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和蛇君大人在一起》尾巴有一只猫

14、焰虫

　　这里的夜，没有尽头。

　　卿安几醒几睡，胡参团作雪白，伏在月下，一动不动。等待的时间因为这样的夜，拉得无比长

　　大概是那颗果子的关系，卿安即便几睡着几醒了，都感觉不到饿。

　　等到对月一声狐啸，慢而悠长时。静幽的永夜林，在这声里，无风簌簌而起，林叶沙沙，夜鸟齐飞，暗林里潜伏的兽们，纷纷探头。

　　卿安从半睡中醒来，她站起在枝头，身姿轻灵，在欢舞的枝叶间，轻盈得像一只栖在叶尖的蝴蝶。

　　她自己都没发现。

　　啸月的狐狸，放大了它的身形，它看起来比先前更有气势，有了几分不可侵犯。下一秒，它变成人的样子。沙沙的声响，潮水那般褪去，夜鸟群兽，再次隐没入黑暗。

　　永夜林安静了。

　　胡参树梢边，叉腰，微眯眼打量不远处的卿安，他看出她的气息比之前轻清很多。

　　冰蟾果，乃月华实，外有美颜，内伐根骨洗髓之效。卿安的身体会在后面，慢慢呈现各种益处。

　　“走吧。”胡参扬头，自我感觉一级棒！

　　大狐狸驮着卿安，穿林而出，来到林子边缘。大片的天光在外，耀眼得让人心动。胡参在边缘处来回走了走，没有感应到罗赞守在这里。

　　既不在，便是要半路打劫。

　　大狐狸也想到了，它把卿安放下，引她到一颗大树下：“这棵树是永夜林的界线，别离开它，你不会有危险。我去个地方，取样东西来。你一定不要离开，等我，我很快。”

　　大狐狸扭头，飞快重入黑暗。

　　卿安在黑暗的树下等着，明亮的天光揉得她心痒，待了几天的黑林子，再看到光，简直有种重生的感觉。她伸出手，虚虚去够，好想过去捞一把阳光。

　　时间过去了好一阵，狐狸还没来，卿安再次回望，有了些不安。

　　她耐下性子，再次望进天光里时，一个彩色的肥皂泡，忽高忽低，慢悠悠朝她飘来。

　　嗯？泡泡？

　　泡泡一路摇摇欲坠，摇到了卿安面前，眼看着就要落地。童年的基因启动，卿安下意识弯腰伸手了一把。

　　就这一下，卿安倒在了地上。

　　她抓在手里的泡泡，非但没灭，反而从她手里挤出超大号，把她裹进里头。

　　等胡参奔来时，树下哪还有卿安影子。

　　一处山洞，光线不怎充盈，让洞里一块暗，一块亮。

　　消失的卿安，这时正被扔在一块亮斑下。从高处石壁的缺口里投进来的光亮，飞舞着轻尘，铺在她身上像一件污浊的纱衣。

　　“姐姐，姐姐爱我……”媚到透骨的声音从隔着的石壁后传出。

　　隔墙，暗成一片，隐隐约约着两具身体缠绵纠缠。没有姐姐的回话，只有令人骨头酥散，面红心跳的动静。一声一声，淫靡不绝。

　　这一天的日光，在荒唐里走过。

　　卿安一睁眼，看到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永夜林里。但她很快发现不是。

　　手指尖碰到的是泥土，她坐起，打量身处的地洞。地洞四面围圆，上下距差极大，只在顶上开着大口。

　　预感不好，卿安保持不瞎叫瞎喊的风格，静待变故。

　　她靠着洞壁想，会是谁，什么目的。

　　她就在这么一动不动，直到一只蓝色发光的虫子，瓢虫一般，款款飞进洞，停在她手边。

　　家里种花，小虫子见得惯，她并不怕虫子。但泡泡的教训犹在，她没习惯性用手去拈，她挥着手赶，可小虫子却迎着她手撞了上去。刚碰上，小虫子“哗”地自燃，火柴头一样擦出团蓝色火焰，烫得她猛一收手，手指还是被烧破，钻心入地疼。

　　妖妖娇笑，从洞顶传来。

　　捏着手的卿安，无暇注意，那只燃烧的小虫子，在抖动甲壳，脱离甲壳后，变成了一条柔软的小白虫。

　　“醒了么，你也该醒了。”

