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60、曲长老认识我？

　　“师弟近来对吟诗对对子有了些兴趣，不知道师兄可否愿意与师弟对一对？”曲襄笑道。
　　他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道出这句略显突兀的话。
　　他既希望掌门师兄能答得出来，又希望他答不出来。

　　镜花水月之缘。
　　曲襄在心底默念。
　　还是不要当真的好。

　　楚云端静了片刻，凝视着曲襄道：“师弟什么时候有这个雅兴了？和你那便宜徒弟培养的爱好？”

　　好称呼。
　　曲襄暗地里疯狂替楚云端鼓掌。

　　但这个玩味的语气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原身你到底和你徒弟玩了多少play闹到掌门师兄这里来了啊！！
　　曲襄含泪道：“非也，只是师弟先前去沧澜阁翻了些老书，徒弟又答不上来，想着师父大概教过师兄一些，一时兴起罢了。”

　　昨夜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目不交睫时，去翻了一遍归问峰的记名弟子与入门弟子名单，确未看到遥夜的名字。
　　如今天下再没有什么花闲阁，而他亦不知遥夜前世之名，连找也无从找起。
　　连詹月华都不知身在何处，如今游月峰也还是采用游龙峰的原名，峰主是曲襄未曾听过的一位长老。
　　曲襄熟人不多，现在能排得上号的还能找得到人的，好像真的只有楚云端了。

　　楚云端不省心地叹了口气，道：“成了丹也切不要懈怠，莫忘了师父和我们说的……罢，罢。”
　　“我平时也不大写诗，对出来不好看可莫怪我。”

　　曲襄无声抹去手心的虚汗，收进长袖里的手握紧，又松开。
　　道袍的质感相对粗糙，但以他现在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程度……这件青衣道袍不过是凡俗布料制成的，当然不合他的身。

　　他张口，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遭，才出了声：“我家襄水曲。”

　　楚云端微微低下头，右手摩挲着下巴，似在沉思：“谁待佳人归。”

　　“对得真好。”曲襄脆生生地紧接着道，咧咧嘴，“没想到师兄也有这等才情。”
　　他略感不适地两手背在身后，僵硬地维持着一个体面的表情，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股又一股的寒气从元神深处透到心底。
　　掌门师兄因所修功法原因，太虚殿确实会比一般宫殿冷些，但以前只是空丹的他，也并非不可承受，是心理错觉么？

　　即使早已知道结果，人也会失望啊。
　　是因为莫须有的侥幸心理吗？

　　楚云端不说话，曲襄只能强撑着接道：“师兄待何佳人归呀？”
　　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楚掌门大概率是没感受到气氛的尴尬，迟疑少顷，道：“你问这个做甚？”
　　目光游移、运气不稳、灵气外散……嘶，有情况。

　　曲襄揽揽过于长的袖口，凑上前去：“师兄……？”
　　这表现，这微表情，这眼神，楚云端要不是春心萌动了我跟他姓！
　　虽然他很想贱兮兮地继续探个底，但还是惦记着自己现在的人设，恶趣味地点了一句。

　　楚云端呼吸几乎是急促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又平复下来，稍抬下颚：“胡乱接了一句罢。”

　　更可疑了……
　　曲襄心底碎碎念。

　　他转移了话题，又拐回原本想问的：“师兄，你这名字是谁取的？”

　　对楚云端来说，这是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他眉头微蹙：“师父啊。”

　　“清宇道人？”

　　“……你今日怎么了？要是脑子有事我去和师父禀报一下。”楚云端反问，目光投向曲襄。
　　不仅开口就让对诗，后边还东一榔头西一棒地问问题，着实不大正常。

　　和他那便宜徒弟双修走火入魔了？

　　曲襄仿佛透过楚云端诡异的表情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掌门师兄，这可不兴误会啊。
　　他确实有点太急于得到更多的真相了。

　　……等等，听掌门师兄方才的口气……清宇道人这是还活着？！活在镜花缘里？不、不一定……
　　但为何……在他们的谈话里完全没有太虚道人的痕迹？
　　分明沧澜阁的记录中是有的。

　　他终于明白这个掌门师兄是哪里不对味了。
　　严肃是够严肃了，别扭也还成，但似乎显得太“单纯”了些，眼中也少了那总是似有似无的笑意，敏锐度也不够，聊了半天才感觉这个曲襄不对，要是真正的掌门师兄……早就开始用十万种方法试探自己是不是魔门夺舍了。
　　最最关键的是，恶趣味程度几乎为零，论腹黑甚至还比不上现在的曲襄。
　　曲襄一点一点数落着这个掌门师兄的盗版之处。

