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变成猫了怎么办》长鲸海

28、第28章 塌陷

　　一天以后，是一个需要工作的休息日。
　　前几次请假太勤，积了点工作下来，邬眉推迟不了，只好起早去公司，赶着时间完成任务。

　　临出门前，她把包往身上一挂，整理了两下衣服就要出门，手都碰到门把手了，忽然收回来，又辙回卧室，瞧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沈檀轻。

　　一只黑猫，窝在绵软的床上。
　　她不睁眼的时候，当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黑煤团子。

　　邬眉缓缓拨弄着她额前的毛，下垂的眼睫遮挡住愈发温柔的目光，眸中好似能溢出水来。

　　她转念一想，俯身，在沈檀轻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约莫是感觉到了动静，黑猫嘴边的胡须上下翘动，随后四肢一伸，从黑煤团子变成了四仰八叉的睡姿。

　　邬眉扬起一个笑容，轻声说：“真像是小猫成精了。”

　　沈檀轻隐约听到了这句话，但大脑仍然处于待机状态，一字一字拼凑起来，竟然没明白言语之间的意思。

　　等睁眼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扭头，左看右寻都找不到说话的人了。

　　低眼一看，身体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沈檀轻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莫名觉得心累。
　　如今这样，的确像是成精......

　　她裹着被子起身，看见床边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服，顿了片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下沉的嘴角又上扬。

　　沈檀轻拿起早已充到满格电的手机，先给邬眉发送了一条没事硬要聊的问好，再拉上窗帘换衣。

　　一件衣服，总共八颗扣子，她每扣上两颗就要低头去看有没有消息回复，把一件简短的事情变得很长、很长。

　　只是不巧——邬眉想着早些回家，有点心急，偶尔为了工作瞧一眼手机，看到沈檀轻的问好，把一字一句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没组织好语言，手自觉熄灭了屏幕，竟然就忘记回消息了。

　　等到她结束工作回家时，沈檀轻的心情已经完全变了。

　　家门一开，既没有猫咪扑上身，也没有亲爱的人迎上来。有那么一瞬间，邬眉感觉心里有些许凉。

　　邬眉换了鞋子进屋，没走两步，听到沈檀轻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她想也没想，脱口一句：“怎么了？”
　　打断了沈檀轻满是忧愁的通话：“啊？邬眉......你回来了？”

　　沈檀轻忽然转头，目光颤抖地看向她，虽然有意掩饰，但写满整张脸的慌乱还是容易被人看出来。仿佛一位初入门的藏宝人。

　　邬眉只在心里念叨了句：你能隐瞒什么。
　　嘴上礼貌的没戳穿。

　　可能是房间里之前没人，沈檀轻大咧咧的开着外放，电话里的声音不算特别大，自然也不小，正好让邬眉听得清楚：“邬眉？是拐你离家出走的混蛋？你还跟她混在一起呢？沈檀轻你说说你，那么大个脑袋怎么连件事也拎不清！”

　　内容过于刺耳了，沈檀轻当即就回道：“你才混蛋！你连个人都看不住，还好意思说别人！”

　　“欸！你——”
　　最后一个字音被无限拉长，又在某一个点被掐断。

　　是沈檀轻挂了电话。

　　略显幼稚的吵闹声过后，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弥散着一种莫名的氛围。

　　邬眉听出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是前段时间上门讨伐过的一位，沈檀轻的哥哥，沈慈。

　　邬眉张了张嘴，做足了准备才小心地寻问：“是什么人出事了吗？”

　　沈檀轻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声若蚊蝇地挤出了两个字：“没有。”

　　“檀轻？”邬眉觉着不对劲，追问道。

　　沈檀轻顺了口气，胸前仿佛压了块石头，艰难地开口：“我是说，没有出事。只是我姐姐不见了，她没有出事。”

　　“是我说错了，抱歉。”邬眉走到她身侧，轻声细语地说，“你姐姐那样的人，应该也不会让自己有事。如果只是找不到人的话，或许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告诉别人吧。”

　　“能有什么事情，连家里人也不说。”沈檀轻迅速反驳。

　　邬眉平静地说：“檀轻，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私密空间，那个小小的空间里，装着睡很多次觉都甩不掉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
　　沈檀轻也知晓此刻的自己有些糊涂，可情绪就像是一股挡不住的湍急水流，冲刷着理智，让一些未经心底深处的话吐露了出来。
　　“我好像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

　　邬眉伸手，隔着千万层透明的空气，把人抱进怀里。
　　这个怀抱很松，但好像永远不会瓦解。
　　邬眉的手在沈檀轻背后轻轻拍了拍，毫无障碍地接过她的话：“你只是现在心急了，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找姐姐。”

　　沈檀轻没说话，但在最后出门的时候拽住了邬眉的衣袖，默认了她的话，一同走入即将塌陷下来的夜色。

　　......

　　一行两人匆匆赶去和沈慈碰了个面，面面相觑之后，落了个三头雾水的局面。

　　一顿商量过后，沈慈带着沈嘉晏的助理去查她近日的行程，再把出行记录都发给沈檀轻。
　　邬眉则是和沈檀轻一起，去往记录上写着的地址，逐个排除。

　　“现在未满二十四小时，还不能报警。时间也不算早了，不能这样盲目找。”
　　邬眉的手紧握着方向盘，用一身菜鸟级别的驾驶水平吊起一颗满怀不安的小心脏，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但没有办法，她们只有两个人，而且两人之中只有她还存留一点安全出行的能力。

　　坐在副驾上的沈檀轻魂不守舍，一门心思不知飘到了何处。
　　在安静交错的时间里，她约莫飘完了半个城市，才回到邬眉身边安定些许，轻声说：“周起燃那个混球说......觉得姐姐的状态不对，如果他说的没错，那我是不是应该想想最近发生过的事。”

　　最近发生的大事，无非是那场在外人眼里格外荒唐的订婚宴。
　　但邬眉觉得，这似乎不是真相所在。

　　还没等她说明，就听到沈檀轻的想法转了个弯：“不对，周起燃他还告诉了我一件往事。那个，什么......”
　　什么霸总和白月光之间的纠缠——沈檀轻实在没法将它说出口，只好放在心里细想。

　　可是周起燃当时只说了一个大概，不明不白的，如何能帮她找到姐姐。
　　还得找周起燃问清楚。

　　“真不想联系那货。”
　　沈檀轻低声咕哝了句，说完，不太情愿地鼓起脸颊，又暗暗骂了句，然后拿出手机，把早已丢进黑名单里的号码放出来，等待拨通。
　　“滴嘟滴嘟——”

　　手机与邬眉的耳朵隔了一段距离，她不过是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记忆深处却像是忽然被人一脚踢开的大门，门后面挂着一张黑白模糊的照片，记录着她见到沈嘉晏的第一眼。

　　那是一个阴沉的白天，也是清明节。
　　一个未落雨的清明节，却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等在禾城某个墓园的门口，已经往外拨了数十通电话，一直拨到手机电量仅剩下可怜巴巴的百分之七，都没被人接起。

　　大抵是觉得没人会记起她了，邬眉熄了屏幕，把一块电子“板砖”揣进口袋，默默盘算着怎样才能在没钱又没车的惨境下回到家。
　　陡然无望地一抬眼，瞧见对面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脸上毫无波澜，若不是还能动弹，邬眉真觉得那人看过来的一双眼睛过于安静了。安静到仿佛有死气在其中翻涌。

　　那时，邬眉心想：得，撞见了一个和我心境差不多的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