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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乌县 ...


  •   关于热不热这个话题,最后草草略过。

      他们两个人的感受共通,但到底是不明白对方心里想什么。

      隋霜不太灵便地动了一下肩膀,手里慢慢捋着佛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尽早拿到解除现在这种局面的方法。

      同徐宁妄合作是与虎谋皮,这个同生共死的情况来得莫名其妙,当初在场的除了春桃以外,只有那个唱词的媒婆。

      谁拿到了他俩人目前状况的解决方法,谁就拿到了先手。徐宁妄必定会找寻机会,扩展自己的势力,这人不可能如此默默无闻的供她驱使。

      隋霜暗暗做了打算,定要在他之前,先一步找到当时的那个媒婆。

      “小姐,该喝药了。”外头的春桃说。

      满脑子筹谋的隋霜眼角一抽,只当做没听见,又往里头缩了缩。

      春桃撩了帘子进来,无奈说:“小姐,莫要任性,赶紧喝药。”

      隋霜自觉一点儿也没有任性,她有理有据地说:“你这丫头,定是诓骗于我。这药我算的明明白白,昨天就是最后一服,咱们到了下个城市补给充足再喝。”

      因着自幼中毒的缘故,她喝过的药不胜枚举。可是纵是喝了再多年,这药的味道也是适应不了的。明明都是苦药,可是生生还有不同的苦味,有的辣苦辣苦的,有的酸苦酸苦的。

      “小姐忘了吗,是青竹公子托人给您带来的。正巧儿算准了今日小姐没药了。外头送信的人还没走,这是他给您的信。”春桃同她解释说。

      隋霜端着药碗的手一顿,整颗心跟着颤了颤。

      上辈子死的匆忙,没来得及缅怀。这辈子活过来,活的也怪忙活,至今没来得及同故人相聚。

      她其实是有些惧怕这些感情的,所以才会赶忙上路,避免与父亲多见。

      而九年后的隋霜,早就没有了那个定时帮她补药的人,哪里会想到,在不经意间与九年前的关爱撞个满怀。

      隋霜幼时中毒,被师父所救,被其收为徒弟。师父除她以外,还有一弟子,名为青竹,颇通医术,是她的师兄。

      就是这个师兄,在她小时候疼得每每想死的时候,把她拉了回来。

      就是这个师兄,在儿时她被药苦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坐她床边一边给她喂蜜糖,一边和她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师兄以后一定要让药是甜的。

      就是这个师兄,为了救她,走南闯北多年寻求良方,每两月便会把新的药方同药材一起托人捎过来。

      后来、后来他受时局所感,毅然入仕,接受的第一个职务,就是吴邑城的乌县县令。

      入仕三天,当地流民造反,被难民分而食之,尸骨无存。

      此事当时震惊朝野,可是查了查去,最终草草了事。

      隋霜一路走来,路上确见流民。吴邑城靠近边境,去年南方地震,死伤惨重,再加上与南冶的摩擦不断升级,百姓流离失所,受难的难民也越来越多。

      可是当真是因此事失去的性命吗?隋霜并不这样认为。

      官逼民反,可往往是官都将人逼到死路了,民也不敢反。

      要百姓暴起怒杀县令,到底需要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当地的县令又做了什么事情?

      前方的吴邑城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隋霜想着,展信开看:师妹,为兄决定入仕,已烦请师父引荐。

      看到这,隋霜眉头一皱,不好,果然是这个时候,得在他来之前解决此事。

      接着,她边继续看信,“另,为兄改了方子,我觉得这回的药并不甚苦。”边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口。

      结果一口苦得当场三魂去了七魄,那滋味儿熏得眼泪差点下来。

      她跟看徐宁妄一样看着这碗药,觉得果然,记忆这东西是会美化人的。

      但此时突然感到嘴里一甜,才想起来那厮和自己连着共感,大概也是被苦到了。

      隋霜笑了一下,这碗药吧,忽然也就没有那么的可憎了。

      ********

      消消打打不过两日,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吴邑城乌县。

      隋霜等人车刚到城门口,便见城门大开,乌县所有的官吏齐聚城门口,夹道相迎。

      为首的胖子从人群里头弹了出来,低着头躬身小步上前,来到了隋霜的马车跟前,被侍卫拦住也不恼。

      县令一脸谄媚的说:“下官乌县县令卢德胜,恭迎隋钦差。”

      可是内里无人应答,县令脸上的讨好却是半分都没有变的,又说了一句:“烦请隋钦差下马。下官在这里扶着您。”

      “大胆,我家大人乃是千金贵体,哪里容得你这老小子沾染!”站在旁边的春桃顿时疾言厉色的喝到。

      “是,是。是下官疏忽了。”这乌县县令被骂出了一头的冷汗,赶忙跪下来双手支地,成一人凳,方才又说:“烦请隋钦差下马。”

      这时,寂静无声的马车才被徐徐撩起车帘,隋霜从里面走出来,不偏不倚的踩在县令这个人凳背上,这才落了地。

      隋霜背着日头,发髻上的步摇微微晃动,折射出夺目的光辉,浅色的裙摆看似简单,行动间却是金光流转,那是绣娘拿金线一点一点绣上去的。

      她立于原地,却好似白鹤化形,带着非人的冰冷与矜贵。

      几方人马一时怔然,后才缓过神来,赶紧迎上,小心伺候,恭敬奉承。

      这当然不是一个寻常钦差能有的待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嫡女的待遇,是满门清贵望山隋氏的光辉,是隋霜在这北陵境内,顶尊贵身份的映照。

