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观樱

36、第 36 章

　　大黄这几日就跟着宿星去打猎，刚开始一人一狗闹的鸡飞狗跳，但时间长了便培养出默契，宿星就在林子边缘等着大黄带猎物回来就好。

　　又是丰收的一天，宿星把猎物捆好后弯腰摸大黄的脑袋，又仔细观察脖子上的枯藤蔓，见绿芽没有长大的趋势才松了口气。

　　“希望你不要变成赵秀才那样。”

　　赵家昨日闹翻了天，赵老太虽然以死相逼，但杀人偿命，赵秀才还是被带走了。只是宿星看着那群人穿着不像是衙门，倒有点像当时牧家来人，都是一水的青色长袍，仙气飘飘。

　　晌午回去宿星便问了牧野，牧野沉吟片刻道：“平安镇归属牧家管辖，来的或许是牧家主脉，之前各大家族派遣人手于各处驱邪避凶，估计是听到风声所以过来逮人。赵秀才变成那样寻常人制服不了，但世家都有法子。”

　　“什么法子？”宿星问。

　　牧野摇头说不知，“我出生之时起就天下太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邪祟，但可以肯定他们有法子对付邪祟，否则也不会让世家子弟出去驱邪祟。”

　　若不是遇见牧野，宿星都不知道五大世家，他哦了一声道：“就像是童子尿可以使藤蔓枯萎那样吗？”

　　“对了牧野，我给你的葫芦里装童子尿了吗？”

　　宿星怕牧野自己在家遇见麻烦，虽然他比寻常人厉害，但还是多多防备比较好，便找了个空葫芦给他叫他装童子尿防身。

　　宿星过去床边拿起葫芦晃了晃，“咦，空的。”

　　牧野面色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黎臻一直跟着廖大夫和小聋子，竟然混的风生水起，去哪个摊位前都能说上两句。

　　小孩穿着略大的褐色衣衫，手腕处挽起，露出藕似的小短手，发鬓歪歪扭扭，稍显潦草，不过面上带着灿烂笑意，每到一处摊位前都会兴高采烈的同他们打招呼，收获一块艾草糕或是半碗甜水……

　　宿星来的时候小孩正坐在那打嗝，早上宿星给小孩一文钱，他估摸着小孩买吃食了。

　　把猎物卖了后带着黎臻顺街走，一看不是回家的路，黎臻便问去做什么。

　　“吃什么补什么，买两根骨头熬汤，牧野能快点好。”

　　小孩摇头晃脑，高兴的咧嘴笑。“那是不是又可以吃肉了？”

　　上次吃猪肉还是约莫二十日之前，现在夏季炎热，剩下猪肉被宿星做成腌肉，高高挂起舍不得吃。

　　一想到能吃肉，黎臻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人，还牵着宿星的衣角晃来晃去，嘴里说着好话：“宿星哥哥真好，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哼，到时候你家里人找来，你就赶紧跟回去。”

　　也不知道黎臻这孩子到底对黎家重不重要，这么久了竟然没人找。

　　“那我也要和宿星哥哥在一起呀！”

　　“油嘴滑舌。”

　　宿星嘴上不说，实际十分受用，小少年唇角翘起，去肉摊前买骨头时，额外割了一小条肉，用草绳系好，俩人结伴回家。

　　“我们做饺子吃好不好呀？或者做肉包子，对了对了，我喜欢吃肉燕，宿星哥哥，我们吃肉燕吧？”

　　“想的美。”宿星瞥了她一眼，“就吃炒肉片。”

　　肉燕是什么玩意？

　　吃饱喝足，宿星照料牧野，替他擦洗身子。牧野拒绝：“我只是腿伤了而已，手能动，自己来就好。”

　　宿星：“那我帮你脱衣服。”

　　屋里都是男子不用顾忌，牧野脱了外裳后，黎臻就眼珠子乱，没一会就跑出屋。

　　宿星没当回事，牧野正低头脱袜也没瞧见。等到宿星把脏衣服拿出来坐在院里洗衣服，黎臻才从后院冒出来。

　　“去找大黄玩了？”

　　小孩心虚的不敢看宿星，胡乱的嗯了一声。宿星把手中的衣物拧干后，道：“去换一身衣服，这身脱下来洗洗。”

　　以前在黎家的时候黎臻日日都要换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虽然人小但明白宿星的日子不好过，就花钱买了一身衣服，他自己都没有。所以这身新衣服黎臻格外的珍惜，穿在身上都舍不得脱下来。

　　宿星见小孩没动，便又催促了一遍，黎臻才不紧不慢的进屋，找到一身宽松破旧的衣服，把自己身上的褐色衣裳脱下来。

　　牧野见小孩恋恋不舍的摸着衣服，像是和友人分别，就觉得好笑。

　　“洗一洗，明天早上干了就能穿。”

