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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将军。”陇长右都督薛修元沉着脸踏入节度使府,对着院中的瘦削高挑的黑色身影拱手行礼。

      陇长是大魏的边关重地,担得起陇长右都督一声将军的,自然是手掌中军的陇长节度使,赵杭。大魏民风开放,往上数也出过女帝和不少女官,但以女子之身拜将的,赵杭依旧是首位。

      她是标准的江南长相,柔美温婉。单论外貌,像是与这粗犷的陇长格格不入,但她周身却又拢着凌厉肃杀之气——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才有的。

      所以当她冷下脸时,整个人都透着锋利。

      薛修元早已习惯,行礼后便继续道:“凉州……尚无消息。”他脸上是明显的忧色。

      赵杭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她摩挲着腰间令牌,片刻后对薛修元道:“今年这战,跟往年相比,打得未免太过轻易了些。”

      薛修元点头,目露疑色,“我总觉得,今年那蛮夷,像是只想将我们围困城中,并无抢夺过冬粮草之意。”

      但自五年前赵杭夺回被元戎侵占的陇长五城后,每逢冬日,元戎的进攻都比以往更加猛烈——为了抢夺过冬粮草。

      元戎乃是游牧民族,难以农作,所以一直对大魏富饶肥沃之地虎视眈眈。不过自赵杭接管边疆以来,他们能讨得的好处是一年比一年少。两年前甚至已经有了投降和谈的念头。

      只是陛下那边……

      赵杭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又抬眼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骨节,不断思忖着什么。

      “将军!”只是她还未开口,左都督孙兆便先冲进来,大着嗓门喊道,“探子来报,丹巴卓那狗贼也跟着元戎大军出来了。”

      丹巴卓,元戎三皇子,也是赵杭这五年交手数次的老熟人了。

      赵杭脸色骤变——丹巴卓出来了。可前夜她率军突袭城外元戎军时,那军中分明没有丹巴卓的身影。

      他去哪了?还有哪里是值得这个元戎皇储亲自去一趟的?

      “我要率轻营去一趟凉州。”赵杭利落地做了决定。

      轻营是赵杭一手培养起来的骑兵,也是大魏为数不多能与以骑射见长的元戎打得不分上下的营。

      孙兆虽然来通报了消息,但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消息的严重之处。黝黑粗犷的脸上露出不解:“将军,何必这时去凉州?每逢冬日,元戎向来是盯着鄯州的,况且凉州还有您两位副将孟明孟白守着。许是这几日雨下得大,才……”

      他话没说话,就被站在一边的薛修元捅了一肘子。

      孙兆吃痛,转头怒道:“你做甚?”

      薛修元没理他,微微皱眉,凝重劝道:“将军,如今事态尚未清晰,不若我再派人出去探探?”

      赵杭不容置疑道:“已经半月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她扫过眼前两人,她这左右都督,薛修元善谋,孙兆善武,能力都是拔尖的,又与元戎打了这么些年,经验丰富。鄯州易守难攻,就算她离开几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她想了想,又掏出半块符给薛修元,“我不在时,薛都督代领中军。违令者,可立斩。”

      孙兆瞪大了眼,隐约也察觉了些不对劲。薛修元心头的异感愈演愈烈。他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才接过符单膝下跪,沉声应道:“属下必不辱命。”

      城楼上,孙兆和薛修元目送赵杭带人趁着夜色突围出城。

      城门外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刀剑摩擦,在黑夜中飙出无数血丝。

      但薛修元眼力毒辣,很容易就看出这城外的元戎军并未极力阻拦将军等人突围。与前些日子孙兆想率军突围时,简直天差地别。

      他的心更沉了几分,不由地担心起来——城外的元戎军明显只是个幌子。凉州如今到底是何情形?会不会这些都是针对将军的一个局?

      但他也知道,依着赵杭性子,是断不可能只守在鄯州等消息的。她必是要自己亲自去走一趟。

      没人能劝得住赵杭。

      ——

      “驾——”

      繁茂的山林间,赵杭与轻营将士正借着稀薄的月光,纵马飞驰。

      鄯州到凉州走官道需两日,但走山路只需半日不到。只是山路狭窄崎岖,不易纵马。

      夜雨瓢泼,视线不清。赵杭却带着轻骑在路况复杂的山岭间纵马飞驰。全队沉默不语,只有哗哗的雨声和马蹄声,响彻山林。

      果然赵杭带出来的兵,都跟她一样是不要命的疯子。

      天色微亮时,雨已经停了。赵杭等人彻夜奔驰,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

      就在他们达到去往凉州与元戎的分界处时,远远的半空突然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依稀还能听见鸣镝之音。

