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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还是郎君懂我 ...


  •   彭成恭敬一揖:“洪大人,小民名叫赵七莱,最善治漆,来自漆器声名甲天下的温州。于墨工之技上,虽不敢说擅长,却也相通一二。”

      洪皓刚确认好眼前的郎君不是秦桧遣来查点他的人,就刚放下手中的农具:“孩子,你来找老夫做甚,小心沾惹一身的麻烦。有话快说,说完便走吧。”

      彭成向左右张望了一翻,确认荒野无人,他才低声语到:“普安郡王命我来,催一催洪相公的书稿。秦党势大,唯有自下而上广播金地真实风貌,才能更好地击退他们为促和议塑造的强大金地假象。洪相公曾深入金腹地,又最是爱国,此任唯有大人你可担当了。”

      难得来了个不是监视自己的新面孔,洪皓不觉同他愤愤地吐出自己被压抑许久的情绪:“邵隆,你定不知道吧?他是如今朝中颇为坚定的抗金复土,至今金人对其颇为忌惮。秦桧恨其犹甚。他为国征战打了多少的胜仗,我的儿子们前几天来探我时,却告知我,秦桧日前给邵隆送去一墰酒、果不其然很临安快就传来了他酗酒急卒的消息。”

      彭成与他对视:“洪相公,小民虽是个无官无禄的白身,可也决不愿见到这些背弃汉天誓言的人!纵使千万般难,我们也要合力完成普安郡王之托,将金地见闻之书带回京中再广播出去!”

      洪皓觉得这词新奇:“秦党们所背叛的,不止是我大宋之国号,还有汉天誓言?”

      彭成笑着解释:“西汉西域副都护陈汤曾有言颇为振奋人心,‘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一语流传至今。《汉书》班固之父班彪曾上奏‘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司马迁曾写到‘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服从’。”

      洪皓心情斗然开朗:“好好,一姓之朝有所更替,可汉天永擎于世。莫说金人,西辽大理吐蕃处无不有原生原长的汉人。我们所要做的,不止护卫当今的皇统,更是为保卫如今官家所代表的汉天。让世世代代说汉语、真意守汉风的人心能有所归。”

      彭成嘿嘿笑:“那么请教一下先生,何时可与我交稿?”

      洪皓太息:“原本已有成稿,突逢负责修史的秦桧查禁民间野史。在其府兵搜查我当时住所时,我将书稿投于烛火中。如今虽还有印象,默写必有困顿。只能说但尽余力耳。”

      彭成转念一思:“恐待成文日久,又遇和议人之耳目相阻。不若以五日为一限,先生与我递稿一次,塞于我们所坐的此块皱石缝隙之中。无须时常碰面。如遭变故,顺延即可。”

      洪皓突笑:“哈哈哈,你倒是有眼光,本地这样奇特的英石,虽上了皇家贡品名录,但却随处可见,隐蔽非常。时候不早,那便依你所言行事。我便当归先行一步了。”

      二人暂且分别。

      英州四面环山,最受外地富庶之人喜爱的特产就是山上具有‘皱、瘦、漏、透’之特点英石,此地地名也因此而来。

      能够向外贩石,必多水路。得空的彭成开始走访探查起附近的码头,意外的发现英州正是因多个码头发展而形成的埠城。

      他在码头上连番的问询,很快的就得了一份修缮船只为主、偶尔也兼搬运的活计。

      虽此处比不上海运码头的繁华,但也遍布走南闯北的人,用来遮蔽安生再好不过。

      彭成便在附近租了一间小茅庐安顿下来,向家中传信报了平安。
      ……

      书信想必是走的陆路,一来一去间竟耗了三个月多。

      回信被偷藏在装着一把素髹篦子的匣底。

      彭成先是梳了梳已有些蜷曲蓬乱的发,竟还篦出不少跳蚤虫虱。他憨笑着摇摇头:“还是娘子心中念我,这礼果然实用。”

