁予一不免纳闷，眸光一转旋开手中酒壶的盖子，还好死不死地扇了扇风：“闻闻？我大魏最出名的陈酿。”
慕容歆还是不吭声。
宁予一蹙起好看的灵秀剑眉，偷偷把手指搁在慕容歆的鼻尖下。
出气多，进气少…？
“喂，醒醒！”她没来由的泛起一丝紧张，朝着慕容歆的肩头推搡两下，力道可不小呢。
“咚！”慕容歆的脑袋撞上了床围，好响的一声，听着都疼，但五官却毫无表情。
宁予一愕然，蹲在原地愣了半晌。
不是吧…小狐狸被她玩坏了？
“这么娇气吗？”自幼在军营摸爬滚打的宁予一想不出深闺娇娥的生长环境，而慕容歆诡计多端，她也不信眼前人会是弱不禁风的类型。
可入眼的傻姑娘真的一动不动…
手足无措的人心中已经预设了千百种可能，此时正慌乱地摸着床边的匕首，六神无主般给人割绳子取粗布呢。
宁予一心慌意乱，揪掉粗布又将人半揽入怀中，抬手拍了拍慕容歆的脸颊：“你别跟我演戏，吸口气儿！”
“嗬，傻冒！”
某人心急如焚，藏不住关切的语气过耳，装晕的慕容歆差点没憋住笑，她只好赶紧反转身子把宁予一压去身下占据主动，为肆无忌惮的嘲笑开辟合适的主场，嘴上还不饶人的骂上一句：“蠢死你算了！”
随着头倏尔被人砸落于地的闷疼传来，宁予一受惊的狐狸眼凝起一道能杀人的寒芒，心道又被狐狸耍了，离谱！
她咬牙切齿地发出最后通牒：“慕容歆，你现在起来，我不追究。”
“哈哈，你求我啊。”
慕容歆俏皮地朝她弹舌头，低眼扫过身侧残断的绳子，挑衅道：“襄王是有什么怪癖，趁人睡熟绑来卧房欺负啊？我呢，自幼好学，要不有样学样，也给你试试？没准还能比你精进几分，你反倒要找我指教呢。”
宁予一眯了眯眼，表面看去只是在用眼神发狠，殊不知她心里嘀咕了句：“慕容歆，你自找的！”
“啊嗷——”
一声鬼叫响彻三重庭院，连檐下浓情蜜意的小燕子都被惊飞了。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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