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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小情人 ...

  •   正月十六,窗外大雨滂沱,伴随着冬季少有的电闪雷鸣。室内,朦胧暖黄的灯光似乎努力照亮整个雨夜。

      从深夜十一点到凌晨十二点,足足一个钟头,申青耶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要不是卞采强烈要求他脱掉淋湿的外套坐到沙发上来,他会穿着湿衣服一直蹲在卞采门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卞采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了条干毛巾。走到申青耶面前,知道他现在处于失神状态,她主动帮他擦擦头发,依次往下,轻柔擦干顺着头发滴在脸上的雨水。

      一寸一寸,卞采擦得很认真,如同呵护孩子的娇嫩肌肤,从眼眉到鼻梁,再到那张倔强紧闭的薄唇。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暖气温度太高,还是那杯威士忌奏效,卞采此时整个人热烘烘、飘飘然,尤其一双迷离的双眼盯着申青耶那张无药可救的脸。

      这是危险信号,一旦她保持不住,她可能陷入自我谴责的道德背叛,不是道德背叛她,而是她丢失了道德。

      在她低头,目光痴迷地往申青耶的唇上过渡时,申青耶突然抬起头,像是久久失明的患者重遇光束,那是一种急切欣喜又激烈渴望的诱惑因子光临,放纵、放肆、放下。

      他罕见主动触碰卞采,将卞采帮他擦拭脸庞的毛巾丢在一旁,拦腰横抱,卞采原本沉迷其中,脚下一软,整个人坐在申青耶的大腿上,呼吸急促,眼神似火,这一刻,谁先动嘴就算谁输。

      申青耶抚摸着卞采的头发,慢慢挪至卞采发烫的耳骨,亲昵地揉搓,耳朵越发红到快要爆炸,申青耶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轻吻她的耳垂,输就要输得彻底。

      头一次感受到,原来耳朵比嘴唇还要有杀伤力,没经验的卞采享受着申青耶带给她的欢愉,莫名感觉一阵刺激,原来亲密可以淹没她的耳鸣吟唱。

      在卞采还在沉醉于男女亲密接触,她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成人电影里的某些镜头,她在想,现在是不是可以大胆抚摸申青耶的背脊。

      说干就干,她毛手毛脚地胡乱掀开申青耶的衣服,指腹摸到温热的后背,可是越摸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崎岖不平,不像是皮肤上突起丁点疙瘩,更倾向于肌肤上一段一段凸出来的多余异物,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申青耶,并蹭一下从他身上起来。

      她审视一瞬,开始脱申青耶的衣服,从腰部直接把套头卫衣和短袖一并掀上去,她急忙跑到沙发后面,去查看申青耶的后背,看到那一刻,她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火气。

      愤怒。

      这绝对不是申青耶自己独立能够完成的,申青耶的背后布满好多道伤疤,新伤旧伤都有。

      卞采快不行了,她执意拉着申青耶就要出门,意思很明确,找始作俑者。申青耶知晓她为何这般,并没配合她的举动,而是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

      “以后不会了,真的。”申青耶抱着娇小又强大的卞采,平静地说。

      卞采挣扎几下无果,索性顺顺气,不然,这股想杀人的劲儿怎么都压制不住。

      “你是不是不能告诉我,虐待你的人是谁?”
      “没人虐待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谁?”
      “没人虐待我。”
      “那你走吧,既然你不能,我也不能。”
      “对不起!”
      “等一下。”

      控制、再三控制,卞采还是在赶走申青耶之前,踮起脚尖,吻向申青耶的唇。申青耶在迎接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时,不由自主撅起嘴,来收藏这个吻。

      如果他能再对她坦诚一些,或许今夜的吻不会是短促又拮据。

      ……

      艳阳回归,元宵佳节的潇洒离开,预示着春天的不请自来,只是某个人陷入寒冬,春暖想尽办法沿着缝隙溜进去也于事无补。

      那晚,送走申青耶,卞采也送走了保留二十一年的初吻。还没相恋,却尝尽失恋的苦楚。

      平常还嘻嘻哈哈,在酒吧里活蹦乱跳地在章哥眼前来回转悠,这几天的卞采像是枯萎的花朵,要死不活。

      酒保阿森整理着杯子,与坐在一旁的章哥调侃着将垃圾差点丢进卡座的卞采,“典型的失恋综合症,失魂落魄、不在状态、讨厌异性等。”

