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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

  •   玉皎尘和纪怀卿倒是没太大反应,反而是倾邪,好不容易将眼睛揉搓的能睁开了之后,一看到深坑下的景象,顿时惊骇无比,面色剧变,他嗫嚅着想解释什么,吞吞吐吐了片刻,最终也只是哭丧着脸说了一句:“灵尊,纪神官……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我干的。”

      魔棺桥,是被深埋于地的千万植物根系串到一起的、魔界历代魔尊的青铜棺,因悬浮起来形似吊桥,故而得名魔棺桥。

      根系紧密的缠绕在青铜棺之上,它们会伸进棺椁的内侧,吸食尸身的养分,因魔族人体质特殊,被穿刺的尸体依旧会流淌出腥恶的脓血,久而久之,此处土壤的颜色也变得与别处不同。

      纪怀卿也是头一回亲眼得见,以前只在书中读到过,他记得那书中对于魔棺桥的记载十分隐晦,除了一个寥寥几笔的图案之外,只有短短几句话:若想炼成此术,需魔棺二圩,待棺中血肉啖尽……这句话后面应当还有相关记载的,但因为那古籍年岁太长,字迹已经褪色,因而纪怀卿不知后面写了什么。他对此也没有多大兴趣,所以并未再去特意查阅。

      二圩,即一百,但魔界没有这么多可以用来做成吊桥的魔尊棺椁,若想攒齐一定数量,周期是相当漫长的,所以魔棺桥已经数年不曾现世了。

      纪怀卿不知这魔棺桥有何作用,但看在场人的神色,玉皎尘和倾邪定然是知晓的,因此他便默不作声,等着看这两人接下来的反应。

      玉皎尘声音懒洋洋的,如同风吹过的云,有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感:“魔尊不必惊慌,我与小神官不会随意罗织,只是……”他面带雍容之色,淡淡的扫了一眼倾邪:“此处种出的地瓜,可还甘甜么?”

      倾邪原本还没反应过来,闻言后瞬间觉得有阵阵恶心之感涌上,随后便捂着嘴到一旁弯腰狂吐了。

      纪怀卿看着魔尊被简单地一句话伤成了这样,不免替他感到可怜,然余光瞥见玉皎尘眼中那丁点儿森寒之时,立即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

      他凑近了问:“玉郎,魔棺桥到底是什么?”

      玉皎尘伸手掸去了他肩上沾的树叶,顺着他的话讲起了一段往事。

      那时纪怀卿还没出生,而此事又被神界压了下去,即便有记载也是语焉不详,寥寥几笔带过,因此这段秘闻他并不知晓。

      三万年前,当时的魔尊名为楼凤君,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子。

      其疯魔程度,连试图谋害神官的蝎斫和柳二流加起来都不及其万一,因为他曾将灵界的一名神仙困禁在魔界折磨了两年之久,最终死在了这位神仙的手上。

      纪怀卿不解:“楼凤君为何要将这位仙友困在魔界这么长时间?”

      玉皎尘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琢磨措辞,半晌后他才犹豫的开口道:“爱而不得吧。”

      “那他跟这魔棺桥有何关系?”

      “楼凤君大概是及喜爱那位神仙的,即便死也想拉着他一起死,因此便做出了一件闻所未闻之事……他想将人困在魔棺桥里与自己用另一种方式共生。”玉皎尘沉浸在这段往事的回忆里,似乎被什么感染,话语中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魔棺桥需要历届魔尊的棺椁,恰巧楼凤君是时任魔尊,因此他便起了这疯念,欲将自己和心爱之人同葬在一个青铜棺内,被藤蔓和植物根系啖肉饮血,如此一来,便可以养分的形式在泥土深处共生了。”

      魔棺桥应当算是楼凤君为了这位神仙而苦心练就的邪术,利用过往所有魔尊的尸身,可以压制神仙的神性,让其死后不得投胎转世,永生永世只能与自己困在地底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为藤蔓的一部分,共用一个躯体,共享一个感知。

      纪怀卿对于楼凤君这种偏激的想法不敢苟同,在他看来这不是喜爱一个人的表现,而是自私。如果换做他自己爱而不得的话——纪怀卿看了看玉皎尘,突然意识到:不会的,爱而不得这种事应当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玉皎尘才更像是“我爱你但你不爱我”那种故事中的被动者,毕竟灵尊独自一人过了九万年,由此可推断他绝对不是被人争着抢着要结秦晋之好的那一方。

      纪怀卿默默的松了口气:还好他不是。

      不然还得同旁人抢。

      纪怀卿的心思拐了个弯,被玉皎尘发现了:“想什么呢?”

