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55、这道问心剑，曲某敢接

　　花闲阁外，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青年在巷中灵活穿行。
　　他拐了好几个大弯，终于在看到一抹绿色停下，被一个硕大的木门拦住，再伸脖子一瞧，正是一株海棠，他便从兜里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其上画了些神异的符号。

　　黄纸被一点点碾碎，青年口中小声念：“乾清阴阳，万难破之。”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云裳贰号房。

　　“老爷。”黎小天不大正经地行了一礼，“事情都办好了。”
　　这一趟使用传送小法阵传得他都吐了好几次，但一想到背后还有个花闲阁阁主追着，还是硬撑着打起精神，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老爷？”
　　一个陌生的男声。

　　黎小天猛地抬头起身，刚想出手，却刚好瞥见男人身后老爷的摇头，脸色苍白，显得局促而被动。
　　老爷被要挟了？
　　经验丰富的黎小天扑通跪下，情真意切地说：“小的跟随老爷虽然不长久，但主仆情谊总还在，这位道爷，如果要对老爷做什么，请连带小的一起！”
　　他以壮士就义的姿态抬首，决然看向面前的男子。

　　“……他是谁？”那个男子用眼神询问曲襄，“对你还挺忠心的。”

　　他那不是忠心，是站队……毕竟他的命现在算是在我手里。
　　和李忘怜谈话一夜后，曲襄对黎小天的个性已经有了数。

　　“我去青竹山走了一趟，中途出了点意外……结果就是他跟着我走了。”曲襄略过了关键信息。

　　黎小天跪在原地，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
　　能让老爷如此恭敬……这人到底谁啊？

　　曲襄没有看向黎小天：“你先出去。”
　　黎小天反应不及，下一秒就出现在小巷中，脑中还传来老爷的声音：“先去老地方待着，会有人来找你的。”

　　有人。
　　黎小天环视四周灰扑扑的巷子，心中忐忑不安。
　　……不一定是老爷来找他。

　　黎小天被曲襄送走后，楚云端转过头，道：“你可有想过怎么安置他？”

　　曲襄：“先跟着吧……以后可能跟我回山，跟我在山上过也好，让他在乾清庇护下的城镇过也行。”
　　毕竟黎小天认他作老爷，很大程度上是曜灵道人的功劳，而曜灵鼎和它身后的大能在想着什么，曲襄也说不准。

　　“山中岁月长……到时一闭关动辄十年，还有很多事情都欠考量。”楚云端摇头。

　　曲襄垂首，自嘲地笑笑。
　　他知道掌门师兄未开口的话。

　　如果他没能成功晋升元婴，身死道消……黎小天，曜灵鼎，糯米道人这些人又该如何？
　　曲襄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

　　他难得地往楚云端身侧靠了靠，低声道：“掌门师兄，师弟此行，不留退路。”
　　此行一去，不结金丹，一去不返。
　　如果真的有后事，便托您安排了。

　　楚云端按住曲襄，凝视着他，久久不动。
　　曲襄毫不退让地与楚云端对视。

　　玉简在天机阁一行后，又可以再次向下解读，曲襄也意识到，这是要突破的征兆了。
　　玉简中此次只留下了这么一句。

　　“上清乾清，只择真正求道之人，持九死而不悔之心。此句一出，半载则入生死之境，丹府将碎。”
　　此行不结金丹，九死一生。

　　江长老、大燕天子、白鲟道人、曜灵道人、天机阁阁主、李忘怜……他其实遇到了颇多“贵人”。
　　什么是道，为何修道，何为吾道。
　　道者道。

　　“掌门师兄。”曲襄站起身，俯视着楚云端。

　　铮！
　　莫归识从他识海中飞出，落至楚云端身前。

　　楚云端哑然，停顿一下，才接过莫归识，握紧了这柄他拿过数百年的本命法宝。

　　曲襄双手背负，轻笑道：“十年前，你曾问我敢不敢接下那道问心剑，当年我没有回答。”
　　那时他不肯接，也接不下。

　　“现在这道问心剑，曲某敢接。”
　　他平淡地说，没有想象中的豪情万丈，也没有丝毫怯懦。

　　楚云端松开手，反而把莫归识又递给了曲襄。

　　曲襄呆住，愣愣地接回剑。
　　之前积蓄的气势突然落了下去，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是信念坚定，楚云端是丝毫不予理会。

　　“这道剑我现在不会落下。”楚云端一字一顿。
　　“等你见过花闲阁阁主，时机到时，这道问心剑，自然会来。”

　　曲襄深深地望了楚云端一眼。
　　“是。”他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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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早，楚云端走后。
　　曲襄一夜未眠，正趺坐床上，吐纳灵气，协调体内的阴阳两气。
　　自从玉简那一条出世，他已隐隐感觉到丹府有崩溃的趋势。

