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你到底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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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力控制住识海内摇摇欲坠的丹府，吊着一口气，操纵着已被驯服温顺的阴阳两气，死死地缠绕着五行神梭。
不行，还不够！
曲襄心中发狠，以强硬地姿态召出玉简，大喝：“诸天太极，阴阳轮转！”
玉简鸣然长啸，豁然展开，演化为一张遮天蔽月的诸天太极图！
此图一出，五行神梭便如同被狠狠压在泥里，一动不动，挣扎不起。
这就是上界灵物阴阳竹对下界灵器的天然压制！
曲襄丝毫不敢放松心神，墨清弦毕竟不是只靠法器战斗的死人，在五行神梭被制约的时候，他应该已经酝酿起其他的杀招。
而他的空府可撑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念头闪烁几下，一道五行神光不知从何处落下，悍然瞄准了曲襄的头顶。
诸天太极图为了护主，被生受重重一击，四周玄妙莫测的阴阳气息霎时微弱了几分。
它长啸一阵，似乎是不满于被区区中品金丹修士压制，爆发出的清鸣瞬间刺入墨清弦的耳中，让他意识恍惚了一个刹那。
在金丹斗法之中，一个刹那的时间，足以定胜负！
曲襄凝结全身法力，一举灌入诸天太极图中，阴阳两气随即如袅袅青烟，悄然笼罩住墨清弦的肉身。
曲襄可不是真正的金丹修士，他清醒无比地知道，自己现在想一击击败墨清弦的办法只有一个，近身，碎灵诀。
然而对于他这个锻体都没过的修士来说，近身的结果只有一个——肉身湮灭，身死道消！
所以，他选择先定住墨清弦，再寻找机会攻击。
轰——
先是天上的震颤。
曲襄不动了。
轰——
五行神梭不过是墨清弦的法器，他的本命法宝直到这时才现出真身——
天宙钟，定万象，破山海！
曲襄脆弱的肉身在天宇钟的笼罩之下，筋骨咔咔断裂，全身动弹不得！
他僵硬地、面色苍白地抬起头。
然后，他的右手颓然垂下，青色道袍无力地随着天宇钟的下落而起伏，仿佛一片凋零的叶，飘零于天与海的交界处。
筋骨已劲裂，五脏六腑俱碎成肉泥。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咳出肺部的积血。
失策了……应该先让掌门师兄给自己一件护身法宝的……他迟钝地想。
墨清弦的脸色也是大变，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放弃抵抗的身影，几乎耗尽全身的法力，想要阻止天宇钟的下坠！
在他的预想中，曲襄应是可以硬抗下这一击，但之后一定行动受限，自己也自然更具优势。
但是——
观战的詹月华、陈留醉反应得更快，眼看着一道血光，一个金色葫芦飞向曲襄！
铮！铮！
两道剑光骤然挡下二人的法宝！
“楚——”
詹月华未能说出的名字消散在无边际的汪洋之中。
意识被震荡到模糊，曲襄艰难地睁开半只眼。
熟悉的味道浸透了他的整个世界。
竹子的清香，还有令人舒心的墨水与清风的味道。
他的视野只来得及容下那身道袍的一角——上面笨拙地绣着一把似剑非剑的东西。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他恍恍惚惚地想，下意识地露出放松的笑容：“掌……”
一道剑光把他的下一个字扼杀在喉咙口。
莫归识！
莫归识从他的识海中被召唤了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他愕然抬起头，瞳孔放大，终于看到了楚云端的表情。
熟悉而又陌生的、仿佛可以冻彻心脏的——杀意。
楚云端的眼底闪过一道难以言说的意味，刚召回手里的莫归识剑锋一偏！
刺啦——
曲襄的肩部血花飞溅，衬上他白得惊人的皮肤与乌黑如墨的发丝，俨然一幅荡气回肠的写意巨作。
如果忽略他那震惊得端持不住的神色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曲襄已经顾不得任何，眼前只有那红得艳丽的血，和半个呼吸前冰冷决然的眼神。
为什么？
楚云端仿佛看出了他眸子里的惊惧，顺着剑势蓦然凑到他的耳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嗓音低哑短促：
“你到底是谁？”
脑子里翁的一声，曲襄本能地抓住莫归识。
那曾经斩断天阙的天下神剑只堪堪在他手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是他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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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曲襄？”
一阵裹着竹香的清风拂过，让眼前高挑的少年气质温柔了许多。
楚云端远远地站在竹林边缘，朝林中蹲着的瘦小幼童喊了一句。
曲襄懵懂地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低下头，继续在地上画圈圈。
他手中的树枝在泥土中随意划拉着，不一会儿便勾勒出一个身影，孩童的画法还笨拙，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
至少楚云端是这么猜的。
“……你是娘说的楚师兄？”
半饷，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就像竭力隐瞒自己真实情绪的小屁孩。
