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尚榀茶

100、第 100 章

　　陈阳脸色难看，那些随着海水冲上来的人，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还有人直接被海水分割成了几部分，他们像是一坨烂鱼一般堆叠到了一起，海水退去，留下一地的血腥。

　　可能是死亡来得太过猛烈，陈阳甚至还能从那零星的器官上看出它们死前不甘的颤动，陈阳的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路遗似受到了惊吓发出“咈哧咈哧”的叫声，风竹音眉毛一拧，抬手在路遗的脑袋上拍了张符箓。

　　路遗白眼一翻，两腿一软，立即挺尸了过去，陈阳只觉手中顿时一轻，当即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看着风竹音将路遗收进了灵兽袋里。

　　就在这时，一声声桀桀的怪笑从四面八方传来了过来，接着一个金发的鲛人立于高高的海平面之上，居高临下地朝陈阳和风竹音斜睨了过来。

　　陈阳看着面前那长着长尾巴的鲛人，摸了摸下巴。

　　这鲛人看着矮小，实则也活了几千年了，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他并没有继承鲛人的美貌，反而有点说不出的丑陋。

　　这人出现的那一瞬，陈阳只觉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地对着风竹音传音道：“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去看看，他……你下手的时候有分寸就好。”

　　风竹音扯了扯嘴角：“你自己去没事吗？”

　　陈阳翻了翻白眼：“你真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了？”

　　风竹音神色一僵，顿了顿还是妥协地传音道：“好，你自己小心。”

　　陈阳给了风竹音一个乖的口型，这才看向鲛人，他沉了沉眸子，还是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实不该牵连无辜之人。”

　　鲛人冷哼一声，斜眼看了他几眼：“无辜？神主当真天真，若不是这些渺小的人类，我又何至于等到如今？每一次我修炼到关键时期，这些愚蠢的人类就开始不断的作乱，他们当海洋是什么，放烟花的坟场还是堆放废物的垃圾场？他们该死，通通该死！”

　　陈阳神色复杂，人类的发展的确超乎了他的想象，便捷的生活也确实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患。

　　鲛人呵呵笑了两声，眼尾轻轻挑着：“不过，你果真如他所说，命不久矣。”

　　陈阳神色微微一凛：“谁？”

　　鲛人没回话，只凉凉地勾了勾唇角，下一刻，巨大的浪花如同一座巨型的宫殿朝陈阳和风竹音的方向砸了过来。

　　陈阳定定地站在原地，有些悲哀地看着那个立于高处的鲛人。

　　他没有动，那些水却在他的身前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敞亮的路来，朝着两侧流去。

　　鲛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只见他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抬手一招，一柄巨大的权杖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陈阳一眼就认出了此物，那是女娲曾用于创造万物所用的柳枝炼制而成的神器。

　　女娲曾经亲手创造了无数的生灵，若是如今尚在人间，定然同他一般，不忍，无奈又无可奈何。

　　陈阳叹了口气：“女娲曾一直对鲛人一族心存愧疚，如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

　　鲛人脸色扭曲了起来，权杖似与他的心神相通一般，在他的掌心泛起阵阵雷光。

　　他一扬手，天地间顿时电闪雷鸣，原本黑暗的天空霎时明亮了起来，雷光夹杂着炎火之力轰隆隆朝着四面八方砸下。

　　每一束雷光落下，十里之内的房屋顿时化作一场浩大的烟火轰然倒塌。

　　陈阳踏着无数的电闪雷鸣，朝着海中走了过去。

　　鲛人一抬掌，巨大的浪花就汹涌着朝陈阳喷了过来，水花靠近不了陈阳，但冲出的血肉却实实在在让陈阳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风竹音脸色铁青，原以为这家伙是冲他而来，没想到竟也是个疯子。

　　风竹音眼睛一眯，无数的阴气自他左眼汹涌而出，化作一个个黑色的羽箭朝着鲛人射了过去。

　　鲛人将权杖往前一挡，雷电爆发而出，与黑色羽箭碰到一起，发出呲啦的声响，而后两者迅速消融。

　　陈阳朝前走了几步，海水分出的大道中间像是有种无形的阻力，阴凉而模糊。

　　他抬手挥了挥将二人交战留下的水雾消灭殆尽，而后继续朝前走去。

　　每走一步，他耳边的哭声就越大，老人的，婴儿的，母亲的，父亲的。他们撕心裂肺的挣扎，让陈阳恍惚有种看见了千年之前鲛人一族灭亡之时的影像。

　　他不经意抬手抹了抹眼睛，只觉一片湿滑，那是来自无数鲛人的悲凉。

　　风竹音看见陈阳的动作，微微蹙了蹙眉，伸出手掌化作一只巨大的黑爪朝鲛人手中的权杖抓了过去。

　　鲛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快感，他长长的鱼尾轻摆，水面顿时生出了无数白色的鱼尾一般的水花。