      展信后,他轻声念着上头书写的不太令人愉快的消息:“秦桧得赐甲第第一区,搬迁豪居还得金银财帛数以万缗记,他的儿子秦熺已变身为普安郡王赵瑷堂弟——恩平郡王赵璩的教授。洪相公的儿子洪迈被秦党羽里的言官汪勃以“知其父不靖之谋”劾罢官。”

      彭成不禁抱怨:“天公何时能开眼,叫恶人得恶报。”

      再往下看,就是金人贺生辰使完颜宗永来访,秦桧劝官家金国使臣及期而来更要代之以礼示知以信。官家的思维已完全叫秦桧带偏。他竟然言“为国之道,既不能强又不能弱,否则兵连祸结无有已时。朕何惜为天下苍生做出些许的屈就”。

      彭成撇撇嘴,暗道这官家自己软弱也就罢了,倒还掰扯描摹成“为民屈就”的高洁情操?

      后文写道身为入宋贺使的完颜宗永逼迫接待其的礼官康伯先朝北向行拜礼,康伯正义凌然曰“今曲从后为例,不复可改且辱命,自我始况所求或无厌,宁能从之乎?”决不肯低头开启北拜的先例。
      结果又是那秦党圈养的奸侍御史汪勃出面弹劾,以“酬对①辱国”之名要去罢康伯的官。

      官家赵构最终将康伯贬秩。

      彭成气的将信纸揉成一团砸向地面:“昏君!身为汉之脊骨歪斜,如何有颜面对向坚定奋战不惜献命的臣民!”

      他一人坐在床榻上,气鼓鼓地自我消化了好一会,这才忆起他还不曾知悉妻的近况。

      彭成起身拾起方才被抛的远远的纸,回到卧榻上将之小心铺平,果然在方才所阅的内容之后看见了他想要见到的内容:“郡王夫妇待我甚为亲和,以信中丰富之消息为证。夫人新遣侍卫按护家院平安,望吾夫彭成专心劳务以换早归,暂且勿念。”

      彭成露出欣慰之笑:“普安郡王府,倒还算是说话算话。
      ……

      赵瑷从资善堂回来,瞧着心情不错。

      郭氏难得见他表情如此放松,同他打趣道:“今日可是真去的学堂?我们家的郎君怕不是似顽童般逃课游乐去了?”

      赵瑷“啧”了一声以示抗议,但是话里头仍带着笑意:“还游乐呢?今日,秦桧全家都加官晋爵了。”

      郭氏不免感到好奇:“秦太师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还如何被封赏?”

      赵瑷耸了耸肩显得十分无奈:“官家亲访秦桧新宅,八日后便加恩封其妻为魏国夫人,如今除了宫中几个后妃再无人与她比拟。他家息妇秦熺之妻之荫封同你差不多,得了和义郡夫人之名。”

      郭氏不禁掩嘴笑笑:“这个名号,倒是与他家的行事作风相得益彰。怕是官家本不乐意封赐他家,故意嘲讽的吧?”

      赵瑷接着说:“止于此也就罢了。秦桧的孙子们并直秘阁赐三品服,其中的秦埙不过九岁的稚童!”

      郭氏不解了:“官家下出如此昏聩之令,怎还瞧不出郎君你显露出一点不顺心?”

      赵瑷回忆起他的堂弟,不禁畅快而笑。他拉了郭氏靠近自己身边坐,同她说:“今天夫子提前散了学,我同璩弟在宫中稍走了一会。你猜猜他对我说了什么?”

      郭氏举拳轻轻击打他:“我哪里能想得到?”

      赵瑷忆起自己大智若愚的堂弟,不由自主地想笑:“他今日缠了我很久,就是希望我能同他道谢呢。他说他于学业上本就不擅长,才干脆扮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模样,果真迎来了秦桧儿子秦熺亲为他做教授。他的目的,就是先要扮成头脑空空好控制的人,然后再成为扶不起的阿斗,慢慢消耗掉他们的精力。”

      郭氏问话更是直白:“赵璩的意思是,他对皇储之位毫无兴趣,想拱你上位?”

