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关系》橘里野

23、第 23 章

　　郑礼从深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约段昱树出来吃饭，他想得周密，先从吃饭开始培养感情。

　　但段昱树不像他这么闲，约了好几天也没约出来。

　　郑礼便转而干起别的，比如调查了一下陈嘉年，这一调查发现这小孩谈了个朋友，还是男的，长得干干净净一大学生。

　　段昱树靠在小沙发里，点开邮件附件，许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在云鼎打工，航空航天大学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大三的学生，每年都拿奖学金，还申请了助学贷款和贫困补助，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外婆，家在渝复县，那是咱们申港市有名的贫困县……”

　　段昱树随便点了几张照片，在某一个半侧不侧的角度放大，心不在焉地问：“你拍照的时候觉不觉得……”

　　他有点像我？

　　电话里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段昱树说，“除了这些以外呢？”

　　电话里说：“没别的，这孩子就两件事，上学，打工，一点污点也没有，估计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好孩子。”

　　“知道了，辛苦了。”段昱树说。

　　挂了电话，他整了整衬衫领口，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出一个小号：“刘秘书，让徐复岳到我这来一趟。”

　　陈嘉年刚杀青那会休息了一阵子，但张楠每天想法设法让他出现在大众面前，直言不刷脸就会被以往，在这个行业，被观众遗忘是最可怕的事了。因此他没过上几天懈怠日子，就在经纪人的安排下到处“刷脸”去了。

　　陈嘉年的飞机降落上海，这次去参加一个盛典晚会，张楠借机在微博上营销了一波。

　　“你爸跟你说没说代言的事？”下飞机坐上盛典主办方派来接人的车后，张楠问道。

　　他们这车是辆迈巴赫，张楠估摸着应当也是段昱树的面子，反正很好坐，管他的呢，跟着陈嘉年，每天享福就完事了。

　　陈嘉年：“工作上的事他不私下说，什么代言？”

　　“英华旗下一个子品牌的全球代言人，最近跟公司正在接触。”

　　“不是我爸的意思，应该就是品牌自己的策略。”陈嘉年说话的时候望着车窗外，街道两旁的风景飞快地掠过。

　　他咬了下嘴唇，有点想段昱树。

　　以前也不是没出过门，甚至他早就习惯了在外奔波的生活方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段昱树。

　　他到得早，盛典第三天晚上才开始，第一天陈嘉年只在酒店休息了一下，看了张楠拿来的电影剧本就睡了。

　　第二天他去了几个潮牌店，可惜网购的年代，线下店也没什么特别的款式，倒是张楠带了摄影师来，弄街拍弄了几个小时，最后天都黑了才收工，就近找了家火锅店。

　　三个人坐包间实在是有些浪费，张楠游移不定，还是陈嘉年做了决定，就在大堂吃，所谓大隐隐于市，上海这地方汇集着全国各地的潮男潮女，他还真不一定被人认出来。

　　张楠不能吃辣，陈嘉年照顾他，点了个菌子锅，自己调了一碗辣椒蘸着吃。

　　“你剧本看得怎么样？”火锅开锅的时候张楠小声问。

　　新剧本是校园题材的电影，陈嘉年饰演男二号，一个学霸，跟他自己的人设倒挺符合，据说导演这个角色直接联系了他，就是因为看见过他在片场自己蹲在角落里练习的样子。

　　“差不多吧。”陈嘉年说。

　　热气升腾中，他们很快吃出一身薄汗，陈嘉年辣得抽气，脱掉凹造型用的外套，要了听椰奶一边喝一边吃，跟张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电影原定的女二号是95小花孙新，但是她前几天拍戏摔了，我听说可能计划这部戏杀青后要歇一阵子，选角那边考虑着别人呢，估计会选之前试镜表现不错的刘蔓。”张楠涮羊肉专爱蘸麻酱，厚厚一层裹着肉才吃，陈嘉年不理解他这种吃法，但尊重。

　　陈嘉年：“刘蔓？”

　　“你不认识也正常，还在北影念书呢，只录过一个选秀节目，第二期就被淘汰了，当时她那个公司捧的别人，结果塌房了，那人你应该知道，叫刘飞谚。”

