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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   殿门“哒”一声被轻轻合上,玉皎尘掀开帐幔,看着面色微红的纪怀卿,觉得逗引他实在有趣:“你又怎么了?”

      纪怀卿佯怒道:“你到底趁我昏迷之时都做什么了?为何那医仙要跟这小仙童这般嘱咐?”

      玉皎尘眸中似有朗月清辉,那柔和之色瞧的纪怀卿挪不开眼:“天地良心,我不过是扶着你喂了碗药而已,没有丝毫过分之举。”

      纪怀卿不信:“难不成是我在不省人事的时候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不成!”

      玉皎尘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表情。

      纪怀卿被他那神情唬住了,心虚道:“不可能……我意识全无,哪里会出什么丑态,你……你休要糊弄我。”

      玉皎尘意味深长道:“嗯……有道理,那可能……是杜山奈十分有远见吧,因此才跟峒九说了那番话。”

      纪怀卿的心思被玉皎尘弄得起伏不定,别扭道:“你不要故意做出这幅样子吊着我!我到底有没有出丑态?”他被玉皎尘勾的又急又痒的,偏生对方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无赖模样,真是烦死人了!

      玉皎尘给纪怀卿把踹乱的被子重新盖好,忍笑道:“小神官俊美无双,哪里会出丑态。”

      纪怀卿狐疑的看着玉皎尘,欲从他剑眉星眸的脸上探究出一点破绽,但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只好负气的背对着玉皎尘躺过去,半晌后又跟赌气似的,把被子重新拉到头顶。

      玉皎尘笑的疏朗,他将被子拉到纪怀卿的下颌处,露出脑袋,调侃道:“只敢冲我耍小脾气,有本事一会儿杜山奈来了,你也对他这幅样子。”

      纪怀卿侧过头,倏而笑了一下,他原本清冷疏离的面庞就带了些苍白的病态,又经这几番玩闹染上了些淡淡的潮红,因而此刻粲然一笑竟显出几分妖冶之色,晃的玉皎尘挪不开眼:“玉郎这话……当真?”他的尾音有些上扬,细听则发现带了几分挑衅,似是笃定了某人必然不会违逆他。

      玉皎尘被问的噎住了,自然是当不得真了,他哪舍得小神官这幅乖张骄横的模样被别人瞧了去,当下就改口道:“灵尊的话听听就得了,不必较真。”

      纪怀卿冷笑一声,又将脑袋转过去了,那小神态,劲儿劲儿的。

      杜山奈正在自己的宫内炼药,正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便听得一道略带尖细的声音传来:“杜医仙又在炼什么药呢?您这宫墙都快熏入味儿了。”

      杜山奈抬头一看,原来是章峒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捏着鼻子说话,他那张小脸憋的有些红,因受不了药味的苦涩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颇像个带褶的包子点了绛。

      “是峒九啊,怎么了?”

      章峒九张开嘴深呼一口气:“祖宗说纪神官醒了,让您再去瞧瞧。”

      杜山奈一听,立马放下了手上的活:“好,这就去。”说罢提起了自己的药箱就要往外走,却被章峒九拉住:“等等!您就这样去啊?”

      杜山奈不明就里:“如何?有什么不妥么?”

      章峒九又张开嘴深呼一口气:“医仙忘了不成,纪神官闻不得苦味,您这外袍染了药气,去了再将人呛着,好歹换身衣服呀。”

      不得不说章峒九心思确实细腻,杜山奈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将药箱从肩上拿下,并挂在章峒九的脖子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说完就小跑着回去更衣了。

      章峒九被药箱坠的一个趔趄,捏着鼻子的手都下意识撒开了,苦涩的气味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直顶的他脑仁疼,他在原地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悲愤道:“这么沉的药箱不要往小孩子身上放,会被压的不长个儿的!”

