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负道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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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继续问：“抽签结果怎么样？”
二人都是摇头。
“并无为难之处。”
“还应付得过来。”
比斗马上就要开始，曲襄不便多话，递给二人一个信任的眼神，目视二人走到斗法台下，才转身遁向黄字斗法台周围的观众台，心中叹了口气。
我怎么这么像运动会旁观送水的家长……
锻体期的斗法观众已经相当多了，没找到位置的大都直接站在过道，要么在群聚吹牛侃大山，要么在赌这次比斗的赢家会是谁。
来观战的长老只有他和沈集光二人。
本来几个记名弟子正在高声争论，集中讨论归问峰的萧枕寒和九阳峰的唐旭到底谁是锻体期第一人，看到曲襄朝这边过来，霎时哑了火，吱都不敢吱一声。
但曲长老心地善良、菩萨心肠，只是看了这几个可怜兮兮的记名弟子一眼，就主动和他们保持距离，驻足原地，目光对向了斗法台。
几人腿都要软了，走又不敢走，留也不愿留，只能坐立不安地蹲在原地，你一言我一语地生硬地接起刚才的话题。
不过这次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偏向归问峰的萧枕寒铁定会赢。
那必须得赢啊！看在镇在他们几丈远处的曲襄这尊大佛面上，他们也得说赢。
曲襄并不知道几位弟子心里的弯弯绕绕，以他的听力，把这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有点奇怪：萧枕寒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声望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斗法台上，两位弟子正在向对手行礼，一旁的道童一声令下，漫天沙尘冲天而起，其中一人便已隐秘于沙海之中，随时准备抓住破绽突袭。
因为有阵法保护，台下观众是不受影响的，但坏就坏在沙尘太过厚重，他们也是一点斗法都看不清。
曲襄作为伪金丹修士，凭着强大的神识，把二人的对峙看得清清楚楚。
他自穿越来过后，并没有真正的斗法经验，此刻看到二人真正生死斗法时的动作，也是收获颇多。
果然还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他暗自轻叹，对于后日的金丹期斗法也有了一些把握。
自身实力——至少肉身实力——不比他人，还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才是。
在欣赏了足足两刻钟黄沙、黄沙和搅动的黄沙后，终于，观众爆发了，台下骂声一片。
骂声中只有一个叫喊的声音格外突出：“下注咯！下注咯！买定离手！只要一块灵石！”
这不就是前世小说里打脸情节出现的最佳时机吗？曲襄表面上不动如山，偷偷窥视了一眼下注面板，又有点失望。
啧，怎么都赌萧枕寒胜利啊……
他又往下翻了好久，才翻到遥夜的名字，上面只有孤零零的几块下品灵石，对比起萧枕寒，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不过他仔细琢磨，这也合情合理。
萧枕寒之前斗法可是把九阳峰和斩天峰都打了一遍，战绩瞩目，加上其曲长老门下的名号，名声就很快就在记名弟子和入门弟子间传开。
遥夜当时才只跑了一趟游月峰，虽然杀了五名弟子，但消息被詹月华封锁，以她对门下的掌控能力，也没人敢说出来，这次下注自然也没人敢下到遥夜身上。
虽然遥夜的功法不擅武力，但对付锻体期的还是没问题……还是给她撑撑场子。
曲襄挥挥手，正准备把下注的召来，一看到那人模样，却怔在原地。
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还是那个在人群里都分不出来的声音，还是那个欠揍的笑容。
以德服人哗地打开，白鲟道人笑嘻嘻地跑过来，搓着手：“怎么？曲长老也有兴致下注？”
曲襄冷漠道：“不，没有，你离我远点。”
他转头就走，换了个位置观战，心里暗暗惊讶。
以他的神识都没能立刻意识到混在人群中的白鲟道人，这人的《沧澜幻境大法》，到底修习到了哪种境界？……
他的目的，未必像先前所说的那么简单。
心中推衍几番，却仍如蒙蒙灰雾，怎么也摸不到一丝线索。
罢了，反正是没有直接针对他的恶意，这类毫无头绪的事情，还是先放放，别杞人忧天。
曲襄按着额角，把心中的好奇压下，重新看向斗法台上。
此时正是遥夜对上清心峰的裴胤。
他之前讲道时对此人还有些印象。性子温和，但道心坚定，行事也颇有君子之风，只是不知道斗法手段如何。
斗法台上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二人都是稳扎稳打，仿佛是锻体基本功法教材重现。
