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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太学扩招 ...


  •   卷丹着急,不禁开始碎碎叨叨起来:“过日子,哪对夫妻没有过磕磕绊绊。就算是郎君不懂情趣,明明无需考学还时常沉浸于书海忽视了你……”

      郭氏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嘴示意她闭嘴:“如有一日他不再是闲散皇侄了呢?”

      跟着郭氏久了,卷丹自也稍懂些政事上的制衡。她变得支支吾吾:“就算将来郎君不得不纳进哪个世家的娘子结义,他的真心总还是在夫人你这边的。你们可是结发夫妻!”

      郭氏表情突然松垮下:“也是。还未发生的事,我空多想做什么,待到真有了那天再说。到时,愉儿也大些了,我定能走出因生育事所浸染起来的脆弱。”

      谁知她一语成谶。赵瑷的闲散皇侄位置,似是被巩固住了。

      秦桧指使自己手下的爪牙连连上奏各地的祥瑞,打造出由他秉政国富民安的假象。
      建康府有人通过言“崇仁县民妇产三男”证实休战休养生息之利好;还有人去年举例临川县“禾登九穗”为高产的祥瑞……

      明明吕中频频发生日食之像,秦桧却以“阴云不见,贺彗星见康”继续向上禀告吉祥之像。

      官家赵构知己无能去强行开通隔禁的言路,只得暗中琢磨迂回的方法。

      宗室之遵礼守法之子弟,即将依去年十一月之朝议收置于行在。
      赵构自免不了在心中打起算盘,想借此机会用宗族力量与秦党去斗。

      但推动宗室子归京,秦桧主要是为了挑选一个可控的人去顶替掉与他对立的赵瑷,自不会让一切事宜顺利行进。
      他当然要在政令下达前设局挫杀一下其中不听话之人的锐气。

      而后的一天,从资善堂回来的赵瑷面色凝重。

      郭氏盈盈笑着调笑:“如今我当家理账,叫你一心读着圣贤书,反倒将你养的对我苦大仇深般?”

      赵瑷拉住她的手搓磨:“不,夫人。我怎敢给你脸色瞧?是今日夫子同我说,新进京的宗室中一个较上进考取成忠郎①之职的子弟,叫秦桧弹劾了。”

      郭氏想挣脱他的手为郎君按按肩,赵瑷不许。

      他引着她坐下,只为了目光与她平视:“你可知,那秦贼参了他什么?”

      郭氏微微超左上仰头,又一面掰扯着手指头:“一个小小的武职又难在朝堂公开参议政事、又难触及他最顾忌的皇储之事,能得罪他些什么?”

      赵瑷撇嘴嘲讽一笑:“呵,他和官家告状,说那人娶倡①为妻!”

      郭氏闻此都气得笑出了声:“这秦太师有够好笑的。他麾下的门人党羽家中私蓄妓姬、宠妾灭妻的可在少数?这一宗室子弟又非停妻再娶,他倒手长得像个被宗室休弃的怨人,竟将状告到官家面前去!”

      赵瑷恨恨的说:“怀璧其罪。只因他是赵姓宗室子,敢参武职报国就成了他最大的罪过。官家无法,虽未下令使他被宗室除名,但为安秦桧挑动的大宗正司,判他受庭训拘管至九月。”

      郭氏起身推推他:“郎君快去书房吧。现下处孝中少往宫中去,可书信问安不可少。秦桧总能插手他人给官家的政议,可你的问安之信他总无法拆看。”

      赵瑷被动起身。他也知如今危及之时,他,应成为官家的建言人。

      他行向书房提起笔,一时间毫无头绪。他能写什么?

      写秦桧干政太深?可他在靖康之乱时以“国不可无相”为由自请封相后,就得到了理政的正当理由。
      写秦桧主和议实则叛国?就算朝野对他的行为心知肚明,可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大有一手,就算有一定实证也无法被官家知悉。

      比如洪皓这样的与他同赴金国的重要人证,皆被流放偏远地。

      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胶着,赵瑷用左手抚上额反复闭眼摩搓。他突想起温州的那对漆商少年,顿时有了灵感!

      写,就写金秀秀彭成教会他的“退守”!

      赵瑷运笔如飞,端端正正地书出了一篇以孝为题的短文。

      他先恭敬地表达了对官家日夜操劳的忧心,愿能网罗天下英才为陛下分忧。赵家子弟需身担宗室职责,更应以身作则地求知若渴,争投国学之中。
      而后,他请官家推恩所有尚学的子弟,以共守太祖太宗所建之业。同样入过宫的赵璩也应给予一定鼓励封赏。

      他又书了一篇问安的信,将两张信纸封进了同一个写着“韦太后亲启”的信封。

      ……

      宫中,秦桧正指点着官家赵构对劄子的批言。

      吴皇后难得的在官家理政时遣近侍宫女来请:“官家,皇后娘娘昨夜做了一个祥瑞的梦,今晨起来神清气爽。她与陛下多日未见,便差奴来邀陛下晚上来共饮酒分享喜悦。”

      秦桧不甚在意。

      这吴氏不过是运气好才被提至了后位,并无什么强劲的世家根基。
      他只当是自己拘束了赵构多日,引得后宫佳人思郎了也是正常。

      多年的夫妻,赵构自是更知吴皇后小心谨慎的性格,今日反常定有些事同他说。

      于是他在支开出入行宫似入无人之境的秦桧后,疾步行向吴皇后寝宫。

      吴皇后见到他,款款一福身:“官家,瑷儿虽人不便与我们见面,但心中仍记挂着长辈们,写了信向宫中问安。这信均递送到了大娘娘处,妾早上行去问安时,顺手就将你的信带了回来。”

      她将两封信连同信封递给郎君赵构。

      赵构展信一瞧,这信上的字字句句,皆写到了他的心窝中。帝位高处不胜寒,自是需要更多人相帮一齐撑一撑!