      赵杭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围攻鄯州的元戎大军退了,说明元戎已经夺得粮草。

      但前线两大州,鄯州安然无恙,那么,凉州……

      赵杭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

      “吁——”她停住马。

      “将军?”轻营统领颜墨申面露疑色。

      “你带一半轻骑去凉州,剩下的跟我走阴山。”

      阴山是元戎常走的一条道。丹巴卓便格外喜欢这条道。因其山路崎岖狭窄,容易伏击。

      颜墨申看着赵杭冷然的脸色,略有迟疑和担忧:“将军,若是碰上元戎军……”

      只是赵杭没等他话说完,抬手点了数队人马,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策马往阴山去了。剩下的轻骑沉默着停在原地。

      颜墨申看了眼赵杭远去的身影,横横心咬牙道:“去凉州。”

      雨又下起来了,这回比昨夜还大,只能看见前面一小块路,其余全被朦朦胧胧的水雾罩住。

      但赵杭等人仍疾驰在山道上。阴山这条道,他们不知走了多少遍,连哪里凸出块石头都一清二楚。

      行至半山,赵杭忽然勒住马,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雨猛烈地击打整片山林,发出巨大的声响。但赵杭耳力极佳,仍从这雨声中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

      她脸色微变,抬手示意轻骑绕道去山坡,准备伏击。

      果如她所料,元戎的军队渐渐从雨幕中出现。数量不少,队伍极长——拖着满车的粮草和被堵上嘴的绝望的妇孺,张扬的笑声清晰可闻。

      领头的果然是赵杭的老熟人——元戎皇储丹巴卓。

      赵杭捏紧拳头,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盛怒之下,她还是发觉了不对劲——这队士兵中,丹巴卓的亲兵其实并不多,至少一半人,瞧着都只是半吊子。

      丹巴卓素来谨慎多疑,怎敢带着这种队伍就偷袭凉州?

      但没等她想出个缘由,元戎军已全部进入伏击圈了。

      赵杭眼神一凝,面无表情地抬手:“放箭。”

      刹那间,箭雨倾泻而下。

      山道上的元戎士兵还未意识过来,已经倒了一大片人。泥泞的山路上漫开猩红色。

      只是丹巴卓反应极快,敏捷地就地一滚,躲过箭雨,抓起车上的几个妇孺挡在身前。

      “大魏军,赵将军!”他放声笑道,“敢来射他们吗?”

      赵杭眼见他的那些亲兵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仓皇地往后方俘虏处逃窜,柳眉微竖,厉喝:“杀上去。”

      轻骑纵马而下,声势浩大,混杂着阵阵雨声,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元戎军队本就被先前那一阵箭雨吓得不轻,如今听这声响还以为大魏的数万军队在此伏击,吓得四处逃窜。

      这山道本就狭窄,元戎军已乱了阵脚,溃不成军。

      雨幕中漫开铁锈味,蓬头垢面的妇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丹巴卓见状,脸色骤变,随手抢了匹马便纵马往前飞奔——竟是直接不管这些士兵死活了。

      本就涣散的元戎军没了主帅,更是不堪一击。

      赵杭见轻营已能掌控局面,一夹马腹调头去追丹巴卓。

      山路陡峭,前方就是一段紧贴山壁的陡崖。

      层层雨幕中,丹巴卓的身影在赵杭眼中渐渐清晰。她抬手扔出两把匕首,丹巴卓的马长嘶一声,踉跄倒地。

      丹巴卓见势不对,飞身下马,稳稳地落在山路上。

      他没有再接着往前跑,忽地转身,竟笑了起来,对赵杭用流畅的中原话道:“赵将军,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打下凉州的吗?”

      赵杭勒住马,在离他不过几尺的地方停下,“如何打下?”

      她面无表情地举着长剑直指丹巴卓,剑尖不断淌着血。

      丹巴卓微抬头看着仍骑在马上的赵杭,舔了舔干燥的唇:“赵将军,你实为能人,何必效忠一个背叛你的朝廷呢?”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眼深邃,鼻高挺,眉浓重,是大魏少见的异域之色。此时伸手更是充满蛊惑——

      “来我元戎。我与你共享这天下。”

      赵杭眼中闪过狠色,继而翻身下马,举着剑缓缓走进。动作充满威胁,脸上却微笑起来——

      “那三皇子不妨先告诉我,到底是谁背叛大魏,与你们合作?”

      丹巴卓见赵杭走近,“唰”地抽出双刀,横在胸前,目光如狼一般摄住赵杭。

      “放我走,我就告诉你。”看来他那番邀请,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托词罢了。

      赵杭停住了脚步,不紧不慢道:“可三皇子这空口无凭,我放你回去你,你若是反悔怎么办?”