      赵瑷点了点头:“就算官家一直无出亲生子,他说也无意于那高处不胜寒、日日被人注视的位置。赵璩年纪虽小于我,却十分通透。入宫时我们都背负家族之任,无从选择。但于国事之上,他觉得我们赵氏子弟应该凝聚,谁愿为国投身终身,谁就要勇担此位。剩下的人,便是要打好下手了。”

      郭氏望着赵瑷,确有几分动情:“郎君莫怪我将要说的话。”
      她颔了颔首示以敬意:“汉天下,如昼夜交替,或许总有撤下以赵氏之族为帜的一天。可我们,绝不能主动的的将汉人之主权让渡到以‘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和议一派手中。尤其是为首的赵氏人,必要立“守至撤帜之终”为子孙家训,铭记可输不可降②。”

      赵瑷搂住她:“是啊,如今这般蛰伏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我将会连着璩弟的份,在宫中好好表现,以孝行堵住那些酸儒的口,争取到能做主征战的一天!”
      说到此,他情难自制,就要吻上郭氏。

      郭氏却难得的推开他:“唔~天都还没黑呢,过会就要吃饭了。”

      赵瑷姑且松开她:“说吧,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这理由找的也太蹩脚了……”

      郭氏迅速地倚到他的怀里:“果然还是郎君懂我。我想问问,金彭两家和议和之派勾连的嫌疑,可是查清了?”

      赵瑷的右臂勾着郭氏的肩,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自是干系不大。譬如前些时候秦桧的新宅落成,全城稍有些名声的漆家都被召去髹绘他的府院,金彭两家自是也参与了。何人有力能推拒秦贼府上的指派?经过对照,官家之前看见的那些崭新仿太宗真宗朝的弓矢,本是岳飞出征前官府交代他们代制,后遭有心人窃出新绘上虚假的制成时间收入京师库中。”

      郭氏不由得冷笑出声:“呵呵,反正岳相公已逝,别说和议一派截留下一些弓矢,就是先前侵吞了巨额军饷,到今昔只怕账目也早早的平好了。”

      ①应酬,对答

      ②宋末帝赵昺刚过七周岁就由大臣陆秀夫怀揣国玺背着投海了。
      色目家族蒲氏因宋朝的开放和鼓励成为泉州首富,并且让他们这些异域人出任宋朝的官职。可蒲氏人却完全的兑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
      出任梅州知州的蒲寿晟叛国之后,立马策变了自己的弟弟。
      于是拒开城门接纳宋帝的色目叛贼蒲寿庚随后还屠戮了福建泉州城中的赵姓族人和汉人百姓(数量有说三千多有说数万),最终换取了元朝承诺给他家族的独霸泉州海市的承诺。
      这让人不禁联想到后世满清殖民者(建国后新成立的、和殖民者划清界限的新满族同胞和被推翻的旧臭满无关)勾结中国人已驱逐的荷兰侵略者,承诺给他们台湾的海峡经贸权成立清荷联军屠杀中国人的行为
      【蒲寿庚长子蒲师文(后来亦思巴奚兵乱中以虐杀汉人为乐的那兀纳就是蒲师文的女婿)带领私人武装(大部分由藩人及藩商组成)大肆屠杀南宋皇族宗室族人,全部剁掉双手活活折磨,流血而亡,他们却以此取乐。屠杀不分男女老幼,格杀勿论。对于胆敢包庇南宋宗室者,一律灭族。泉州许氏就因为保护宗室外逃被蒲寿庚下令灭族了。】——引用自网络文章《南宋末年阿拉伯人在泉州屠杀3千皇族,汉人超10万!豪夺巨额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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