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答应还是不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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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杜司蛮大病初愈，为了能赖在客户身边，伺机等待有缘人的到来，她便在酒馆中干起了白工，只要洛家父女能包吃包住。
她本人美其名曰：“我得还你的五百文钱，哦不对，还有请郎中的钱和药钱。”
绝口不提姻缘签和牵红线的事情，还有她的来历，只要别人问起，她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洛春香自然认为杜司蛮那日定是烧坏了脑袋，胡言乱语，便更加的可怜她。
那夜之后，洛正远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如既往的在后厨忙碌。酒馆小，位置又偏，连续的天灾，导致来酒馆吃饭喝酒的人都变少了，每天只有零星的几位老顾客。
洛春香时常心不在焉，那日她阿耶和林太傅的谈话，两个女娘可听的清楚。
她在为公主替身一事而烦恼，这件事在脑中就挥之不去。
究竟该不该答应，又不知林太傅又会何时再次造访，感觉头顶悬了一柄利剑。
洛父已经明确拒绝了，春香也知道这是她阿耶担心她的安危，不想让她冒险，更应该顺从阿耶的意思，不让阿耶操心。
明明心中清楚，可是……
“可是你也忧心洛伯父，心中怀有不安。”杜司蛮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酒馆中冷清，上一位酒客刚走，洛正远在后厨，洛春香边收拾边压着嗓音说道：“我们真的能直接拒绝吗？”
杜司蛮冷笑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那什么林太傅就是故意的！”
洛春香着急，虚捂杜司蛮的嘴巴，看看后厨，又看看酒馆外，确认没人听到后才劝道：“不能乱说！小心被旁人听到。”
杜司蛮压低了声音，打趣她：“你阿耶也是旁人？”
既然受了他们父女的恩惠，杜司蛮也就有话直说：“那林太傅本就是故意，他半夜三更来访，借手下之口亮明身份，本就是明晃晃的威胁，这件事你们既说不得，又难拒绝。何况他也说了，还会来。”
“阿娘走后，阿耶就只有我了，我不想让阿耶为我忧心。”
“那就听你阿耶的，虽说难拒绝，但是假扮别人这件事儿吧，你若不情愿，他们也不能把你架上花轿。”
杜司蛮这段慷慨陈词，没能消解落春香脸上的愁容。
是因为钱？
若不是那晚林太傅的造访，她竟然不知道父亲还向钱庄借了钱，酒馆的生意也不好，只要答应了就会有二十两金……
是因为权？
林太傅可是正一品官员，只要他想，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父女二人在长安城待不下去……
思索间，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春香被吓了一跳，手中收拾的酒碗没拿稳，啪一声落到地上，摔碎了。
来人是庄吟和他的小跟班赵豆子。
赵豆子也被落春香的反应吓到了，深知自己闯了祸，看到洛娘子蹲下去捡碎片，他急忙也蹲下去将捡碎瓷的事抢了过来。
同时对洛娘子说：“我来我来，是我鲁莽吓到洛娘子了，我来捡，洛娘子小心别伤到手。”
“洛娘子，这位是……”见到没见过的面孔，庄吟问道，刚好让她顾不上那一地的狼藉。
落春香放下手上的碎瓷，犹豫的回答着：“她是……我的表妹。”
她是真不擅长说谎，心虚的声音太过明显了，杜司蛮都不相信。
但是！
庄吟相信了，赵豆子也相信了。
杜司蛮见过赵豆子，就是他将自己压入县衙大牢。另一个叫庄吟的人，来人间第一天就听过他的声音，奈何被抓的时候，是从背后，一路到大牢，杜司蛮都只见过他的后背，未见过真容。
今日可算见到了害她“水土不服”的罪魁祸首。
这人身量该有八尺，杜司蛮才到他肩。身穿姜黄玄黑双色圆领袍，蹀躞束腰，腰窄肩宽，右手不离一炳苗刀，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看起来和洛春香一样，有一半胡人的血统，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眼睛却比夜色还要黑，看久了杜司蛮都觉得自己会被吸进去。
不过这人最大的特色就是皮肤，小麦色的，脸上干净，未留近来长安城中时新的小胡子。
杜司蛮第一反应就是：他是真健康。
杜司蛮打量庄吟的同时，庄吟也在仔细打量她。
因为职业习惯，庄吟所看的并不只是容貌，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杜司蛮就算不施粉黛，未点珠花，也要比他曾见过的女娘都要好看。
可她的眼神太过犀利，像是能够一眼看穿别人所有的秘密。
而且这位表妹……如果不是他错觉，表妹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我姓杜。”
“原来是杜娘子，诶？怎么感觉杜娘子有些熟悉？”
赵豆子言语间快速和杜司蛮拉近关系。
可能是因为杜司蛮前后形象差距太大，他们竟没有一人认出她就是前些天那个小乞丐。
洛春香什么都没说，杜司蛮倒是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过于热情。
“两位郎君，里面坐，想吃点什么？”
她心中实则在想：就算我现在落魄到回不去的境地，完成客户需求也渺茫，但我还是红线仙，神仙就要用神仙的手段。让我看看你小子的有缘人是谁？
落春香是她的客户，其他人可不是。
杜司蛮趁他们不注意，指尖先是拽住了赵豆子的红线。