      杜山奈和章峒九没多长时间便来了,纪怀卿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躺着,本来想要坐起,却被玉皎尘制止,他将小神官捂的严严实实的,杜山奈上前诊脉时,便见这位纪神官盖着被子,只露着头和一只手在外面。

      杜山奈仔仔细细的为纪怀卿诊了脉,又问了几句有没有觉得不适的地方,纪怀卿一一据实回答,然后他才对玉皎尘恭敬道:“纪神官法力精纯,身体本就强健,现下已经大好了,只需再服两贴药稳固一下就无恙了。”

      一听到喝药,纪怀卿嘴里那股子苦麻劲儿又上来了,他趁杜山奈不注意,对玉皎尘使了个眼色。

      玉皎尘自然明白小神官是什么意思,但他一心只想着纪怀卿的伤情,哪里肯依他在药汤上偷工减料,闻言便点了点头,对杜山奈道:“去准备吧。”

      杜山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出去了。走时还不忘提溜着呆立在一旁的章峒九。

      殿门刚关上,纪怀卿立马坐起身来,乖巧的收起了方才那副嚣张气焰,求饶似的:“那药太苦了,我舌头现在还是僵的呢。”

      玉皎尘取笑道:“是么?我瞧你方才冲我使小性子时,说话可是牙尖嘴利的。”

      纪怀卿知道自己不占理,退而求其次道:“那……多准备一碗蜜水也行。”

      一听到蜜水,玉皎尘想起昨天暗涌的暧昧,不禁眯了眯双眸,语调倒是自然如常:“就剩两副药了,乖乖喝了,不许推脱。”

      纪怀卿知道在这种事儿上他是为自己好,故而只能泄了气,不情不愿的:“噢。”

      炸毛的猫收起爪子后的温顺模样是十分惹人怜的,玉皎尘心一软,没忍住道:“我让膳宫备些点心给你换换口味,但需得喝药后过两个时辰再用,此番喝了药就得长记性,省得你下次还让我担惊受怕。”

      纪怀卿知道这次给玉皎尘吓坏了,他昏迷前耳边那焦急的呼喊,带着深入骨髓的惧意,纪怀卿忘不了,也不敢忘,他靠近了些抱住玉皎尘的胳膊,小声哄道:“可当时不是没别的办法么,然不成还真要困在幻境中一辈子不出来了?”

      玉皎尘狠狠咬了一下纪怀卿的下唇,哑声道:“是我没护好你,但是下不为例,以后这门法术不许再用了。”

      纪怀卿的下唇变得殷红,点缀在他瓷白的面色上显得极为诱人,这人不知自己在玉皎尘面前能有多少风情,每一个神采都透露着浑然天成、未经雕饰的撩拨,偏偏他还总以为自己是冰冷的、凛若寒霜的,因此所有无心的吸引变得更为勾人,直直的往玉皎尘的腰眼上、心窝上、后脊上刺,顶的他心神激荡,酥麻不止。

      纪怀卿伏在玉皎尘的肩上,可怜兮兮的说道:“胡言乱语,你哪里没护好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不忍心看我受反噬昏迷,难不成我能见你把自己的魂魄抽给鬼王?”

      玉皎尘心口有些酸涩:“我……”

      “不许顶嘴。”纪怀卿有些骄横的打断他:“当时情急,换了你也是一样的。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你忘了我也心疼你不是么。还是说你真当我是弱不禁风的小辈了。”

      玉皎尘抿唇不语,只是侧首看着纪怀卿。

      纪怀卿兀自说道:“你是灵尊,等你我行过六礼,我就是你的灵后,你不必将我当做需得娇养的金丝雀,只能被你护在荫庇下。”纪怀卿抬起头,眸色倒映着玉皎尘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深情:“我不是你的软肋,也不会让你因我而受外界牵制,我是你的意中人,是可以与你共担六界的神官,也是你永远的铠甲和后盾。”

      他郑重其事的:“既然同你并肩,那么有我在,你的身后就不会有顾虑。”纪怀卿含情的眉眼露出无懈可击的坚定,他将自己的心意剖给玉皎尘,一字一句,都敲击在玉皎尘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脉上:“我不会因你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护我而吃醋或生气,因为六界众生是你的责任,我也不会因此生出些纷杂的愁绪和或哀怨,因为我是你的爱人。”

      纪怀卿指腹轻轻抚上玉皎尘的眼角,那里藏着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银河万顷都抵不过这人眼中丝毫的笑意:“玉郎也是,我不要你为我愧疚,我要你纵情洒脱,肆意风流。”

      “我要你为我戴上情感的镣铐,却不能成为你行动的枷锁,我不是你的桎梏,我是与你心意相通的另一个你。”