　　“真的吗？”黎臻高兴极了，“太好了，那就不用穿这身破衣服了，哈哈哈哈。”

　　牧野微笑，看来多大年纪的人都是爱美的。

　　黎臻高兴的转了一圈，冷不丁听见门口有人冷笑：“对对，我的多是破衣服，黎家娇贵公子哥可不能穿这么不好的衣服。来来，把我衣服脱下来！”

　　也不知道宿星什么时候来的，竟然站在门口抱着膀子看黎臻。

　　“还破衣服，不是我，你连衣服都穿不上，如今竟然嫌弃起来了。”

　　像黎臻这么大的时候宿星爹娘不见，他自己摸爬滚打吃了许多苦，受到很多的冷嘲热讽，其中就有人骂他是乞丐，他和对方据理力争，那人揪着他衣裳说他穿破衣裳。

　　诚然是不好的旧衣服，可宿星洗的干干净净，而且他有爹娘是有家，每天都会收拾自己，绝对不是脏兮兮的乞丐。

　　宿星莫名恼怒，黎臻摸不透他的想法，等宿星走了，她还傻傻的站在那没反应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牧野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宿星和黎家的关系错综复杂，对小孩是真的照顾和喜爱，但对黎家的恨也是真的。

　　更何况小少年尽心尽力的照顾人，还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留给黎臻穿，但没想到换来“破衣服”三个字。

　　正是自尊心极强的年岁，生气也正常。

　　“牧野哥哥，他怎么了？”

　　小孩睁着一双纯净的眸子，声音怯怯的。

　　关于黎臻的身份牧野听宿星提过，知道对方以前是千娇万宠的公子哥。身份高家世好，这等洗的破洞的粗布衣服对于小孩来说，确实是破衣服。

　　额……似乎俩人都没错。

　　“没事，阿臻啊，你穿好衣服去陪你宿星哥哥说说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照着牧野哥哥说的去做准没错。走出房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水盆里。宿星却洗衣服并不理她。

　　“宿星哥哥，阿婆的糖水摊子有冰了，现在可以喝加冰的绿豆汤，不过也要贵上一点。”

　　小少年坐在那用手揉搓衣裳，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

　　黎臻挠挠头，能感觉到对方不高兴，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继续同他搭话，绞尽脑汁的说了许久，宿星也没怎么搭理她。

　　“哎哟，给媳妇买糖水不要心疼。”小孩突然捏着嗓子来了一句。

　　宿星动作一顿，认出这是卖糖水阿婆总说的一句话。

　　“来个猪肉大包，走路腿不飘。”黎臻双手叉腰大声吆喝，声音糯糯的没什么气势，但有模有样，正是廖大夫摊子旁卖馒头包子那家。

　　屋里的牧野都听笑了，宿星憋着笑意，故意板脸问她：“你整日上街都学的什么。”

　　黎臻打着哈欠摸自己的小肚子，说道：“来哪块肉？”

　　是今日去买肉那人的话，宿星诧异，小孩学东西挺快，脑袋够聪明的。

　　“年轻人，你最近怕是会有些倒霉事，”黎臻见宿星开始同她搭话，觉得一定是喜欢听这些，于是更加卖力，右手虚空捋了捋。“顺应天意，就是最好的解法。”

　　宿星把黎臻的衣服洗好后搭在杆子上，转身问黎臻：“你学的是柳先生？”

　　“对呀，每天都有人找柳先生相看，最近柳先生已经说了三次这样的话了，而且对方生辰八字都是一样的。”

　　算命的事情宿星不懂，随口道：“既然生辰八字一样，倒霉的时辰也是一样呗。小孩你让开，水滴脑袋上不知道躲，傻不傻。”

　　黎臻仰头，又有水珠掉在脑门上，小孩咯咯笑，宿星也轻轻勾唇笑了。

　　这个小傻蛋。

　　翌日黎臻跟着廖大夫上街，她没什么事情做就到处看热闹，这回又走到柳先生的摊位前，看见柳先生给个年轻人算，说是有小坎坷。

　　回去黎臻就和廖大夫学了，廖大夫一听这个生辰八字竟然和自己有点像，于是等没病人时候让小聋子看着摊子，他去找柳大夫算上一卦。

　　“如你所见，不是好兆头，最近怕是要走霉运啊。”

　　廖大夫忙问道：“那可否有法子解开？”

　　柳先生捋着胡子，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笑眯眯的道：“小灾小难是常事，顺其自然反而好处更多。”

