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柠》春归无寻

6、第6章

　　眼看那大狗朝他们跑了过来，陆千柠吓得哇哇大叫，双手死死攥着季驰南的腰，两只脚翘得高高的:“它要咬我了！”

　　她因为恐惧而完全没控制住力度，季驰南感觉腰两边蓦地一痛，他眉头微皱，之后调转车头，单脚撑地停下。

　　就在这时狗主人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见状大喝一声:“花花！”

　　花花应该就是这只狗的名字，听到主人的呼喊立刻待在原地不动了，但还虎视眈眈盯着面前两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

　　陆千柠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了看，跟它对视了一下后赶紧又藏到季驰南身后了。
　　呜呜。
　　它长得这么凶居然好意思叫花花！

　　狗主人叫梁明，是巷口梁大爷的独生子，三十岁，无业游民，他平时敢当众和梁大爷叫板，但对这只狗却偏爱有加。

　　“嘿。”梁明走过来摸了摸狗头。
　　季驰南冷声问:“为什么不拴牵引绳？”

　　“挣断了。”梁明轻飘飘地说，“我在网上重新下单了一个，还没到。”
　　季驰南:“那你就把它看好，像这种大型犬跑出来，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梁明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不会的，它不咬人。”
　　季驰南冷冷道:“咬不咬人不是你说了算。”

　　“卧槽！”梁明恼火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它又不咬人，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陆千柠怒了，她怕狗，但不怕人，尤其是这种猖狂没有礼貌的人，当即就跟他吵了起来:“看来你是听得懂狗话？它跟你说了它不咬人？我刚才就差点被咬了！而且不是第一次！万一我被它咬死了你负得了责吗？而且要是碰到了小孩子怎么办？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梁明被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子唬了一下。

　　“总之它没有牵引绳，还不戴嘴套。”季驰南边说边看了狗一眼，“再有一次，我就举报你。”

　　梁明不怕季驰南，但他惹不起徐晏东，要是真把小姑娘吓出个好歹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况且这件事也的确是他理亏，因此也就顺坡下驴，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看管，然后领着狗走了。

　　直到看着那大狗消失在视线里，陆千柠才松了口气，结果这时手背倏地被季驰南用力一拍。

　　她“嘶”了一声:“你干嘛？”

　　说完才发现他T恤两边被自己抓得皱巴巴的，立刻不说话了，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

　　黎奶奶因为晚上要去跳广场舞，饭一做好就忙着走了，让他俩自己吃。
　　陆千柠正往餐桌端菜，这时听见院子里传来岑逍的声音。

　　她回过头，果然见他走了过来:“你们这么早就吃饭了？”
　　“你吃了没？”季驰南问，“一起吃点？”

　　岑逍点点头:“行吧，反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季驰南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岑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陆大千，你喜不喜欢吃栗子酥？”
　　陆千柠问:“那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岑逍说:“挺香的反正，南哥喜欢吃，我买的多，一会你俩分分。”
　　陆千柠点点头:“好的。”
　　过了会又说了声谢谢。
　　岑逍一本正经道:“不客气。”

　　季驰南这时从厨房走出来，把碗筷放在他面前:“你今天没去回仙谷？”

　　岑逍叹气:“去了，这不刚回来没一会。”
　　季驰南:“被拒了？”

　　岑逍看着他:“我是去帮忙拍照，不是表白。”
　　季驰南嗯了声:“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表白失败了。”

　　岑逍顿了一下:“南哥，你长这么大暗恋过谁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季驰南就感觉对面两道视线骨碌一下转到了自己脸上。

　　陆千柠一边啃排骨一边做好了听八卦的准备，可惜季驰南未能让她如愿，很平静地跟岑逍说:“没有。”

　　岑逍摇头叹息:“所以你不懂。”
　　季驰南不解:“她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刺激你？”

　　“她没有，是她那个表妹，简直了……”岑逍啧了声，“把我当跑腿的使呢，就不知道尊重俩字怎么写，我又不能直接跟她甩脸子，这一天下来把我憋的。”

　　季驰南:“她表姐不管？”
　　“管了，但小丫头太娇纵，说不听。”岑逍夹了筷青菜放碗里，“我差一点点就开口怼了，我是来跟你表姐套近乎的，不是伺候你的。”

　　季驰南想说那还是因为她表姐没管到位，就跟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溺爱的家长是一个道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岑逍未必不懂，否则就不会这么闷闷不乐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岑逍接着说，“我下周二生日，她说到时候来参加生日聚会。”
　　季驰南:“哦。”

　　岑逍说完转过头:“陆大千，下个星期哥哥过生日，到时候让南哥带你一起过去聚餐。”
　　陆千柠想了下，说好的。

　　等岑逍走了后，她问季驰南:“岑逍喜欢什么？”
　　季驰南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陆千柠认真地说:“他都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宴会了，我得给他准备个礼物。”
　　季驰南:“不用。”

　　陆千柠犹豫道:“那我空手去啊？会不会不合适？”
　　季驰南耐着性子回答:“不会，你还小，带礼物才不合适。”