　　刘飞谚陈嘉年听过，是一个舞台剧表演形式选秀节目的前三名，在当时也算是流量小生，长相干净一男孩，粉丝群比自己还庞大，但去年传出涉黄被抓的消息之后就在演艺圈销声匿迹了。

　　“他公司就是傻，觉得女粉丝群体的钱好赚，但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玩意，要是我我就捧刘蔓，”张楠喝了口可乐，“如果真选她的话你进组的时候就能认识了，特努力一女孩，以后一定能火。”

　　说话时陈嘉年余光瞟见一个人，他本来对路人不会过多关注，但直觉让他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愣住了。

　　“你怎么了？”张楠见跟他说话人没反应，也跟着看过去，就看见隔一桌新来一对男女，女生挺漂亮但穿得很普通，男的一身名牌，尤其是那张脸——跟陈嘉年太像了。

　　电光火石之间，张楠想起一个人，公司领导跟他说过一些事，说陈嘉年有个哥。

　　他才想到这一茬，身边陈嘉年“噌”地站起来大步直奔过去，张楠伸手抓了个空。

　　陈嘉念是带着女朋友来玩的，他不上班，在家待得心里痒痒，就干脆拿着爸妈从段昱树那弄来的钱带着女朋友环游全国，昨天还在苏州。

　　桌边阴影落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服务员：“我要598的那个套餐。”

　　“陈嘉念。”陈嘉年冷声叫他。

　　陈嘉年这才抬头，看清是谁后扯出一个任谁看来都决定不太舒服的笑容：“哦哟，这不是大名人吗？”

　　张楠已经走过来想要拉开陈嘉年，但陈嘉年说话比他的动作更快，他说：“聊聊？”

　　“行啊，兄弟好多年不见，也应该叙叙旧，”陈嘉念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同时向坐在对面的女朋友介绍：“陈嘉年，这就是我那个在申港的明星弟弟。”

　　陈嘉年对女孩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而语气不友善地问：“你爸妈跟我爸要了那么多钱，你现在在干嘛？”

　　陈嘉念从鼻孔往外嗤笑了一声，像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可笑：“花钱啊，要了那么多钱，当然得花出价值来……对了，那也是你爸妈，别说得好像你是外人。”

　　陈嘉年嘴唇紧抿着看他。

　　“你别这么严肃嘛，你不也一样找了个好人家，大富大贵的生活多快活啊？”

　　“我爸给你钱，有一多半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陈嘉年说。

　　陈嘉念：“哦对，这我得谢谢你呢，你把他伺候的不错，我才有好日子过，就是辛苦你了。”

　　“伺候？”陈嘉年皱了皱眉头。

　　陈嘉念跟他不同，都说演员虽然上镜一般，但普通人和演员之间其实有壁，他们俩是一个爹妈生的，陈嘉年有一副大荧幕上出彩的好相貌，但陈嘉念却五官松垮，许是疏于身材管理，还有驼背与啤酒肚，火锅店内的热气一熏，他那肥硕的鼻头上冒出几点油渍来。

　　陈嘉年心里一阵恶心，他看惯了段昱树那样收拾得干净的男人，再不济也是余晟那种，眼前陈嘉念让他第一次对“油腻”这个词有了深切的体会。

　　陈嘉念咧着嘴笑，还对他眨眼间，阴阳怪气地说：“就是伺候男人啊，他肯给你花这么多钱，你那嘴一定挺好使的吧？”

　　身体里像是有个阀门被扭了一下，陈嘉年看着他，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一下子涌上来。

　　哗——

　　陈嘉念壮硕的身躯随着桌子一并掀翻在地上，女孩尖叫着躲开打翻的茶水小菜，杯碗稀里哗啦摔得粉碎。

　　有血沿着玻璃碎片蔓延开，是陈嘉念的脸被割破了，他抹了一把血，发出嚎叫声。

　　陈嘉年一脚踹在他肩头，他又不叫了。

　　正值饭店，火锅店接近满桌，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张楠立刻指使摄影师快去结账，把那桌也给赔了。说完便冲过去托着陈嘉年往外走，混乱中不忘摘下自己头上的渔夫帽扣在他脸上：“祖宗哎，您可别在这闹！”

　　陈嘉念趴在地上不动，又嚎叫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报警！报警！不能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