　　廖大夫心想也对，这样等有大事时再找人破，把好运留在应对大事时候。

　　说什么来什么，当天晚上回家时下雨，廖大夫买了两把油纸伞，一把给小聋子，他举着伞回家。谁成想刚走没一会伞就吹翻了，淋成落汤鸡。

　　进家门前没瞧清脚下，在门口摔了个大马趴，惊动宿星出来。

　　“没事，柳先生说近日走霉运，这段日子过去就好了。”

　　翌日早晨吃的稀饭，小聋子来找廖大夫，说是南市有个病人想请他过去。廖大夫情急之下猛喝一口，烫的嘴里起了大泡。

　　去病人家看诊后被院子里不知怎么挣开绳子的狗追了两条街……

　　诸如此类的倒霉事数不胜数，廖大夫叹了口气，心道熬过就好了。

　　家里有个牧野，廖大夫身为大夫竟然总受伤，宿星便和大黄打更多的猎物，留下一部分自己吃，给牧野和廖大夫补身体。

　　最主要的是，廖大夫说小孩需要吃好的才能长高，说黎臻比一般四岁男娃长的矮小，或许就是因为吃的不好。

　　宿星哼了哼，把一个鸡腿夹给黎臻，随口道：“太瘦我不爱吃。”

　　黎臻笑弯了眼睛：“好哦，我喜欢吃鸡腿。”

　　另一个给牧野，但牧野夹回来给宿星。“你吃。”

　　宿星还是那套说辞：“我喜欢吃肥的，鸡腿太瘦，你吃。”

　　嘴硬心软的小少年，也就黎臻岁数小听不出来他口是心非。

　　“巧了，我也不爱吃鸡腿，那都给阿臻吃。”

　　宿星悄悄咽了咽口水。

　　下一瞬，自己碗里就出现一个鸡翅膀。牧野微笑：“翅膀肥，快吃吧。”

　　一只鸡够他们饱餐一顿，还给小聋子以及孩子们留了不少。

　　吃饱了宿星觉得自己力气更大了，打猎时他试探性的双手抬起倒下的大树，竟然没那么吃力了。

　　“奇怪，怎么感觉力气又大了？”

　　想不通索性也不想，嘱咐大黄道：“今日我们在山里多呆一个时辰，打到肥鸡就留着自己吃，大黄，你去抓鸡，我就在附近采蘑菇，晚上炖着吃。”

　　大黄汪汪叫，像是在回应他，然后就欢快的跑进林子深处。

　　下过雨的林子里到处都是蘑菇，宿星认识的种类不多怕中毒，因此只摘吃过的几种。

　　顺着蘑菇一路采摘，不知不觉中走进林子里。

　　自从地动之后宿星就没进来深处，所以当他抬头时震惊片刻。原本茂盛的林木倒下不少，鸟语花香的林子变得静悄悄，甚至连草虫鸣叫声都听不见。

　　寂静的环境里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如鼓锤的心跳声，他提高警惕查看四周，同时快步朝林子出口走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宿星回过头心提到嗓子眼，等见到是一处低矮草丛里传出来的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尤其是在见到草丛里露出的白耳朵后，索性竹篮子朝下倒出蘑菇，朝着草丛缓声逼近。

　　“是兔子啊，吓我一跳。”宿星嘀咕道。

　　拿着空竹篮子，宿星聚精会神的看着兔耳朵所在，等走近之后举起篮子，猛的朝下扣过去。

　　可是兔子更快，从底下逃脱。

　　宿星懊恼不已，寻思可惜了，若是能抓到就是最少三十文。

　　起身时候，意外看见那只兔子跑远了后又不动了，宿星喜上眉梢，利落的追了上去。

　　没想到兔子不跑了，就在原地，待宿星快接近时候，反倒是朝着宿星逼来。

　　白兔子身上带了灰色的杂毛，本该是如红宝石的眼睛此刻却是黑黝黝的渗着诡异光芒。

　　宿星惊的大喊一声，那兔子竟然朝着他扑过来！

　　猎物反倒成了猎人，地位反转，宿星被扑的措手不及，用竹篮子去挡，兔子顿时扑进竹篮子里，但是来势凶猛，就听见撕咬声，竹篮子被兔子咬的稀巴烂，近距离能看见它锋利的牙齿和凶狠的眼神。

　　宿星懵了。

　　兔子张口就奔宿星面门而来，他抬起手成拳，狠狠地捶了过去，兔子像是破布般高高飞起，又落地砰地一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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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只兔子？”

　　桌子上躺着一只死兔子，眼睛依旧是通体漆黑，后足处缠了许多藤蔓，牧野用匕首拨开，发现藤蔓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

　　“是。”宿星直觉不对就把兔子带回来，将来龙去脉讲给牧野听。

　　“牧野，你觉不觉得这只兔子和赵秀才很像。”

　　都是眼睛黑如墨，身上有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