……毕竟一个修绝情道的，一个修气运道的，还没到引气期，功法中什么神通也使不出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两人还在有条不紊地见招拆招，没什么突然爆发，也没人体力不支突然倒下。
周围人都看得昏昏欲睡。
曲襄本来也差点睡过去，结果看到众人的视线不知何时从斗法台转移到了他身上，才心虚地挺直背，试图用神识探查周围发生了什么。
不探查不要紧，这一查，他冷汗立刻涔涔地流。
端正而严肃的脸庞，公事公办的表情，负手而立，就站在他身后一丈远的距离。
而他竟然毫无感知。
——楚云端。
搞什么鬼？！你们今天一个个地都来吓我是吧？！
曲襄本能反应地后退半步，顿了一下，才迎上前，状似自然地道：“掌门师兄？你何时来的？”
楚云端摇头：“不久，也就半刻钟。”
他又问：“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您不会现在就出手吧掌门师兄？
曲襄吓得又想往后退，瞅了掌门师兄几眼，确定他没有马上拔剑砍了自己的意图，才支吾着说：“……还好，怎么了？”
然后在心里苦笑：换你被人毫无防备地盯了好几分钟，你好不好？
半刻钟，够楚云端把他斩头千万次了。
楚云端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突然变得幽深，仿佛世间最令人窒息的深潭，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但这种怪异的深邃很快就消失了，又恢复到原本的清明，快得曲襄几乎以为那是他的错觉。
他上前一步，轻声道：“金丹期比试今日下午开始，你且早做准备。”
如果是之前，曲襄肯定会脱口而出问一句为什么，掌门师兄一向有问必答，也从不在他面前摆什么掌门的架子。
但不知怎么的，他只是“嗯”了一声，便顾自退下，不敢再抬头看楚云端一眼。
楚云端也没有解释，化作一道锐利如往常的剑光遁去，留曲襄独自在原地消化这个“临时通知”。
曲襄晃了晃刺痛的头，强忍着心神晃动，顾不得两位徒弟接下来的比试，只匆匆让白鲟道人照看二人，便一阵清风遁回了归问峰。
白鲟道人在他离开前还是如往常一样絮叨调侃，让他混乱的心绪也安定了不少。
归问峰此刻又回到了往常的宁静，曲襄并没有回到太虚殿的居室，而是直奔殿后的竹屋，一头扎进熟悉的被窝里，闷得喘不上气来，才蓦地抬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空气。
……为什么？
金丹比试为什么改成今天？引气期的呢？神魂呢？
掌门师兄为什么要站在他身后，盯了他半刻钟也不发话？
为什么本来说好的秦殊壑来打伤他，却换成了掌门师兄？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冒出，他身上随即起了一层冷汗。
为什么……身为三大殿殿主，他却也是最后才知道……魔劫将至？
丹府中的玉简也因他的心神大震而坐立不安，原本已经乖乖呆了半年的阴阳两气也隐隐现出要卷土重来的趋势……
曲襄不敢继续想下去，心中念了几遍清心法诀，才缓缓趺坐，调养起自己的丹府。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
许是屋内的竹香给了他一丝安全感，曲襄感到自己逐渐找回了理智，心境也由混沌重新转为通明。
好在自己修炼一年以来，对心神的控制能力有所上升，否则以他刚穿越来的心性，现在怕是问题还没来得及找上他，他就自个吓得心魔入魂，身死道消了。
大道路险，一步走错，万劫不复，曲襄在今天才真切地认识到这个道理。
稍稍镇定下来以后，曲襄才慢慢起身，从容地看向站在竹屋前的江渚客。
老者面带笑意，左手轻轻抚摸着一只仙鹤，道：“曲小友可准备好了？”
曲襄不做回答，径直走出竹屋，挥了挥长袖，拿起惯用的那把拂尘，淡淡地说：“还请江道友带路。”
金丹期斗法，自然不可能在斩天峰的斗法台上，那小台子可承受不起金丹真人的一击。
按照千年以来的惯例，金丹以上，皆是于门内所掌握小千世界中斗法，只是这地方只有掌门一人知道，路上空间裂缝极多，如果没有安全路线，即使是天人也会很快陨落，因此其余长老即使知道了时空坐标，也只能由掌门带领前往。
——当然，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江渚客。
一路无话。
曲襄紧跟着江渚客的背影，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
就是一片寂静，也让他油然产生一种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慨。
不知前路如何，但只能定心前往。
不负道心，此行便足矣。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不负道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