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这是……镜花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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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道人的尊严是很有弹性的。
当它发现自己臆想中的仇人曲襄强的不像话时，就很自觉地调整了自己的底线，果断选择抱住大腿。
不管曲仙人本人怎么想的，缠住他就对了！
“可你一个小童，这么跟着我，我行事也不方便啊？”
曲襄对糯米道人牵线的能力颇感兴趣，面上却还是做出为难的样子。
“那简单！”
糯米道人嘿咻一声，砰地又变回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糯米团子，身上缠着一个小小的金圈，跳到曲襄的手上。
“……不过你得帮我救出师父才行。”
它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
曲襄微笑：“那自然。”
小孩真好骗，因果誓言都不让他发。
当然，以他的本心，承诺过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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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轩城内，一家小小的茶楼挤满了人，竹楼虽小，讲书的、买茶的、侃大山的，一应俱全。
这个当儿正是未时，闲户散人，过客书生都聚在一处，或一团人坐在小板凳上，或倚着茶楼的木窗闲坐，或东倒西歪地站在茶楼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间的蓝袍黄扇，驼背先生身上。
“各位看官，今儿我们要讲的，就是《镜花缘》这本儿！”
来了！
曲襄坐在茶楼二楼的角落，暗搓搓地兴奋。
他穿着日常的青色道袍，略给自己施了一个小法术，虽不能直接变幻容貌，但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自己的存在。
以他的神识，在二楼听说书人的话轻轻松松。
在这儿等了半个月，听了各种或奇葩或精彩的本子，今儿终于给他等来了《镜花缘》！
也不知道和前世的镜花缘比，是个什么故事……曲襄甚至还有些期待。
“话说这镜花缘的故事，得从天上一位仙人说起。传说那位仙人，为了体验凡间诸多红尘情事，刻意投胎到了一富贵人家当中。”
“在他入世之时，却奇异得很，没甚天象异兆，竟是口中含玉，家中老母喜欢得紧，因而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宝玉。”
“噗……咳，咳！……”曲襄一个没忍住，刚喝下去的茶差点被呛了出来。
失策了，原来不是游历各国，不是黄粱一梦，更不是庄周梦蝶，而是红楼梦……
他克制住吐槽的欲望，继续听下去。
“……”
“……宝玉恍恍惚惚间，竟好似看见了一位仙子，其温柔大气，有如雪玲，其娇媚可人，又颇类玉筱……”
台下的听客鹅似的伸长了脖子，个个屏住呼吸，手里的茶都要凉了。
谁知说书人一掌拍案，哗地收起折扇，嘴角上翘：“今儿就讲到这里！”
“什么啊！再多讲两个时辰呗！”
“正到精彩处呢！明儿你要不讲完，今后不再来了！”
台下有人不乐意了，大声嚷嚷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说书人给在座各位赔了个礼：“各位要是想听，明儿再来！绝对够精彩！”
茶客们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茶楼一向的规矩，吵闹了一阵，便不再闹了，该喝茶的继续喝茶，该吹牛的继续吹牛，该散的也都散了。
曲襄见茶楼逐渐变得冷清，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茶，信步出了茶楼，顺着老路穿行，直到街上人越来越少，才来到一扇朱红大门前。
他敲敲门，静等了一阵，一个仆人便打开门，待曲襄进入后，才低着腰把门关上。
“孟先生回来啦？”未见其人，爽朗的笑声先迎接了曲襄。
“这半个月可住得舒服？寒舍不大，仆人也愚钝，还希望孟先生不要介意。”
从竹林走出来的是一个素衣中年男人，相貌平平，却自带一股豪气。
他双眸一直注视在曲襄身上，满脸的欣喜和热情。
“嗯，近些天有劳韩兄了。不知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曲襄在千轩城这些天，一直借住此地的富商韩应宅院里。
富商韩应一生除了钱，最爱的便是求仙问道，可怜没甚缘法，年轻时未能入门，如今年老后，却以接待仙人修士为爱好，曲襄略施小法，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座上宾。
“大事？韩某好像听过一件，不知孟先生知不知。”
“韩兄尽管说，贫道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大熟悉。”
曲襄跟着韩应走到竹林中的登仙亭内，神态自若地挥袖坐下，出尘潇洒。
“嗯……其实说来也简单，大概也就下个月群仙宴可能有什么大人物出场，不过每个月都有这种传言，孟先生听听就行。”
