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真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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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贺云璃素面朝天，鬓发因为连夜奔波有些微蓬乱，可她一双美眸依如往日的平静清透，额角的刺青掩不住她眸中半分神采，她声音平静，字字清晰：
“首先，宣平公没那么蠢，就算他当真要刺杀慧王殿下，怎会选择殿下大婚之夜，而且是多少王府仆从看到由他扶着慧王殿下进入房间之后，更兼要当着王妃的面杀人？”
皇帝冷笑：“楚玚不蠢？这就是你的理由？”
贺云璃继续道：“臣还有人证！”
“谁？”
“臣自己。”
皇帝眸光一怔，目光冷冷，连楚煜城都满目惊讶的抬起头来。
贺云璃声音平静继续道：“微臣当晚参加宴席，大约酉时进入的慧王府，当时臣有急事，所以在入席短暂时辰后便离席开始在王府内寻找宣平公，且当时不止微臣，微臣还派左右两名丫鬟一同寻找，后来，臣亦是听闻宣平公扶了慧王殿下回房，这才寻到洞房外，”
“而就在慧王府当日洞房外的游廊处，微臣隔着窗上之光远远见到房内似乎有打斗的人影翻飞，微臣刚想近前去看，却又听到院中灌木微响，随即被人打晕，微臣再醒来时，已经在慧王府另一院落之内。”
贺云璃所说之事整个书房之内的人闻所未闻，楚煜城满目惊讶站起身：“所以贺云璃，你看到了凶犯？”
“是！”贺云璃点头，声音冷静“首先，从隔窗的影子看，那凶犯当天所穿应该是束脚束袖的夜行衣，并不该是楚玚那一身宽袍广袖，其次，身长也比楚玚短小些，此外，当天慧王殿下死后，微臣第一时间进过房间，那房内家具摆放如常，根本不见半分打斗的模样，就证明现场有人作过了手脚，就是想给人留有刺杀之人武功奇高的印象。”
贺云璃一席话落，再次拱手：“其次，宣平公会和郡主私通？这简直更是贻笑大方，微臣如今就住在宣平国公府，如若宣平公与郡主私通，微臣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而且宣平公性格绝决光明，他就算真的倾心郡主，他宁可孤身冲到王府里强抢，也决不可能行私通这样的苟且之事！臣愿为宣平公作保……”
“哼！”皇帝唇角半扯，一丝狠厉冰冷的笑容渐渐扯开，“贺卿，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贺云璃怔愣。
“说来说去，贺卿最不愿意相信的，还是楚玚和郡主有情，而非和你，是吧？”
皇帝脸上的那一抹笑此时残忍冷酷，甚至带有些许得意，他用一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的目光狠狠嘲笑贺云璃：“说来说去，全是私心、谎话，你的话，半分不可信！”
“你……”贺云璃忽然站起身，怒目而视，如若不是为了救出楚玚，她一个上古神女何以要向一个凡人下跪，她冷目而视。
“恼羞成怒了？”皇帝依旧那付冷笑模样，“那为了让贺卿早日心死，不若朕来帮你一把！”
话落，皇帝拍了拍手掌，两声掌声过后，从皇帝身后那屏风后缓缓走出的身影，让贺云璃和楚煜城同时瞪大双眼。
楚煜晋脸上神色肃穆，喜忧不辨，依旧那付苍白羸弱模样，缓缓走到书桌前，立于贺云璃身侧。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懒懒摆手让楚煜晋免礼：“把那封信，给贺卿看看！”
楚煜晋自袖口中拿出一个无任何名款的信封，随即转头交予贺云璃，贺云璃接过信，她去看楚煜晋的眼睛，可后者始终低眉敛目，始终不肯与她对视。
贺云璃展信默读，那娟秀淡雅的字迹一行行于纸笺之上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可此时的贺云璃，读着那封信，眉头却是越加深锁。
半晌，她抬起头：“陛下，这封信只是遗珠郡主写给楚玚的，且字里行间只有郡主在表达对楚玚的倾慕之情，何以能看出两人私通？”
皇帝听着，眉目间却淡淡露出冷笑，声音平静：“疆梨之战，煜城失踪，朕本想派楚玚前去营救于他，可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于朕，使我不得不改派煜白前去，后来，郡主于宫门前求楚玚出面保护煜白，楚玚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去而复返，向朕请求前去疆梨。”
贺云璃原本拿信的手一疆，整个人怔在原地。
皇帝目光冷冷，继续慢条斯理道：“疆梨前线大营，楚玚听闻郡主涉险，甚至不惜举剑拿性命威胁，才换你肯跟他回京，救郡主一难。”