　　卿安仰望洞口，一盏挑着的灯笼先落入视线，那灯笼没火，但蓝亮蓝亮，且大得与那挑着它的纤细皓腕极不般配。随后，便露出两张她见过的面孔。

　　越野车里那两个女人。

　　“是你们？为什么抓我？”卿安整个人站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傻呢。”说话的是当时开车的那个女人，她晃了晃手里挑的灯笼。一些蓝虫从里飞出来，然后齐齐，一股蓝流水一般激射向卿安。

　　卿安怕得直躲，但这地洞就这么大，她躲到哪里去了？

　　她抓起泥巴丟那些蓝虫，但蓝虫执着地停落，在她身上燃出朵朵蓝花。

　　听着卿安的喊叫，那个女人抬手，虚虚掩唇低笑：“你知道的呀。”她虚掩的手，摸到在她身边痴痴坐着她的姐姐脸上，“姐姐知道的呀，我喜欢，深爱的只有姐姐。姐姐为什么要回避呢。”

　　她感慨，将手收回到自己脸上，看疼得缩成一团的卿安时，如对镜，顾影自怜般愁怨：“我要取你身上的生机，你真不知道么？有了你的生机，我就能永远留住姐姐。姐姐只需要活着，活在我身边就好。你啊，就是我的希望啊。”

　　她仰起修长的颈，畅怀大笑。

　　“什么生机……你在说什么。”蓝虫在卿安身上留下的灼伤，剧烈持续发痛，令她说起话来哆嗦。

　　“那天，要不是那个蠢货见色起意，心思太露，追着赶着，我还真发现不了你。为了感谢他，我把他制成诡兽。为了摸清你，我再放他出去。我离结果，差了一点，有人来了。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太晚，而且是我要的结果。你非要嘴硬，那我就让你好好知道。”

　　灯笼落地，蓝虫们呼啦啦振翅。

　　这些焰虫，滋于腐骨，裹壳而生，能得两道性命。第一道甲壳态，命短如蜉蝣，朝生暮即死。第二道命长，却需赶在第一道性命结束之前，逐生机旺盛去处，于自燃中脱甲，借旺盛的生机博出第二道性命。

　　满坑的焰火噗噗然，卿安已疼没了声息。

　　妹妹惊异看着那满坑的蓝焰，眼里流动异彩，整个人因激动呆住。她直直盯着坑内，喃喃：“姐姐，我们不会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她正沉浸，忽然感觉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出现在背后。她猛然起身，挡去痴坐的姐姐前面。

　　“谁！”

　　夜色里，徐徐走出了盘河的身影。

　　妹妹并不认得盘河，但他身上的气场，她却不陌生。那天路那头来的人，原来是他。

　　妹妹不忙着露怯，当作不知。谄媚起来，荡着眼波，扭腰抚胸，迎着盘河过去，浮浪道：“看到了我吗，喜欢吗？夜长，我伴你如何？”

　　她那柔若无骨的手指就要戳到盘河的胸口时，盘河掐着她脖子，提得她离着自己一臂之远。

　　她故意扭起身子：“你轻些，你都弄疼我了。如你这么粗鲁，可别将我弄坏呀。”

　　盘河的手劲越捏越紧，她那张脸终于笑不动。抿了唇，鱼那样吐出一串彩光流动的泡泡，吹到盘河脸上。

　　泡泡好看，更好梦。

　　一个泡泡装着一样梦境，你会很快睡过去，然后沉浸在钱权名色等等的虚幻美好里。

　　妹妹期待着，可那些泡泡还没靠近盘河，便全破灭。

　　想着自己的手段大概奈何不了盘河，她不装了，嘲讽起道：“所以，你要杀了我吗？人间局的规矩，只允许你们把我们送回异界，而不允许你们伤害我们吧。”

　　“杀你无妨。”盘河淡看向洞口。

　　妹妹感觉到盘河来真的，她抓住机会威胁：“你要不要去看看里面有多少焰虫？一棵树有一棵树的生机，一朵花有一朵花的生机，万物需要的生机早定下。焰虫只对那些溢出的生机有反应。你知道需要溢出多少的生机，才够那么多焰虫一起脱甲吗？”

　　“你今天若敢伤我们，我保证让整个异界都知道，人界有非常气象。异界本就生机枯竭，知道人界如此，只怕要眼红到发疯吧，不来屠了人界，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