      他不由得出言夸赞:“瑷儿这孩子,倒有些我年轻时临危受命的风貌。”

      吴氏眼睛中的笑意差点要溢出来,还好多年的宫中生活磨砺出了她的隐忍功力。
      她在不经意间端正回神色,顺着赵构的话说:“郎君说的是。瑷儿这孩子,像你,自是极好的。”

      二月戊寅,官家赵构对着大臣说:“朕关史册,见古之养士有至二三千人,亦朝廷一盛事。”

      最终借着先前拢聚宗室子弟的名义,扩增了国学子弟七百人的名额,其中太学上舍增了三十人,内设名额扩增至百。

      这件事第一时间传到了太学。

      听闻上、内两舍扩招的消息,兴高采烈庆祝得不亚于刚刚过去不远的元宵节。 下舍生们为了庆贺临时求夫子们放了半天假。

      金洵的斋中,就他一人的兴致不是很高。

      李俣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成绩垫底才与众人格格不入,于是拉扯着他向外行去:“成绩好坏又如何,大部分人还不是一样与着那么些个尖子生做伴读?想开了,就不必沮丧灰心。”

      金洵用力地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将桌面的文具归入漆匣:“自己几斤几两,我能没有个数么?我终归是想回家接手家中的漆铺,如今呆在这不过是为了一全我父亲的‘士人梦’罢了。我只是,突然想到彭成了,替他可惜。”

      李俣心中哧鼻,面上不显:“你可惜他做什么?”

      金洵单纯,认真地回答道:“他品学兼优,求知仍能耐得住苦楚寂寞,在学府中时阅书写字所费的时间比众人都多。如果他未辍学,遇上如今的机会至少能去内舍了。”

      听着好友送给情敌诸多褒奖,李俣愈发的不是滋味:“咍,你关心一个外人做甚。忧心他不如多多祝祷你家那个小兄弟学而仕顺利。如今他已开蒙有段时间了吧?”

      金念没觉察到李俣话中的不对劲,只是喃喃地说着:“彭成哪里是外人呢,他可是我的妻兄,同兄弟也是差不多的……”

      李俣满意他的这个回复,更热情地推着他去和众人汇合:“今日难得有个借口放开了吃喝,我们不醉不归。”

      金念却在出了太学门后,拦下一辆骡马车独自上了车:“难得得空,我要归家看一看我的孕妻。李兄,明日一早再会。”

      一个时辰后,金洵到达金家漆铺门口。他先是下车步入店中和父亲打了声招呼,随后再绕行至后巷步入家院。

      刚没走几步,他就将书匣弃在地上,急急地奔向抱着一个木盆在打磨平整漆灰面的彭希孟。
      他夺下妻手中的物什放在一旁的漆几上,一面又恼怒地连呼:“娘!娘,娘!”

      院中的漆工们诧异地望向他。

      彭希孟连忙搀着腰起身,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做什么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

      金母睡眼惺忪地从房中走出,站在廊上向下一眺,而后反身带上房门向下走来。

      金洵见状,立马转头问彭希孟:“我不在家时,娘一直有差遣你做事?”

      彭希孟连忙摆着手用众人皆能听见的声音回应:“没有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娘可心疼我了,是我自己闲不住!”
      她又急如风火般地忙扯着他朝屋内行去,一面低声训他:“胡说八道什么,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当儿子的还不清楚么!快进屋去莫再叫人看了笑话!”

      刚睡醒的金母拢一拢自己的对襟外袄后加快脚步迎面走来:“孟姐儿什么事这么急,走慢一些。”

      金洵仍管不住嘴,看见母亲就将所有的话都溜了出来:“娘,希孟如今有着身子,如何能搬抬髹涂木盆?有急活你使人往太学带个信,我当即就能请了假回家帮忙做。”

      金母听见这话是惊得一时转不过弯来。

      彭希孟尴尬地同婆母解释:“娘,我都和洵郎说过了方才是我自己闲不住。我又不像是秀秀般通诗文喜看书,不叫我寻点事做,我真的要闷死。”

      金母夹紧眉头向彭希孟冷厉一瞪。

      彭希孟立马轻拍击着自己的嘴:“呸呸呸呸。无知无忌。”

      金母这才幻化回慈爱的神容:“今日日头好,我都说了你晒太阳可以,可别偷摸着做漆活。这不我难得想睡个午觉,就被儿子责醒了。”

      金念挠挠头,又不忍怪到妻的头上。他先是和母亲道了歉,然后叮嘱妻子:“你若感到无趣,上街去听听说话人讲趣事也成。”

      彭希孟撇着嘴不乐着:“我独自出门去热闹地,万一给人碰了挤了,到时候你又要怪我了。”

      金念连连道:“不敢不敢。那还是劳娘子在家中休息着,待为夫有空了再陪你去些个雅致的茶楼吃茶听说话。”

      金母看着这对小夫妻的嗔痴模样忍俊不禁,终想起了问正事:“三郎今日怎么又突然回家了?”

      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原文:“桧又走宗子成忠郎不皦娶倡女为妻为大宗正司所劾。”
      原文中“倡”不为女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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