      “哦……”纪怀卿回神:“在想你说的那位仙友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见过。”

      “嗯?”纪怀卿这回是真的惊讶到了:“是谁?我怎的没听说过?”

      玉皎尘:“月照影。”

      纪怀卿微微皱了皱眉,以示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玉皎尘提醒道:“就是先前在风入韵,你被那群变回灵元的神仙围观,其中有一幅丹青,就是月照影。”

      经由玉皎尘这么一说,纪怀卿确实想起当时有一幅挂在玉兰树上的丹青,即便纪怀卿当时神思恍惚,却也依稀记得,那人化作人形之后,容貌十分秾丽。

      “可他二人这事与五色石有何关系?”纪怀卿看着玉皎尘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五色石,三颗五色石依旧散发着极为微弱的光,像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周围。

      玉皎尘摩挲着手中的五色石:“这恐怕只有楼凤君本人知道了。”整个灵界都知道他们的祖宗在陪着纪神官寻五色石,月照影定然也知道,如果他清楚五色石之一的下落,不会隐瞒这么久的。

      可是楼凤君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玉皎尘将五色石收入袖中,微微侧首喊道:“魔尊吐的如何了?”

      倾邪都快站不直了,他用袖子拭了拭嘴,看起来竟显得有些虚弱:“……差、差不多了……”

      “嗯。”玉皎尘颔首,随后十分云淡风轻的开口道:“那烦请魔尊,将所有青铜魔棺开棺吧。”

      “好说、好……”倾邪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随后如遭雷殛:“什么!!!”

      玉皎尘转过身,嘴角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而后极为和善的缓缓说道:“开、棺。”

      倾邪的表情十分精彩,纪怀卿觉得魔尊那张脸明晃晃的糅杂了错愕、怀疑、抗拒、怨恨、惊恐、不敢置信的神情,最终被一种叫做“敢怒不敢言”的情绪给覆盖。

      纪怀卿站在玉皎尘身后旁观,他觉得,魔尊快哭了。

      玉皎尘说的是个法子,眼下除了开棺之外,没有别的方式能探知其余五色石的下落了,然谁也不知道这一百具青铜棺材里哪一个才是楼凤君的,且魔界的青铜棺,只有历任魔尊才能打开,因此这事儿还就得倾邪亲手做才行。

      玉皎尘淡淡看着倾邪十分复杂的表情,又轻飘飘的补了一句:“有劳了。”

      这比一缕风还轻的三个字,登时就击毁了倾邪仅存的一点侥幸心思,灵尊极少对人说话说的这般客气,若是一旦客气了,就说明他此时的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纪怀卿不知这位魔尊对玉皎尘了解多少,但看他目前的反应,应当是已经被迫接受灵尊的命令了。

      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衬的玉皎尘像个挖人祖坟的土匪恶霸。

      倾邪心里默默问候着玉皎尘及其上三代,在这种怨念的笼罩下动手开棺。

      有的尸体距今已经数万年,青铜棺开启之后,恶臭混合着腐烂的气息猛的冲出棺椁,将周边所有人都顶的后退几步,而倾邪作为距离最近之人,在开了几具棺椁之后就已经面露菜色,一幅要哭却哭不出的模样,纪怀卿觉得这位魔尊又快吐了。

      他与玉皎尘向前几步,看到棺中景象后,也觉得胃中翻滚不止,纪怀卿将目光转向别处,强忍着作呕的欲望,缓解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稍觉好些。

      魔界中人因为体质的缘故,尸身不像凡人那样过几年就变作白骨了,而是始终保持在一种新鲜的、腐烂的状态,因此这些青铜棺中,全部是一堆面目全非的腐肉,暗红的肌理中清晰可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密密麻麻的刺激着人的视线,如同被弃在污沟中落满蝇虫的动物尸体,变成了活蛆的温床。

      玉皎尘一直注意着五色石的动静,倾邪一连开了十几具棺椁,五色石都与先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倾邪心如死灰,打开了第三十一具青铜魔棺时,三颗五色石都发出了极为短促但十分耀眼的光芒。

      “好了,不必再开了。”玉皎尘终于松口了。

      倾邪如获大赦,立即被手下人扶到一旁去干呕。其实他胃里的东西早已吐干净了,但是那些棺中景象带给他的刺激还是让他忍不住的恶心。

      玉皎尘和纪怀卿上前去,看向那具棺材内部,出乎意料的,楼凤君的尸身保存的极为完好,只有藤蔓刺破他的皮肉,除了看上去有些诡异之外,并不像其它魔尸那般令人反胃。

      “尸身不腐?”纪怀卿又掏出了玉锦带捂住口鼻,因此声音听起来有些闷:“跟五色石有关系么?”