　　那些水花小的只有三五厘米的大小，大的却有几丈高，风竹音只觉一股凉凉的水汽氤氲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鲛人疯狂地大笑起来：“我鲛人一族的怨念，又岂是你一个卑劣的阴魔可以承受的？烛九阴，你残暴不仁，早该死于不周山底，却还是被他救了出来，他糊涂，因为你，他不再是我们的神主，他是罪人！”

　　风竹音瞥了对方一眼：“他的功过何时轮到你来评判了？！”

　　风竹音眼神冰冷，死死地盯着鲛人，左眼汹涌的阴气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海面之上那大大小小的怨念全部吸入了眼中。

　　陈阳曾和他说过所谓的因果，既然是他曾经留下的祸害，那便通通再次消灭罢了。

　　陈阳只觉周围的空气顿时干燥了起来，他加快了脚步，一头扎进了海中。

　　他终于理解了鲛人的愤怒，曾经蔚蓝的海水，漂亮的珊瑚，此刻已经几乎没了踪迹，只有沉于海底的无数的漂亮的垃圾。

　　陈阳叹了口气，朝着吸引自己的那朵光源游了过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无数骸骨，每一截骸骨之上都冒着丝丝的怨气。

　　那种和他进入海市之时所感受的怨毒之气同出一辙。

　　陈阳终于知道了自己那种怪异之感从何而来了。

　　为什么那只鲛人没有继承鲛人一族的美貌，又为何他不惧风竹音的阴力，不过是因为他是无数不甘的鲛人执念所化，也许他曾经是存于世间的最后一个鲛人，但如今，那躯壳里原本的神智怕是早已被他自己的仇恨蚕食殆尽，成了那个鲛不鲛，鱼不鱼，人不人的样子。

　　陈阳骤然生出一股莫大的悲哀，风竹音曾经种下的因，如今终于带着无尽的怨念结出了果。

　　他闭了闭眼，如今的结界早已四处漏风，即使他不动用神力，那些结界依旧会慢慢消失，化作缕缕神力融入他的身体。

　　但他知道，只要他大范围的动用神力，那些破损的结界便会摧枯拉朽般碎裂开来，化作一缕缕至阳之力融入他的身体里。

　　到那时，山海界与人界再也没了屏障，山海界那些肆虐的阴气迟早会蔓延至整个人界。

　　山海的神民尚有一丝自保的能力，但脆弱的人界生灵呢？

　　那将是人界史无前例的灾难。

　　但如今他若是不动，这里的人们依旧会被鲛人的疯狂牵连进来。

　　陈阳一时间进退维谷，鲛人所说的他，之前又想过如今会是这样的境地吗？

　　陈阳叹了口气，睁开了眼，他抬手抚了抚堆在地上的尸骨：“何必呢？他会同我一起，重新归于混沌，如此，你们可能安息？”

　　尸骨发生嗡嗡地类似哭泣的声音，他们不甘，不愿，不想暗无天日地存于这漆黑的海底。

　　陈阳蹙了蹙眉：“鲛人尚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间，你们若信的过我，我会竭尽全力护他周全，让他重振鲛人一族。”

　　尸骨之上的黑气涓涓流了出来，化作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大大小小的，整整齐齐地排满了海底。

　　他们曾经也是山海的神民，他们也曾是他最忠实的子民，如今却只留下了一缕缕残存与世的执念。

　　陈阳生生将自己的心刨了出来，滴滴嗒嗒地血液化作亿万光点撒向了海底，那些执念所化出的黑影纷纷抬起了头，那一刻，陈阳听到了大海的痛哭之声。

　　那是来自无数鲛人的挽歌，他们纷纷朝陈阳跪了下来，而后一点点跟着光点消失在无尽的大海之中。

　　巨大的宫殿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在外头和鲛人激战的风竹音突然感到了什么，身形突然一顿，一不留神被鲛人的权杖顿时击穿了胸部。

　　他满眼凶煞的将权杖拔了出来，闪身潜入了海底。

　　鲛人怨毒的眼神在那一刻骤然闪过一丝迷茫，他轻轻歪了歪脑袋，不可思议地流了满脸泪水。

　　他轻轻抬手，眼泪滴答滴答地穿过他的手心，化作一颗颗晶莹的珍珠飘向了大海深处。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他是上天赐给父母的珍宝，他叫虞天赐。

　　莫尘跟着伏归走出界管局，就看见了已经蔓延了一米高的海水，远处电闪雷鸣黑白交加的现象，让人心惊。

　　纵使莫尘早已见过无数波澜壮阔的大场面，此刻也不由被这末日般的景象扰了心神。

　　他不禁问道：“这是……”

　　伏归苦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莫尘的话，反而突然来了句：“尘尘，你会嫌弃我吗？”

　　莫尘微微一愣，这一刻他听到伏归这不着调的话竟然出奇得安下心来，他握紧了伏归的手，想了想说道：“可能吧。”

　　伏归闻言，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半晌，叹了口气：“算了，嫌弃就嫌弃吧。”

　　伏归说完，一把将莫尘背在了背上，而后莫尘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升高，而他身下的伏归也逐渐的变大、变宽，在莫尘吃惊的表情中，伏归化做了一只如同巨山一般的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