楚云端：“嗯。”
他看向曲襄。
曲襄看向他。
二人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曲襄才站起身来，脚在地上抹了几下，直到那个他印象中的身影被抹得看不清楚，才扔了树枝，拍拍道袍上的尘土，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
楚云端不太理解这人为何走个路也走不利索。
哗啦啦——
竹林中骤然大风刮过，把这幕场景搅为混沌一片，只留下一阵淡淡的竹香。
乾清派，归问峰，太清殿，他好似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于石床上打坐调息，体悟天道。
彼时太虚殿还未被他炼化，他还是那个被众人轻视的神魂期长老。
金丹不成，大道不至。
在得知萧枕寒身世的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娘亲刚刚飞升的那天。
证道天人，阴阳造化，整方大世界异象频生，日月同出，万象重演，飘飘青衣道人一手挥袖，一手遮天，何其风光！
所有生灵的目光都被那道青衣身影深深吸引，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身为天人嫡传，三大殿长老之一，两百年不得触及金丹大道，又是何其可笑。
诸多同门，修炼至今日，也不过楚云端一个道友，十年论一道，百载同出游，再无交集。
身侧至亲之人，也只有萧枕寒一人，自然亲之护之。
原来心障，竟起于此。
他蓦然想到。
而后空成金丹，丹府不稳，也不过是用功法找个借口遮掩罢了。
道心失守，走火入魔，百年清修，毁之一旦。
他又有何颜面去见这个一心向道的师兄？
就在恍惚之间，曲襄只觉得一道青色光芒猝然打入神识，接着，他的大脑突然清明！
他方才竟然陷入了原身所处的心魔劫数之中！
现在想来，他偏好青衣道袍，手持拂尘，怕也是受了原身对太虚道人飞升时巨大憧憬的影响。
到底是谁助他脱困于此？
这时，一声空灵的叹息悠悠响彻他的整片识海。
那叹息并不悲伤，只有转瞬即逝的遗憾，与微不可感的冰冷。
随后，巨变突生，天地转换！
识海中遽然升起万丈巨浪，其声势之浩大，比九龙腾渊、深日坠地更甚——铺天盖地，吞噬苍穹！
在骇人心神的恢宏浪潮之中，一青衣道人如一根定海神针，潇洒自如地立于滔天巨浪下，神色悲悯地看向几乎要被湮灭的曲襄。
“天地造物，稚子心性，最终还是没能守住道心。”
她冷眼俯视着曲襄已经近乎破损的丹府，轻轻一点，便将其稳固下来，只是裂痕仍在，还需修士自行运转灵力修复。
“但传承《真经》的因果，却是承在你这小子身上了。”
曲襄还在凶猛激昂的浪涛中挣扎，一听此言，才对这青衣道人的身份，有了定论。
曲襄的生母——亦是传闻中的——太虚道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决然地闭上双眼，睫毛止不住地颤动。
识海的灵力巨浪不断侵袭着他的神魂，能保持住神志清醒，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太虚道人低头掐算，风暴随着她的念头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少顷，一丝复杂的情感破开她面上冷冰冰的面具，泄露于她幽深的眼眸之中。
“原是如此……因果轮回，天道意志，原是如此。”
她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天地的怆然悲鸣。
曲襄也被这份不可言说的情绪感染，眉头紧皱，慨然长叹。
但太虚道人心绪很快平复，忽地一笑：“……不过你这名字我倒取得不错。”
“曲襄，机缘与劫数现在俱在你手中，能否把握得好，皆看你自身修行了。”
落下这句话后，太虚道人便施施然化为天地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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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
重新找回意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曲襄恨不得再次昏迷过去。
他放弃装睡，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精神，睁开双眼。
然后闭上。
好吧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楚云端。
然而楚云端不吃这一套，法诀一掐，曲襄就被动睁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家，呃，某掌门师兄。
一个没有名字而且极其鸡肋的法诀，作用是让被施诀的人无法闭上双眼。
这哪怕对于锻体期的修士都没什么用处，但用来折磨没有锻体的曲襄，效果甚佳。
曲襄：“这样眼睛会很酸痛的。”
说完，他认命地环视周围，石墙雪洞，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比他的居室还要寒酸。
“这是哪里？”不等楚云端接话，他又问。
反正掌门师兄没直接砍了他，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楚云端好整以暇地坐在石床旁边，右手托腮：“我的洞府。”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