      玉皎尘扶在纪怀卿腰上的手因激动而战栗,那是从灵魂深处生出的巨大满足,混合着骄傲、喜悦、感动、心疼、酸涩、爱意、不舍等多种复杂情绪。这是他的纪怀卿,他的小神官,这是与他灵魂契合的爱侣,更是他余生的信仰。

      他的胸口被灼烧的发热,滚烫的情感井喷似的从心房爆发,流经每个血脉,灌入每一处关窍,滋润了他的五脏六腑,淹没了他的灵台神智。玉皎尘感到自己身体每一处毛孔都在叫嚣,要把眼前人拥入怀中,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却说不出话回应纪怀卿。

      玉皎尘嘴唇翕动,良久,才化作一句:“嗯,药苦,允许你喝点蜜水。”

      纪怀卿将脸埋进玉皎尘的脖颈,轻快的笑了。

      纪怀卿憋着一口气喝下了杜山奈送来的药汤,他在人前不好意思发作,等杜山奈提溜着章峒九退下了,他才迫不及待的端起蜜水欲往口里送。

      玉皎尘担心会冲减了药效,便只让他喝了两口,纪怀卿眼睁睁的瞧着蜜水被夺走,却无计可施,嘴里那口蜜水突然就舍不得咽了,直至嘴里苦味缓解了不少,才轻吞了下去。

      玉皎尘瞧他那副被苦麻了的样子,觉得十分惹人怜爱,忍俊不禁道:“堂堂神官,被一碗药苦成这副模样,说出去谁信呢。”

      纪怀卿不知道杜山奈这药里到底添了什么,苦的他脑子都转不灵活了,一时间也顾不上顶嘴,只想着第三碗药定要这人尝尝,省得他一味地取笑自己。

      喝了药玉皎尘便准许纪怀卿出屋走动,他已经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了,此时觉得筋骨都有些收紧,正想着出门去舒展舒展。只不过两人刚出殿门,玉皎尘便顿住了。

      纪怀卿见他不走了,不解道:“玉郎,怎么了?”

      玉皎尘不答话,只是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前面。纪怀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这宫院内的摆设……也太拥挤、太杂乱无章了些。

      纪怀卿来时是昏迷状态,不曾见过风入韵内是何景致,但他微微觉得,眼前这场景,与玉皎尘的品味……实在有些大相径庭。

      画卷挂在玉兰树的枝芽上,笔墨纸砚铺开在廊庑前,檐角垂着一线红绳,上面系着多把刀剑匕首,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院中则集满了各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譬如铜镜、妆奁、觞觥觚斛、编钟、琵琶、阮、刺绣、铜铃、酒葫芦、弓弩、日晷、青铜鼎、拂尘、金算盘、熏炉、团扇……想得到想不到的几乎都摆在殿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是个集市,甚至正中央,还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磨盘……

      纪怀卿十分不解,他有些迟疑的问道:“玉郎,你为何要将这些物件放在宫院中?”

      玉皎尘深感无奈,哭笑不得的说道:“是他们……自己跑来的。”

      纪怀卿一时没明白过来,就见玉皎尘百感交集道:“你们真是长能耐了,还是说我御下太疏松了,养出你们这一群不正经的神仙!”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而后纪怀卿就瞧见眼前所有的杂物纷纷变了样貌,一个两个的接连化作人形。

      檐角下系的兵器逐一掉落,在即将钉入地板时,皆化身为人,且轻盈的立于地面,其中一人还身系红腰带,几人都因被玉皎尘戳破而稍显拘谨,在原地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

      玉兰树上的画卷翩然落下,转身变作一位面容艳丽的公子,目光毫不掩饰的瞧着纪怀卿。

      廊庑前的笔墨纸砚也逐一现身,各个清俊秀雅,只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剩下的那些也一一现出原貌,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各个面色出挑,气质非凡,都站在院中举目望天,或者低头研究脚下的石砖。

      甚至那个石磨盘,化为人身后竟是膀大腰圆,且身上还系着一方襜,手中正端着一盘点心,在原地对二人尴尬的笑了笑。

      原本还算宽阔的宫院瞬间被这帮人挤得满满当当,四下虽然寂静无声,可纪怀卿能明显的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和窥看,没有恶意,全是好奇,其中还夹杂着那么一点惊艳和……兴奋。

      纪怀卿只觉得灵界这一众仙僚,实在是突破了他过往对神仙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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