“文元寺里，楚玚以身犯险跳下池水，孤身一人将郡主从池底背回，救她一命。”
“魏安侯府宴席中，因为文元寺案，有人欺辱郡主，楚玚隔窗射箭，一箭吓的那小姐差点晕在当场。”
屋子的香气袅袅，贺云璃手握信纸，整个人因为皇帝一段又一段话而面色逐渐灰暗，身体僵硬：“陛下果然，手眼通天！”
皇帝满意的看着贺云璃的反应，拿起热茶轻呷一口：“而这些，还只是贺卿归来之后发生之事，而在贺卿归来之前呢？楚玚为郡主做的痴情之事，怕朕要讲上几个时辰也未必讲得尽。”
皇帝放下茶杯，声音不疾不徐：“那我再问，依贺卿之见，楚玚如此痴心，在他亲眼看到郡主写给自己的这样一封信时，他会作何反应？”
手指蓦然缩紧，那封信在贺云璃指间几乎被紧紧团成一团，心像是被撕扯般的痛，可她低着头，紧紧咬了咬牙：“那也不能证明楚玚就会去杀殿下，打晕我的人又作何解释？”
“你！”皇帝暴怒猛拍桌子，胸膛起伏，“你还果真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一扬手：“宣宗统领。”
不一会儿，一身银白铠甲的禁军统领宗全快步走进书房。
“宗全，报，宫外情况。”
“是，陛下，”宗全跪地拱手答道，“回禀陛下，探子来报，逆犯楚玚于京郊文元寺集结临安军部分逆军，粗略估计兵数达五千人以上，他们已杀了前去抓捕他的小股禁军，此刻正向长京城奔来，有消息称，楚玚此来，是为劫天牢，救郡主！”
宗全话落，书房内每个人皆瞪大双目，楚煜城满目不可置信：“什么？宗全，你没有说错？”
贺云璃更加瞪大双眼，几步跑到宗全面前：“你敢说，是楚玚亲自领兵？”
宗全低首：“臣句句属实。”
“这不可能！”贺云璃甩开宗全，面色苍白的转身向外跑，可及至脚步才迈出书房门槛，她脚步堪堪停住，因为与此同时，贺云璃站在书房门口，远远看到在德政宫大殿石阶之下，满布的禁军士兵与暗卫，整个大殿……不，整个皇宫，此时如铁桶一般。
“贺卿怎么不跑了？不去救楚玚了吗？”身后书房静如以往，皇帝声音徐徐，淡然自若，“莫不是，看到朕的禁军，怕了？”
却不想贺云璃低头沉默，她静静收回脚步，转身，目光在再次望向身后不远处的楚煜晋之时，后者仍旧避开她的目光。
贺云璃红唇一弯，嘴角浸开如刚刚皇帝一般的冷笑，她转目，直视着书桌后仿若高高在上上、坐着的皇帝：“启禀陛下，臣之所以不跑了，是因为臣忽然想明白了，究竟是谁杀害了慧王殿下。”
她抬步，甚至淡然自若的重新走回到皇帝书桌前，方冷静开口：“真凶，其实就是您，陛下。”
整个书房在此时霎时一静，一旁楚煜城双眸瞬间瞪大。
皇帝却轻蔑一笑：“贺卿不若是被此情景吓疯癫了吧？”
贺云璃眸光平静如波，语气仿若刚刚皇帝一般平静而冰冷：“疆梨出行前，楚玚才在上朝途中顶撞陛下不肯去疆梨，人在深闺的郡主何以在下朝之时便立刻匆匆赶来劝说？答案只有一个，消息，是陛下您给送去的。”
皇帝目光阴暗下去。
“京郊文元寺案，梨娘妹妹柳月丹小小年纪赶到文元寺时晕在寺外，她一直以为是偶然被僧侣所救，可我之后问过，寺门口如若收留女乞丐，往往会送到山下女香客家留钱照顾，能被收留进寺内的，她是头一个。
“而三殿下在我等因为找不到凶犯苦无头绪时就恰巧出现，道出梨娘生平，揪出骗人的僧人圆苍，恐怕也早是陛下手笔吧，梨娘回魂之事恐怕出乎陛下所料，可整件事情还是向着陛下所愿的方向发展。永安侯府就此败落，褚齐急于让郡主嫁入皇家，替永安侯府翻身。”
贺云璃一字一句，一旁楚煜城听得已是满眼惊诧，而一旁的楚煜晋呢？则始终沉默。这也是贺云璃自入上京后始终如坠云里雾里的真正原因，她提前知晓这幻境世人千年来重复的命运，可她知道的只是发展，是行为，却根本看不透那些行为潜藏的一颗颗暗无天日的权谋之心。
楚煜晋从来只是皇帝的执行者和棋子，那个在背后用权力操纵一切企图杀害楚玚的，一直都是皇帝。
贺云璃继续道：“我一直奇怪，因着褚泰之案，永安侯府其实名声早已不堪，可为何即使如此，皇家也一意孤行要慧王殿下迎娶郡主。如若陛下真心只是看中褚纯人品担任王妃，那我更加奇怪的是，既然陛下早已知晓楚玚对郡主痴心一片，何以从来不加以警醒制止，或是暗中设法让两人不得相见？”
皇帝直视着下首的贺云璃，目光如波涛诡谲。
“陛下知道这一切，却只是袖手旁观，任其发展，因为这就是陛下心中所愿，陛下希望楚玚能够沉沦于儿女私情，甚至有一天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会因为嫉妒愤恨而做出强抢王妃、谋逆犯上之举，这样，陛下就有一个理所应当的理由，亲手诛杀当年以自己性命一力保您坐上皇位的，长公主附马宣平公之后！”
“混帐！”皇帝脸色铁青，他抬手，再次掷碎手前的杯子。
“贺云璃……”楚煜城满目惊疑，“可就算如此，父皇也不会害我兄长的，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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