      章哥敲了下阿森的脑门,“你倒是门清,这都被第几个女朋友甩了,这么痛的领悟。”

      “哎呀,章哥,你对我有误解,明明都是我先甩她们的,一个一个没眼光。”阿森装腔作势。

      “在咱们店里,让我查出来说谎,可是要受惩罚的。你等会安慰安慰卞采,免费给她调制一杯快乐水。”

      “章哥真偏心。”

      “哪儿这么多废话。”

      酒吧音乐画风一转,一曲生日快乐歌响彻全场,不知道是哪位有心男士想着给女朋友在酒吧里过生日。

      此时好奇心几乎为零的卞采没有了凑热闹的心情,趴在吧台上,用手指敲打着阿森专门做给她的快乐水,越敲越起劲儿。

      凑热闹回来的章哥走到吧台里面,眼瞅着卞采下一秒会打碎那玻璃杯装的快乐水,他可心疼坏了,快乐水不重要,玻璃杯可珍贵了。这一批玻璃杯都是他女友亲手挑的。

      他夺过玻璃杯,一股脑儿咕咚咕咚喝完,将玻璃杯握在手里,数落卞采。

      “你别以为我奖励你一天假,就觉得你自己牛逼。我是看你前段时间表现好,今天一整晚,你都这副懒洋洋的鬼样子,客人都被你吓跑几个。”

      “嗯。”卞采敷衍了事。

      “嗯什么嗯?怎么回事,说话呀!”章哥开始受不了了,这要是他女儿,天涯海角也得把那个臭小子给挖出来,然后埋在宝贝女儿指定的地点。

      卞采抖了一下,还真听话地坐直身体,似乎就要讲出发生的事。她酝酿一阵,解释给章哥:“章哥,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那晚喝了点酒,酒精作祟,主动亲了一个男的。关键这个男的有问题,他是有夫之妇包养的男小三,你说,我那个朋友是不是不道德,成为小三的小三了?”

      章哥顿了顿,似乎在消化卞采的那段说辞,这“无中生友”的话术也让卞采说了去,引导说:“小三的小三倒不至于,就说,你这朋友趁着酒劲强吻男小三,重点是强吻,说明人家没那意思,你朋友这一厢情愿罢了。”

      “哪有强吻,哪有一厢情愿,他是先撩的我,我没忍住,主动亲了他,他没有推开我啊。”卞采一激动,一下子把自己抖搂出来,无中生友做实。

      空气稍微尴尬一会,章哥端起来一杯啤酒,与桌上的空玻璃杯碰了碰,“你好啊,我的分身朋友。”

      这才意识到章哥是故意激她,反正他都知道了,再多说点也无妨,毕竟她连个能吐槽的朋友都没有,章哥暂且算个还不赖的倾诉对象。

      “我问你哦,谁会让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请从你男性角度来回答。”

      章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老婆或者女朋友了。那种算是男女之间增进感情的小情调,当然前提得是小打小闹。”

      他怎么说起女朋友一脸得意又享受的表情,卞采一直觉得章哥特像那种留恋花花世界的不良男人,没想到还挺痴情。

      卞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章哥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

      “其实父母也是我们无法阻挡的外在危险,有些人可能宁愿被父母伤害,也不愿反击回去,深陷爱的桎梏。”

      从孩提时代到青葱少年,深藏于深海海底的记忆再一次顶着海浪拍打冲出海岸,戏耍脱离顽固的完整健康内心。

      卞采怔住片刻,耳朵里像是海螺里呼呼的海风呼啸,海风逐渐剧烈,快要掀起一阵狂潮时,戛然而止只在一瞬间。她站在原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仿佛再次回到12岁那年,大家都叫她“小聋人。”

      ……

      时光飞逝,转眼间距离与黎瑞约定的时间还剩下八天,这段时间,黎瑞没找过她,她也没找过申青耶,申青耶更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天中午,她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下楼吃顿早午餐,回来接着补觉,谁知,一通电话打乱她平静的日子。