      玉皎尘盯着楼凤君的尸身,眼底逐渐浮上丝丝冷峻:“怕是大有关系。”

      因这味道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倾邪觉得自己的胃都已经抽搐了,因此不等玉皎尘吩咐,便有气无力的招了招手,对身边人命令道:“盖上……除了、除了楼……呕……都盖上……”魔尊的手下也被熏的头晕眼花,闻言各个脚步虚浮着上前去了。

      青铜魔棺一个个被重新封棺,慢慢的只剩楼凤君的魔棺还敞开着,纪怀卿不知这位魔尊用了何种办法才让自己的尸身万年不腐,也不知五色石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但看玉皎尘的神色,便知此事可能比前几次都要麻烦些。

      眼下的关键是抓紧弄清楚楼凤君与五色石有何关系,纪怀卿微微俯身,想着细细观察这具尸身。

      玉皎尘看见他的小神官大半张脸都被玉锦带捂住,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外,忽然冒出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想法:单是这双眼眸就足以让不了解小神官脾性的人退避三舍,也真是庆幸他待人疏离冷淡,若是性子稍加热情一点,如今站在他身边的还不一定是自己呢。

      玉皎尘觉得自己实在占了大便宜,心说幸好小神官不是人见人爱的性子,否则我堂堂灵尊还要同别人抢心上人。

      纪怀卿见他目光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身上了,还以为他也被这味道熏的不行,便拉出玉锦带的另一端伸出手:“喏,你也捂着?”

      玉皎尘忽的笑了,眼里似有冰雪消融,晃的纪怀卿一时间花了眼:“才想起我来,都熏了半天了。”

      纪怀卿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玉锦带遮挡着看不出来,他自认心虚,便凑近了在玉皎尘身上使劲闻了闻,哄道:“还好,没染上味。”说罢便亲手将玉锦带的另一端捂在他的口鼻上:“还能要。”

      玉皎尘低低笑出声,纪怀卿觉得,自己兴许将人哄好了。

      那边倾邪都快将脑仁一起吐出来了,他在远处缓和了好久,才觉得那股烧心感渐渐平息了下去,但他不敢走到楼凤君的铜棺前,只是尽量大声道:“灵尊,纪神官,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玉皎尘与纪怀卿从容转过身,两人各执玉锦带的一端,倾邪觉得这场景有些……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听玉皎尘开口道:“楼凤君的青铜魔棺暂且这么放着,我会施法封禁防止其暴起,还请魔尊派人看好。”

      倾邪觉得这两人就是存心来找他不痛快的,无奈道:“那他要晾到什么时候啊?”

      “晾”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纪怀卿觉得这位魔尊应当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现下还无法确定。”玉皎尘对倾邪满脸愁怨的表情视若无睹:“我已经通知了人来,等寻到五色石的下落便离开,不会叨扰魔尊太久。”

      倾邪心道您老人家请便吧,反正我也管不了。

      神仙快活居的四人是一起来的,玉皎尘的传讯只有四个字:速来魔界。这四个字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苏琴青无端品出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他不担心自家祖宗吃亏,反正有他没他灵界一样转,主要是纪神官也在魔界,他现在已经是灵界众仙默认的灵后了,千万不能有半点儿闪失,因此急急忙忙的便喊上所有人一路杀来魔界。

      他到要看看现任魔尊想干什么,若胆敢心怀不轨,大不了换一个!

      不过苏琴青确实冤枉了倾邪,自打玉皎尘和纪怀卿来到魔界之后他便一直心惊胆战,整天盼望着这两尊大神能够速速离去,没成想这两人还没送走呢,又来了四个,其中一人还抱着个小的。

      彧夙怕此行耗费太长时间,饽饽留在家中无人照顾,便将其一起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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