　　“……不，没什么，只是今早上冥冥之中有些感应，才说了些胡话，师兄见谅。”曲襄敷衍了两句，随口又套了句话，“东海那白鲟道人怎样了？”

　　“什么寻道人？”

　　“就是被你……咳，师弟记错了，那是先前出去游历的事。”曲襄堪堪圆了回来，冒了一身冷汗。

　　他讪讪地和楚云端扯了几句修行上的话，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相当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谈话。
　　气氛是挺和谐，曲襄却觉着浑身难受。

　　遁离斩天峰时，曲襄一时不知自己该回哪里。

　　归问峰？有一个人形野兽待在峰上，他宁可继续和楚云端尬聊一天，也绝不考虑现在回去。
　　游龙峰？如今的峰主他并未见过，也没甚好聊的。
　　无问峰……江长老肯定还在闭关，找也找不到人。
　　九阳峰更不行，萧大徒弟要是知道自己去了那里，醋坛子一旦翻了，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天可怜见，白鲟道人也不曾有任何与这个“他”联系的痕迹。

　　曲襄有些茫然地俯瞰着身下的群山苍翠，天下之大，尤有一番不知何去何从之感。
　　在这个世界，他除了有萧枕寒的师父这个身份外，还是谁呢？

　　任由自己陷入胡思乱想不是曲襄的风格，他凭着印象中的方向，朝无问峰飞去。
　　无问峰占地辽阔，其中不少罕有人烟之地，正是曲襄的目的地。

　　此处林木高达数十丈，将阳光一层一层堵在了密林之外，只余清润的空气，混杂在草叶特有的味道中，令人不自觉地安下了心。
　　曲襄没有再遁行，而是一步步地踏进泥里，再提起步子，想象着布鞋上沾染了些许泥土，尘土又随动作洒下点点的画面。
　　穿着有点扎人的棉麻道袍，走在不大成型的石子和着泥土的路上，他极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就像他在千轩城的那段时光，最喜待在茶楼里喝一杯没有名字的粗茶，听一段令人遐想连篇的故事，身旁是来来往往的人们，耳边是市井的嘈杂。
　　嘈杂，但又安静。

　　找了块巨石，曲襄趺坐于上，静气凝神，在识海中分析起现在的状况。

　　这个世界，曲襄没有走火入魔，萧枕寒并未与魔门有勾连——不如说，这个世界的魔门，如同消失了一般，毫无存在感。
　　由此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詹月华并未晋升元婴，杀道并未大成；
　　清宇道人仍然在世，疑似已成就天人，飞升上界，太虚道人除了那本书中记录的事迹外，踪迹不明，疑似陨落，而他和楚云端，“师出同门”，也大概率成了清宇道人之徒；
　　遥夜和谭暮并未遭遇魔门，花闲阁、天机阁亦不复存在；

　　更玄异的是……白鲟道人无端消失，掌门师兄有了个心上人。
　　以曲襄浅薄的认知，还没法解释这种走进玄学的现象——尽管它必然有其背后的成因。

　　大致捋了一遍，曲襄长叹一声。
　　树叶簌簌回响，大抵也是对他的回应。

　　太虚道人，你特么的是真造孽啊！
　　时代的主角、命运漩涡的中心、一切混乱的根源全都指向你啊！！
　　他在识海里声嘶力竭地呐喊。

　　喊完了，气也泄掉了，曲襄就像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人冷静了。
　　万年魔劫一事，到底是万年必有一遇，还是人为因素？
　　镜花缘给了他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曲襄在原地打坐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是夕阳将沉。
　　如何出镜花缘，他暂时没有思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局者迷，曲襄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从巨石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正准备走，神识骤然一动。

　　“……曲长老？”一个似曾听过的男声。

　　曲襄回身，正瞧见一身着灰色长衫，背着竹篓的同门修士，约莫神魂期的修为。
　　此人长相中带着一股书卷气，却又是丹凤眼上挑眉，双眸微阖，平添一分凶气。

　　曲襄并未见过这人，稽首道：“贫道曲襄，阁下是……？”

　　“无问峰韩坤。”那人也回了一礼。
　　他并未明说自己在无问峰的地位，姿态也显得相当随意。

　　和江长老同辈的？
　　曲襄脑子宕机了一息，脱口而出：“韩坤？”

　　那个传说中和江长老红线断了又被补上、为九幽派竭诚服务却又不用一丝灵气、头发乱得能遮住一张脸、江知齐声称很想杀了他的韩坤？
　　曲襄已然在脑中脑补出一个长达三百万字的狗血相爱相杀情感大作。

　　“曲长老认识我？”韩坤看出了曲襄的话中之话。

　　曲襄咳了一声，仗着韩坤和原身不熟，直接道：“早有耳闻。”
　　字字句句，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