      两队人马一起进城,现在的乌县,却一点都不像是过段时间会发生难民暴动的样子。

      整个县城道路整肃干净,甚至没有一点的牛粪和马粪。两旁的房舍显然是新修建起来的,往来的百姓也都衣着干净。

      县令在一旁小心观察着隋霜的表情,说:“下官不才,殚精竭力也只能将乌县治理到如今这个样子,实是让钦差大人见笑了。”

      隋霜可有可无的一点头,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由着这人猜去。

      不成想前方拐弯处忽然冲出来一个小童,好似没有看路,直直撞向隋霜,可在仅差两尺的距离,忽然被一双手给提了起来。

      徐宁妄将小孩放到一边,那孩子一句话没说,好似被这乌泱泱一大群人吓到,又一溜烟儿又跑了。

      县令赶忙过来赔不是:“哎,下官管教不力,这小童顽劣,差点冲撞了大人。”他这么说着,又去瞄徐宁妄:“隋大人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不知这位义士应当如何称呼啊。”

      隋霜默默看了一眼徐宁妄,徐宁妄当场表演了一个眼含热泪,将落未落。

      他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被抓着的那只摊开,刚刚拎那个小孩的时候,小孩儿挣扎,在他手心浅浅划拉了一道儿。

      徐宁妄那么大个个子偏偏畏畏缩缩地往隋霜身前儿凑,软着嗓子说:“娘子姐姐,痛痛,吹吹。”

      隋霜从下到上托住徐宁妄的手,转头万般无奈的对卢县令说:“抱歉,家夫脑子不太灵光,让您见笑了。”

      说着便不再管卢县令如何震惊,一扭身,低头作出要吹的样子,正对上徐宁妄那双万分清醒的眼睛。

      他戏谑的冲她比口型,说,娘子姐姐,吹啊。

      隋霜托着他的手一下子扣紧了,然后他们俩的手背就一起开始疼。

      她咬牙往这人手心吹了一下,这个混蛋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傻子身份了,这哪里是随机应变搪塞县令,分明是为这些天更苦的药报仇。

      隋霜吹完就又恢复原先的姿态,和县令一起进了卢府。

      故而没看到徐宁妄落跟在她的身后,一双耳朵尖儿红红的,想把那只吹过的手往衣服上蹭蹭,却又顿住,慢慢拢了手指。

      好像把那一口清风,一点一点攥在了手心。

      ********

      到卢府之中,卢县令设宴款待,酒足饭饱。

      待其他的官吏散去,卢县令才笑呵呵地说:“我是丁酉年的举人,当时恰逢隋香主持科举,真是荣幸之至。下官不才,自然算不上是隋丞相的门生,可是隋相光风霁月,能恰逢其主持考试,也是荣幸之至,与有荣焉啊。”

      隋霜不紧不慢的押了一口茶,说:“县令谦虚了,您能把这乌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应是大才才是。我一女儿家,得圣上垂怜,山高路远来此一遭,您若是我父亲的门生,我不是也有了个依仗不是?到时候定要回家同父亲说说,他的门生是如何的有才呢。”

      官场如战场,没有了真刀真枪,可是话里话外的机锋却是打了不少。

      这老东西一上来将自身放的极低,后又是奉承到她父亲头上,表面是要攀上丞相的关系,以便以后高升。

      隋霜就顺着他说,先是以女子身份自言艰难,又表明了你给我在这里提供便利,我回去以后可以让我爹升你的官。

      倒要看看,这个老狐狸是在耍什么名堂。

      果然,她这话说完,卢县令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他连说了三声好,又赶紧传唤人:“哎,您这样下官怎得好意思呢。只能使尽了我这把老骨头,来让您不虚此行啊。”

      随着县令的传唤,从内厅走出了整整十五个男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极好的样貌极清凉的衣着,一齐站定后,躬身行礼,喊了一声:“见过隋大人。”

      隋霜面上不动声色,一口茶在嘴里滚了两滚才咽下去,好歹没呛着。

      她是两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的阵仗。

      “我看您这位……”县令表现得非常替隋霜着想,看了看一旁的徐宁妄,当着他的面说,“您看看,挑几个可心儿的替他伺候伺候您也好啊。”

      隋霜无视了暗暗给她飚眼刀子的徐宁妄,眼睛一弯,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那我就挑那个吧。”

      她指了指最边上的黄衣男子。

      县令看她这样更是开怀,将他们往准备好的客房送,到了门口又询问是不是要给徐宁妄单独安排一下。

      隋霜拒绝,说:“一起吧。”

      而后在县令您玩的真大和您真厉害来回转换的眼神中,关上了房门。

      这门吱呀一关,吓得那个黄衣男子一个哆嗦。

      隋霜刚想开口,旁边的徐宁妄就忽然上前来,拉住了她,表面恭顺,实际咬牙切齿的说:“娘子姐姐,他进来干嘛呀?你不是只要我一个人的么。”

      隋霜甩了甩他暗暗使劲的手,非常敷衍地安抚道:“乖。”

      而后走到了黄衣男子身前,捏住他手肘的关节转弯处,微微使了一点力气,那黄衣男子就痛呼出声。

      隋霜冷声询问:“我听闻训练你们这种人,为了防止打得皮开肉绽遭主人嫌弃,便拿滚烫的细细银针往关节处扎,这样虽然看不出痕迹,但是只要一压,就剧疼难忍。”

      她慢悠悠地说:“不过这是训练新奴的方法,怎么,卢大人竟然如此怠慢,指了几个还没训好的废物搪塞我么?”

      黄衣男子连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求您恕罪。”

      他砰得一声跪下,忽然痛哭出声:“我根本就不是豢养的奴隶,是乌县的百姓。求钦差大人做主,我们乌县的百姓,快活不下去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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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作者新文《纯情王子的落跑深井冰》正在连载中~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