没有。
一个小屁孩儿罢了，现在就能看到有缘人，反倒奇怪了。
杜司蛮将他的红线丢开，又去拿庄吟的红线，奇怪的是，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面孔，依稀可以看出是位女子。
杜司蛮也将庄吟的红线丢开了，心中叹道：谢谢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女娘，而不是郎君。
这真是遇到了身为红线仙一生的“蜀道难”。
“你在做什么？”
杜司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庄吟的眼睛，他一问，她就心虚的开始在脑海中搜刮理由。
还好此时春香从后厨端来了茶水。
“庄大哥请喝茶。”
落春香成功的分散了庄吟的注意。
一进酒馆庄吟就发现春香心不在焉，比起杜司蛮，他更关心落春喜那个，于是询问道：“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齐齐看向庄吟。
落春香：庄大哥怎么看出来的，有这么明显吗？
杜司蛮：庄黑皮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你的有缘人是春香？
赵豆子：老大您怎么看出来的，看来我的能力还是不够呀！
庄吟一脸无奈的从三人脸上扫过，解释道：“我看春香你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落春香急忙解释：“庄大哥不用担心，我只是忧心酒馆的生意。”
“香儿不用忧心，若是酒馆实在撑不下去，我们将铺子卖出去，摆个小面摊，日子也能过活。”
洛正远端着装着胡麻饼的竹篓，从后厨走出来，女儿的话落到了他耳中，宽大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无声的告诉她无需担心，更不用害怕。
洛正远都这么说了，庄吟便不好再去探究洛家的家事。
但他看向春香的眼神也很坚定：“如果有什么难事，不用顾忌太多，与我说便是。”
春香点点头，眼角有泪珠一闪而过。
杜司蛮的眼神在这二人之间流转，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忽然喜上眉梢，终于看到了任务完成的希望，就算红线还未预示，但她大可以撮合这对有缘人，加快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在他们二人的红线上看清彼此的模样。
酒馆中来了两位客人。
“你听说了吗？安平公主过几日就要嫁到岭南去了。”
“当然，大家都在传，最近兵部司似有动作，为护送公主的队伍招揽能人异士呢！”
“岭南王不是还有一个不满七岁的儿子？万一公主嫁过去，岂不是要做未来世子的后娘？”
另一人显然知道的更多，他冷笑一声：“什么未来世子，安平公主嫁过去就不一定了，若是安平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哪儿还有其他人的事情，圣人就是想要一个有着皇室血脉的世子，否则为何迟迟没有封岭南王现在的儿子为世子。”
那人压低了声音又说：“我还听说，圣人动了削藩的心思。”
“那岭南王的儿子也真是可怜。”
这两人的言论着实大胆，尽管已经很小声，还是被不远处的五人都听到了。
笼罩在长安城的阴霾，依旧未消散。
……
皇宫中。
这里与城中仿佛是两个世界，每一处都经过匠人的金雕细琢。花园是绿意盎然，枫叶火红，宫殿是巧夺天工，金碧辉煌。
巡逻的禁军，穿梭于各宫的婢女，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计算好了一样，规规矩矩。
唯有安平公主的宫殿中，传来隐隐绰绰的抽泣。
“皇兄这是，这是铁了心想要让我嫁那么远吗？娶我之人还是个鳏夫。”
“朕也是不愿，可放眼整个天下，配得上皇妹的也就那罗艺一人，他虽然是个鳏夫，但我调查了，王府中没有半点儿莺莺燕燕，你若嫁过去即使公主又是王妃，双重身份加持，没人敢忤逆你。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意眼下的那一块疤痕？”
安平公主的抽泣声越来越小，看有希望，皇帝再接再厉道。
“长安城的百姓不知，但世家大族，朝中重臣皆知，若是他们中有谁成了驸马，你难道不会介意？还是说你要永不出嫁？”
皇帝说渴了，换皇后来劝：“安平不是喜欢荔枝吗？去到了岭南就能吃到荔枝鲜了。”
安平公主已经不再抽泣，眼圈红红的像个天真的孩子望向皇后问：“真的吗？”
“自然当真，你就去岭南走一趟，若是不喜欢那岭南王，我们安平是公主，与他和离了，我和你皇兄接你回来便是，不愁嫁人。”
皇后此言出阁大胆，皇帝听了都不免啧啧。
安平公主听到这番话，眼中露出怯意，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更别说去做，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别扭了一个月的安平公主，在皇后的一句话中，便打消了一切顾虑。
夫妻双双走出安平公主的宫殿，皇帝对皇后作揖道：“还是我的皇后颖悟绝伦。”
皇后欣然一笑，问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人找到了吗？”
大太监手执浮尘，拱手回禀道：“太傅已经找到了，人在西市，但那家人还未答应。”
皇后和皇帝一同回宫，对大太监的回答没太放在心上。
走出去几步远之后，悠悠的飘来了皇后的声音：“让几个人去西市转转。”
还在原地的大太监，将腰弯得更低，答道：“是。”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