　　这乾清派，还真是对嫡传心狠……不过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万年传承嫡传人数寥寥可数，但成就天人的比例却相对极大。

　　“曲小友。”曜灵道人自识海中出来，化作一个黑影，看轮廓，像是个豆蔻少女，和糯米道人化成人形的装束极为相似。

　　“他没发现你？”曲襄睁开眼，问。

　　曜灵道人坐至床边，翘起脚，呵呵一笑，道：“他不是没发现我，只是没戳穿而已。”
　　曲襄知道曜灵道人在卖关子，不说话，只安静地看向它。

　　曜灵道人扭头，两腿盘起，身体前倾，打量着曲襄：“没意思，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曲襄：“……我不傻。”

　　他并不知道掌门师兄与曜灵鼎不约而同的默契背后，代表着什么。

　　“……其实除了搏一命外，你还有一个选择。”曜灵道人掐着嗓子，以苍老的声音道，“老道乃与此方世界同生同长的天地一鼎，享先天灵宝之能。”

　　曲襄似乎明白它要说什么了。

　　不可说，不可说。
　　他心中不断念着《静心诀》，一遍又一遍地平复着起伏的心境。

　　“曲小友，你也知道所谓器修之法吧？修此道者，与灵宝同寿同修，虽修为百年难以寸进。”曜灵道人音色越来越冷，“但老道与天同寿，曲小友若成老道之主，自然长生久视，他人羡慕不及。”

　　“曜灵前辈……”曲襄无奈地长叹一声，“前辈愿意做我的法宝，想必也是身不由己。”

　　“这就是您为何要跟着我吗？”

　　曜灵鼎轻声道：“这次魔劫，牵扯的大能太多，此方世界，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即使是土生土长的天地灵物，也被迫入局。
　　但曜灵鼎背后的存在究竟是太虚道人，还是某位魔门的大能，曲襄则无法确认。

　　若能以曜灵鼎为本命法宝，以曲襄目前的修为，不仅能寿元齐天，修炼万年下来，亦能熬成一个真正的天人大能。
　　不可谓不心动。

　　“前辈。”曲襄淡然道。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借用了前辈的言语，婉言拒绝。

　　器修之道虽好，却不是他的道。
　　长寿安好，亦非己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曜灵道人突然仰天长笑，伏床拍手，“好！好！”
　　“但老道还是欠某人一个人情，是以在魔劫之前，都会一直跟在小友身边。”
　　曜灵道人说完，便又回了曲襄的识海。

　　曲襄还能听到它放荡不羁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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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主要亲见曲道长。
　　关先生接到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走路都魂不守舍。

　　偏偏阁主显得心情颇好，专门吩咐侍女替她换上了一件天蓝的道袍，妆扮成以往游侠时的模样。
　　还称要亲自在前阁把曲道长接到主阁。

　　那可是花闲阁立阁以来，几乎从未露过面的阁主……啧啧啧。

　　联想到谢先生昨日的失态，与曲道长在阁内一夜之间暴涨的人气，关先生坚信自己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匆匆忙忙地赶到后院，连礼节也顾不上，敲响了云裳贰号房的门。

　　“曲道长，曲先生可在？”关先生还没缓过气，扶着门的手微微颤抖。

　　门从里边被拉开，曲襄早已玉冠高束，一袭青衣道袍，端立门口，手中持一把米白拂尘。
　　少了那些花饰纹路，道长之仙风道骨更显得独立世间。
　　曲襄面色温和地朝关先生一点头，道：“带我过去吧。”

　　关先生怔怔地嗯了一声，挥挥长袖，缓缓转过身，闷头走向花闲阁前阁的方向。

　　曲道长从早到晚除了见过谢先生，从早到晚都闷在房间里，哪来的消息？

　　花闲阁前阁。
　　曲襄踏进阁内时，呼吸一滞。

　　阁中仙音悦耳，花香四溢，侍女们一字排开，或端着酒水，或恭顺地立在一侧。
　　一位侍女见曲襄到了，把遮住二楼的巨大帷幕缓缓拉开。

　　一位玉面长衫的俊美男子倚在栏杆上，手中拿着折扇，半掩住脸，双眸眯起，玩味地看着曲襄。
　　另一位男子站在女子身侧，翻着一卷书，在看到曲襄时僵了一瞬。

　　其他几位男子皆坐于桌边，用审视的眼神望着曲襄。

　　一位身着天蓝色道袍的艳丽女子从中款款走出，步步生莲，笑容与曲襄所见画像中一般无二。
　　“曲小友可来了，让我好等。”

　　富贵乡，温柔地，三千玉冠绕嬛游。
　　大梦空，庄生醒，道是有情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