      惊雷响起,雨势越发地大。

      雨水冲刷掉赵杭脸上的血迹,露出她苍白的肤色和柔和的五官。若是忽略她周身凛冽的杀意,一打眼,还以为是哪个世家闺中娇养长大的小姐。

      丹巴卓眼神扫过赵杭的面孔,又舔了舔唇,笑起来,说得诚恳极了:“你们朝堂党争,我元戎自然乐意看,有何理由不告诉你?”
      “何况,相比长安那些伪君子,我与赵将军自然是更亲近些不是?”

      赵杭眸光微闪,已经失了与他继续试探的耐心——不知丹巴卓还有无后手,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下一刻,她手中的长剑势如破竹,狠狠刺向丹巴卓。

      丹巴卓口中说着好听话,但显然是时刻警惕着的,极快地举起双刀相抵。

      打斗间,他闪身躲过赵杭一剑,高声道:“赵将军,那人用整个凉州跟我们做交易,就为了逼你下台。如今凉州被屠,你若是还想坐稳这节度使之位,就只能与我合作!”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雷声响彻天地。“轰隆——”

      赵杭对此嗤之以鼻:“三皇子,瞧见没,老天都觉得你这话可笑啊。”

      山崖边上,两人的身影如鬼魅般交缠在一起。刀剑碰撞在一起,强烈的冲击力甚至震碎了山崖边上的好几株枯木。狭窄的山道上血水横流。

      丹巴卓手上青筋暴起,拽着摇摇欲坠的枝干翻身上来。赵杭来陇长五年,他也做了五年皇储之位。只是这五年来,他从未在赵杭手中讨得好过,今日也不例外。

      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显然是丹巴卓更重些。他看着眼前杀意毕露的赵杭,忽然大笑起来:“赵杭,五年前你屠我元戎男儿。如今也轮到我屠你的人啊!哈哈哈!”

      他显然是想以此扰乱赵杭心神。

      赵杭脸色骤然难看。丹巴卓满意地笑了起来,趁机将双刀狠狠砍下。但赵杭竟硬生生地接了他这一刀,然后愈发凶狠地杀了上来——

      “找死。”她咬牙切齿。

      她终究是受了丹巴卓的刺激,打法愈发凶狠,只进攻不防守。身上的伤一点比一点重,但她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步步紧逼。

      丹巴卓渐渐被赵杭逼至悬崖边上,只是在即将坠崖之际,赵杭又攥起丹巴卓的右臂,狠狠掼在地上。

      骨骼错位发出可怕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赵杭居高临下地踩在他的胸口,剑尖离他咽喉不过一寸,面色阴沉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鄯州城外的那些人是故意让我离开的。只是你千算万算不还是落到我手里?”

      赵杭话音刚落,丹巴卓仿佛被当头棒喝,他猛地回头望了眼元戎的方向,艰难得狼狈。

      赵杭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尽收眼底,微微眯起眼——像是被背叛的愤怒。

      “究竟是谁?”赵杭暂时没再多想,锋利的剑锋紧贴着他咽喉,一字一顿道,“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她琥珀色的眼眸与丹巴卓幽蓝的眼眸对上。片刻之后,丹巴卓竟放松了手脚,双刀也从他手中滚落。

      赵杭警惕地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还能耍什么花招。

      但他只是弯了弯唇,嘲讽笑开:“赵将军,两年前我元戎已愿意投降称臣。是你不肯与我们开互市,是你造成如今这般局面的。五年前,你心狠手辣地屠了我那数千已经投降的元戎将士时,你就该想到有今日!”

      他说着,嘲讽的笑忽地转为一个疯狂又绝望的大笑,同时用最后的力气,猛地甩出匕首,直指赵杭命门。

      赵杭忙侧头躲过,只是匕首刺入她肩上,手中的剑便不受控制地落下,直直刺穿了他的脖颈。

      丹巴卓死了。

      赵杭在原地顿了片刻,才拔出匕首草草包扎了下。

      把丹巴卓的脑袋带回去,也能保住她这位置。她冷漠地盘算着,又抽出自己的佩剑。

      她从不后悔杀了那些元戎士兵——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那些精干的元戎士兵若留在大魏境内,迟早会酿成大祸。若放回元戎,更是不可能。

      只是凉州……她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折回的速度也愈发得快。

      山道见,轻营已将元戎军尽数解决。雨仍下得很大,但被缚住的孩子们似乎知道自己得救了,放声大哭,雨幕中尽是血水和哭声。

      轻营浑身煞气,但仍硬着头皮蹲下来,安抚妇孺想问清凉州情况。

      赵杭目不斜视地走过哭泣的人群。浑身的煞气和血腥味引得哭声更大了些。

      有抱着孩子的母亲颤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将军来救我们了。”