“哦，对了，其实还有一事，不过和你们仙人没甚关系。”韩应一拍脑袋，略有点憨气地笑道，“近来有个中州那边来的大型商队，说是什么，大齐来的，想和大燕国做一比生意。”
“哦？”曲襄来了兴致，“他们大概是何时过来？是否是前往京城？”
韩应低头想了想：“大概后日就能到了，据说队伍很大，可能要分好几批人。我之前打听过，这商队就是直奔京城去的，根本不搭理我们这种小商家。”
小商家……
我对你在大燕有几套房可门清得很。
这人不过是过腻了富贵生活，现在累了，才选择在偏远但物资充裕、环境怡人的千轩城养老。
不过，韩应带来的对他来说也是好消息，如果能跟着商队进城，问路、身份证明之类的麻烦肯定会少很多。
曲襄没有拐弯抹角，问：“不知这个商队带不带人？”
韩应神色一滞，半饷，才讪讪地拉拉袖口：“孟先生要走啦？不再多留几天？”
“……贫道身有要事，这几日叨扰您了。不过走之前，会把那本《云真经》就下来的。”
《云真经》是曲襄在沧澜阁看过的一本闲书，收集了些凡间奇巧术法，对于凡人来讲，吸引力可见一斑。
韩应刚刚泛白的脸色慢慢转为正常，忙赔笑道：“谢谢孟先生，谢谢孟先生……是韩某应谢先生您不嫌弃寒舍，这两日先生且安心住下，待那商队来了，韩某就帮您联系看看。”
曲襄轻轻颔首。
“既然如此，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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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动情地看向镜中，其中竟隐隐约约透出玉筱的身影……”
曲襄很有素质地没有把茶喷出来。
什么变相风月鉴？
“……原来，一切都是大梦一场，尘世俗缘，一梦醒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听了两天《镜花缘》，槽多无口，曲襄已经是抱着听听也不吃亏的态度了。
整个故事，可以总结为《红楼梦》叠加各种感人爱情故事的超级缝合体。
讲的是宝玉在凡间经历诸多红尘人事后，恢复记忆重成仙后，与凡人玉筱天人两隔，但情深缘浅，他竟因此陷入情劫，生生打造出了名为“镜花缘”的幻境，沉迷其中，最后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更狗血的是，这玉筱原来也是上天仙子下凡渡劫，在此世身死后，恢复仙子之身，但听闻宝玉为自己身陨，竟也过不去情障，只身投入镜花缘，与其共赴黄泉。
最后的最后，二人在幻境里生生世世，不断轮回，一次又一次地演化着当年的多情往事，路过的作者恰好看到其中幻象，便记下了这个故事，提名为《镜花缘》。
曲襄听完过后，深有被标题骗进来看内容，又被内容搞得食欲不振的痛苦。
看来自己的成道机缘，和这话本是没什么关系了。
他并不失落，静静地看向窗外，小口小口地喝着手中的茶。
茶是市井的茶，叫不上名号，谈不上味道，甚至有些微涩，基本是供人解渴或是听戏用来消遣的。
从二楼望下去，来来往往的人，赶路、买卖、摆龙门阵，也许匆匆忙忙，也许难得悠闲地小憩，也许焦头烂额，也许满脸迷惘。
每一只脚都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每一粒尘土都沾满了人味儿。
曲襄就这样看着，看着。
安静、入神。
“老爷，老爷！”清脆稚嫩的童音把曲襄的驰骋的神思拉了回来。
曲襄深吸了两口气，终于回过神，示意自己袖中的糯米团子继续说下去。
“老爷，那韩应来找你了，我放在你房间门口的小布置被动过了。”
“先回去吧，应是商队来了，我们也该准备去京城了。”
他挥挥长袖，起身便走，眸子里是少有的迷茫，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说不清，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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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回到韩宅时，韩应正在小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看看普照头顶的烈阳，难耐地擦擦脸上的汗珠。
他一扭头，满脸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又挤出一个不拘一格的笑容：“孟先生，您可算回来了！那商队在这等了有半个时辰，马上就准备出发了。”
“这么急？”
曲襄跟着韩应向韩宅里边走，穿过好几个小道，才来到另一扇小门前。
大型商队在这种城里，不都要歇个一两天的？怎么才到就要出发了？
韩应怯怯地摸鼻子，笑容有点发虚：“他们商队打算今天就往淮阳城赶，在那里歇一夜，可能想赶上下个月的群仙宴吧，不会在千轩城停留太久。”
曲襄略有些诧异，却没再问。
再问韩应也问不出什么，想来他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还为难地在门口等了自己这么久。
商队果然已经出发了，从韩宅后街路过，看这浩浩荡荡的阵势，估计得有上千人马。
他们二人看到的应是商队的后边，脚程慢，一匹马拉着一车人，一个一个排着，慢悠悠地走着。
曲襄没见过这阵仗，只是嘴角抽动。
这么多车马，是去打仗还是去做生意的？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这是……镜花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