      电话是田玖时同学打的,说是田玖时在打篮球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挂水。

      卞采气喘吁吁赶到医院,走进病房里,一张病床上居然躺下两个人,一个是病号田玖时,一个是和他差不多的男生,两人看起来很亲密,那个男生将腿搭在田玖时的肚子上。

      “咳咳。小玖时,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卞采走到床头,关切问。

      田玖时看到卞采来了,一把将身边的男生推下去,劲儿挺大,看起来应该是无碍了。他咧开嘴笑着说:“姐,我没事的,就一点小毛病。老师让监护人陪护,我不想让奶奶知道,只好麻烦你跑一趟。”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是我弟弟,你叫我是对的。是这位同学电话通知我的吧。谢谢你照顾我弟弟。”卞采憋着笑看着那个男生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男孩听到后,异常兴奋且热情,或许是摔坏脑子了,一开口就叫卞采,“嫂子,你不认识我了,我叫蒋檐町,就那天,你跑到我们包间说你怀了我哥的孩子,不记得了??”

      卞采:“?你可别瞎说,谁怀了你哥的孩子,等会,你叫什么?”
      田玖时:“蒋檐町,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蒋檐町心想,这嫂子记忆力不怎么样,再次加重语气,重新介绍一遍:“嫂子,我叫蒋檐町。我哥是申青耶,你应该不陌生吧。”

      这有点乱,卞采看了看旁边的椅子,晕晕乎乎地坐了下来,她仔细捋一捋,蒋檐町是蒋则和申思的儿子,而申思和申青耶是情侣关系,那么,蒋檐町应该叫申青耶叔叔啊,怎么还叫哥呢,可能是对着外人都这么叫。

      “哦哦,我说呢,谁家孩子长得如此帅气,又有爱心。谢谢你,我回头请你吃饭,你抓紧回学校吧,耽误你学习太不好意思了。”

      蒋檐町看了眼手机,笑着说,“不碍事,我哥马上就到了,看样子,你俩的事还没沟通好,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个好日子。”

      什么鬼?消失的申青耶会过来,鬼才想这个时候见他,卞采这个时候坐立不安。

      病床上还挂着水的田玖时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得糊里糊涂。他问卞采:“姐,你真的怀孕了吗?”

      卞采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田玖时,不忍欺骗他,却又不能直接在蒋檐町面前说出实情,她没辩解:“这个以后再说,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任凭蒋檐町在她身后叫着她,她捂住耳朵,溜得比兔子还快。跑出病房,哪顾得上看前面,一股脑的,整个身体撞到了一堵墙,不对,墙和她之间多了个肉垫。

      她揉着额头,抬起头,嘴里说着对不起,对着那肉墙道歉,没想到,那堵肉墙露出浅浅的微笑,关心道:“没撞疼吧,你手拿开,我看一下。”

      人生中有许许多多的巧合,合时宜的巧合,不恰当的巧合,有预谋的巧合,就是这么巧,来组成一个“和”字。

      申青耶果然来医院了,这个前几天还人间蒸发的大忙人居然露面,卞采哼一声,对申青耶嗤之以鼻,径直往门口走去。

      她在前面走着,申青耶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卞采知道他在身后跟着,但又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今天不是蒋檐町叫来的吗,也不是专门来找她的。

      顿时停下来,卞采扭过头问申青耶,语气夹杂着讽刺:“你跟着我干嘛,赶紧回去找蒋檐町,好好当你百般殷勤的后爹。”

      “什么后爹?”申青耶无奈,怎么无缘无故戴上后爹的帽子。

      卞采懒得跟他解释,这货就是揣着聪明装糊涂,再次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申青耶或许心中早有计划,他没有打哈哈,直奔主题,诚挚邀请,“还记得那次公园练太极的老大爷们吗?他们比赛拿了一等奖,奖项是国内一周游,我想邀请你一起去,这一周可以抵消你欠我的110个小时,额外的时间我可以另算给你,你看行不行?”

      “行。一周过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一别两宽。”

      “好,明天一早,我来接你。祝福我们能度过愉快的一周。”

      一周结束正好是最后的期限,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短。卞采想清楚了,她实在无法搞定申青耶。

      让正常人喜欢上你,不难,可他申青耶压根就不是正常人,他身上有着让人看到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眼神里没有生生不息的渴望,怎奈,卞采能力实在无法撼动他求死之心。

      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后一周,倾尽全力,让他掀起对生活产生一丝丝热爱,也算是卞采能为她喜欢之人做的最后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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