　　“可是……”
　　“闭嘴，吃完了就赶紧回家，再啰嗦到时候不带你。”

　　-

　　很快到了下周二，季驰南因为临走前被黎奶奶安排送了趟东西，所以到的稍微晚了点。

　　聚会地点在一家知名星级酒店，岑逍订了间大包厢，此刻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男男女女，闹哄哄一片。

　　魏霖霖和俞诗坐在一起，微微眯眼盯着斜对面的女孩，小声吐槽:“我就说孙明娅居心不良吧？你看她今天还化了妆。”

　　俞诗叹气:“你也化了。”
　　魏霖霖噎了一下，很快反驳:“那不一样，她还特意穿了件露肩连衣裙，打扮得这么漂亮，不就是为了给季驰南看的么。”

　　俞诗非常无语她的双标行为，懒得搭理了，孙明娅长得本来就漂亮，化不化妆都好看。

　　魏霖霖也就是逞口舌之快，很快转移注意力，嘀咕:“季驰南怎么还不来？不会是知道孙明娅在这儿不来了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包厢门开了。
　　季驰南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陆千柠。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魏霖霖就跟提前准备好了似的，立刻站起来把旁边的椅子一拉:“千千妹妹，这里有空位，你们快来坐这儿。”

　　于是陆千柠走过去坐了下来。
　　季驰南也就自然而然坐在了她旁边。

　　魏霖霖重新坐下的时候看到孙明娅旁边的王珊撇了撇嘴。
　　她心里得意，更加装作亲昵的样子和陆千柠说话。

　　因为季驰南的到来气氛短暂停顿了片刻，之后更加活跃起来。
　　陆千柠坐在一群吵吵闹闹的人之间，显得非常安静乖巧。

　　其实刚进包间的时候她被惊了一下，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那一瞬间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虽然不是社恐，但也是第一次和这么多非同龄人待在一起，多少有些不适应。

　　不过——
　　来都来了，还是吃完饭再走吧。

　　“小妹妹。”就在这时有人喊她。
　　陆千柠抬起头，只见对面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笑眯眯看着她。

　　“你好，我叫王珊。”女孩热情地自我介绍。
　　陆千柠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你和季驰南一起来的，你们是亲戚吗？”王珊问。
　　陆千柠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王珊接着问。
　　陆千柠因为一时之间没想到邻里关系这层所以卡壳了一瞬，不过这一瞬倒是想起另一点。
　　她为什么不问季驰南？
　　他明明就坐在旁边。

　　于是她转过头去看他。
　　结果发现他正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消消乐界面。
　　陆千柠……

　　“邻居，陆大乔是东哥外甥女。”岑逍这时开口了，说完问王珊身边的女孩，“孙明娅你想喝什么饮料？”

　　陆千柠听见这个名字抬头看了一眼。
　　原来短发女孩旁边坐着的就是魏霖霖说的那个校花。
　　久闻大名。

　　孙明娅笑着说:“我随便，喝什么都行。”
　　她五官精致，长发披肩，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婉动人。

　　陆千柠凑近季驰南，悄声问:“就是她喜欢你？”
　　季驰南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暗含警告。

　　“她长得确实很漂亮。”陆千柠更加压低了声音，“比魏霖霖要漂亮一点。”
　　季驰南置若罔闻，根本懒得理她。

　　陆千柠没得到反馈，失望地坐正身体。
　　就在这时发现孙明娅在看她。
　　她不明所以，于是礼貌地冲对方笑了笑。

　　包间里男生女生比例差不多，大家凑一块聊得热火朝天，陆千柠跟他们既不是同龄也不是同校，明晃晃的一个局外人。

　　不过这回她倒没因此生出不适应。
　　因为很快就上菜了。

　　饭桌上的话题从校内聊到校外，其中掺杂着各种八卦，陆千柠埋头苦吃的间隙偶尔听个一两句。
　　并不是很在意。

　　然而过了一会，她听到话题似乎扯到了自己身上。
　　“……陆大千眼角下方也有颗痣啊，哎是不是说眼角有痣的人容易心软？”

　　话是魏霖霖说的，陆千柠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叫也？

　　“噢，刚才赵北北说起点痣，就顺着这个聊起来了。”魏霖霖解释，“岑逍说季驰南眼尾有颗痣，我就说你也有。”

　　原来是这样。
　　陆千柠明白了。
　　不过很快又想，季驰南眼角有痣吗？

　　相比于陆千柠吃得专心致志，季驰南对眼前食物没什么兴趣，如果今天过生日的不是岑逍，他可能都不会来。
　　也因此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但都听了个大概。

　　他觉得无聊，默默盯着面前餐盘里的一块紫薯发糕。
　　是刚才王珊以孙明娅之名夹给他的，说味道很好，让他尝尝。

　　就在这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

　　其实这个年龄的女孩大多还都因为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单纯，天真。
　　就像成长路上的一个阶段，每个人都会经历。

　　然而每次对上陆千柠的眼睛，季驰南还是觉得她那股清澈的愚蠢是独一份的。
　　最起码还能延续十年。

　　譬如现在，她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几分好奇，一点一点，慢慢朝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