      “将军您受伤了?”有人看见了赵杭肩上包扎,连忙问道。

      赵杭摆摆手,还没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

      “赵将军……”一名妇女叫住了她。

      赵杭转头一看,竟是个熟人。这女子和她相公在凉州开了间糕点铺,手艺很好。赵杭嗜甜,常去她那买糕点,每次她都会笑眯眯地多给几块。不久前,他们夫妻刚得了个粉雕玉琢的男孩。

      但如今,破旧沾血拥挤的马车上,她的相公孩子却消失不见,只有她一人,衣裙散乱,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边,眼底幽黑。

      “你为何不早点来?”女人神色木讷,声音像一潭死水。

      赵杭脚步一滞,停在了她身边。

      有将士气不过,指着她怒气冲冲:“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你知不知……”

      “闭嘴。”他的骂声被赵杭喝止住。

      赵杭闭了闭眼,蹲下来轻声道:“是我来晚了。”

      女人直勾勾地盯着赵杭,幽黑的眼睛中毫无神采。下一刻,她别开了眼。

      赵杭缓缓起身,看向身侧一人,淡淡道:“不必再问了,将人都好生护送回去吧。”

      同时,一名轻骑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报:“将军!粮草……”

      “我过去看。”赵杭极快地打断了那轻骑的话,大步往后走。

      “将军,您看。”运粮车前的一人伸手抓起一把粮草,惊鄂又愤怒道,“运输军饷的车上还有我们大魏的标记,定是还未卸装便被夺走。可这批军饷,唯有最上层是真的,底下全是假的!”

      赵杭闻言,脸色在雨幕愈发阴沉。下一刻,她像是发泄般,猛然抽出长剑狠狠刺进木车。车应声而裂,巨大的爆裂声引得前头的人惊慌地回头看。

      “收拾辎重,清点尸体,把丹巴卓的头颅带回凉州。”她深吸一口气,抽出剑,强压着怒火吩咐。

      ——

      长安冬夜,萧府。

      吏部侍郎萧鸣珏被革职的消息早已传开,先前的花团锦簇如今只剩得一派萧条之景,夜风吹过唯一点着的一盏灯笼,烛火摇摇晃晃,照得地上零落的人影也微微晃动,更显阴森诡谲。

      萧鸣珏早换下了官袍,只穿着深蓝色的常服,跪在门前听太监宣旨。

      来宣旨的是司礼监的总管公公冯三顾,是魏帝亲信。

      他脸上的褶子随着他尖声的宣旨不断抖动,本就寒凉的尚书府更添了不少凄凉。

      “钦——此——”冯三顾将圣旨交给眼前跪着的男子:“萧侍郎,不对,如今是萧判官了,您接旨吧。”

      跪着的男子微微抬头,双手接过圣旨。风雨夜中照出他秾丽的五官,美则美矣,却极富攻击性。

      只是他笑起来时,就多了不少温润的味道,“多谢冯公公。”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自己从离入阁只差一步,到如今被贬边疆苦寒之地。

      冯三顾想说些什么,但又生生咽下,只是长叹一声道:“萧判官,凉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赵杭虽说如今因凉州一事失了势,但凉州到底是她的地盘,你与她又有过节,多加珍重吧。”

      他对萧鸣珏印象不错。此人城府虽深,但尊重他。所以他也不会像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一样,在萧鸣珏落魄时再踩一脚。
      况且观陛下态度……

      萧鸣珏拱手淡笑道:“多谢公公警示。夜深露重,公公慢走。”

      冯三顾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琢之……”冯三顾走后,萧鸣珏身后的几人也接连起身,其中暗七与他相交多年,最先开口,皱眉问道,“凉州苦寒,你到底为何要去?”

      萧鸣珏垂眸看看手心,轻声道:“十年前我答应她了,要一起过年节的。”

      暗七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后,猛然瞪大了眼——十年前萧鸣珏带着他们离开深山时,他们就都知道萧鸣珏有个心上人。

      可他的那位心上人,早在十年前凉州破城之时,就已经死了。

      萧鸣珏显然是瞧见了好友惊鄂的神色,在顷刻间恢复如常,极淡地笑了下:“别担心,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只是如今有了机会,便想再回凉州看看罢了。”

      “我今夜还有些事要去见见谢公,你们……”他清润的声音渐渐湮没在风雪夜中,面孔也隐在黑暗中,只有暗七渐渐沉下的脸色很是清楚。

      “琢之……”暗七显然是不赞同的,但萧鸣珏已经大踏步往前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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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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