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春风》星芒于野

30、第 30 章

　　应陨谷是都县一条狭长的山谷地带，两侧都是绝壁陡峭，崖壁上生长的树木茂密苍绿，蜿蜒而过的浅溪缓缓淌过。

　　往常这里也没人来监管，毕竟都是道州的地界，除非是遇到了需要缉拿的大盗才会设立关卡，派遣驻军前来阻拦搜查。

　　“连拒马都设了，对我等很是看重啊。”张亦怀远眺着不远来回徘徊的重甲步兵，同身旁的齐逐尘说着话。

　　齐逐尘没他这般悠闲紧张地握住背后的炙炽剑，右手一把拉住藏在后面的赵絮，把他拖到了前面来，“你不是说那位鲁大人会帮我们支开这些个重甲步兵？怎么还没反应啊？”

　　赵絮也很焦灼，“快了吧，应该没问题的。”

　　齐逐尘都要着急死了一颗心上下漂浮不定，再看在前面和张亦怀并肩站立的施年，她今天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连赵絮都没开口怼过，一副淡漠事不关己的模样。

　　反正几个人里面就他和赵絮两个人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连马希升都很镇定的坐在一旁青石上等待消息。

　　“出了道州我便去联系几位和我关系尚好的叔伯，先行借兵在路上先行阻拦大哥入潭州，再通知父王......”马希升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

　　齐逐尘走了过来单膝蹲在了他旁边，“希升，我爹常说，事情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在绝境中更好的走下去，没有道州和平栩司，这一天也要来的。”

　　马希升抬起头勉强地笑笑，不再说话。

　　“人来了。”张亦会开口道。

　　齐逐尘一下来了精神几乎是小跑扑过去，右手一把搭在张亦怀的肩头，凑过去一瞧，果然是见到了鲁方的身影出现。

　　鲁方还真是不辜负赵絮的信任，他先是出示了令牌又同重甲兵的头目聊了几句，那头目犹豫了会还是一挥手带着手底下十几个重甲兵先行奔向了他处。

　　应陨谷瞬时成了无人看守之地。

　　张亦怀率先走了出去，身后的几人也紧随而上。

　　鲁方客气地迎了上来，“几位，前面就是峡谷出口，往前走不多远，那就是离开了都县地界，你们就安全了。”

　　齐逐尘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他兴奋地一把揽住马希升的肩头，“希升，我们就要出去了！”

　　赵絮尤为激动他和鲁方寒暄了几句，就大咧咧地往前冲，快到峡谷那一人出口刹那，他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木然地呆立在原地，不由得慢慢地往后退。

　　“阿升，你这是想逃往何处？是衡州？还是郴州？那里该是有你母妃家族的人在，要是你去，他们大抵是愿意追随你的，阿升啊，你果然也不是那般纯粹的少年了。”马希镇带着身后几十名重甲步兵自峡谷入口依次出现在众人跟前。

　　马希升没有躲藏在后面，他慢慢地走出来，“大哥。”

　　马希镇阴沉地笑了声，“这声大哥可担不起，我千辛万苦在青木宗那里救你出来，是顾念你我兄弟之情，可现在是你先不肯顾念了，你也想要争一争那王位了。”

　　马希升面色涨得通红，“我从来就没有争夺王位之心！”

　　“可笑！你要是没有，那就乖乖的留下来，我夺下潭州成了楚王后绝不会杀了你！”马希镇怒笑道。

　　马希升平复了下心情，“现在乱世百姓流离失所，我楚国好不容易给他们一方庇护之地，现在你要起兵又将掀起战火，又有多少的人流离失所惨死在战祸下！你说青木宗的人不择手段残杀我楚国百姓，你和他们何尝不是一丘之貉！”

　　“住嘴！无知小儿！我走得是王道，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是死的有价值的，绝非青木宗那些不入流的邪门歪道可比！马希升你别这幅道貌盎然的样子，你真的为那些百姓着想，那就自戕在此！”马希镇怒极而笑，阴冷地注视着马希升。

　　马希升眼里有过震惊不敢置信地盯着马希镇，难以言喻的难受一下上了心，揪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你死了，你母妃和你母妃那些外戚家族也就没了期盼，我不用起兵这楚国也是我的！”马希镇沉声道。

　　马希升眼圈一下红了，喉咙一哽，“那次家宴，内侍说你想要给我下毒，也是真的？大哥......”

　　马希镇阴鸷冷戾的神情缓了缓。

　　“大哥——”马希升质问他。

　　马希镇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别问了，他有过毒杀你的想法，最终没有下手也是出于很多的考虑，你千里迢迢来寻他，这份亲情让他想保下你，可现在你想要出去坏他计划，他怕是不会念及亲情了。”张亦怀替沉默冷戾的马希镇回答了一直追问不休的马希升。

　　马希镇也开口了，“帝王之家没有兄弟亲情可言，马希升，你今日要么自戕于此，要么束手待擒，我还可念及手足之情留你一命，将来让你平安度过余生。”

　　“那我母妃他们呢......”马希升问他。

　　马希镇没有说话眼里的神情不言而喻。

　　马希升握紧了拳，他终于知道了，张亦怀那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意思，他们背后的势力最终决定了他们没得选择。

　　他不得不去做出选择！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马希升道。

　　马希镇看也没看他冷哼不言。

　　马希升握紧了拳眼里一片赤红，“我要活着离开——”

　　“那你可以试试。”马希镇轻蔑地笑道。

　　那边赵絮死死地盯着鲁方，“你怎么可以出卖我！我曾经那样提拔栽培你，还救过你——”

　　他想冲过去被旁边的重甲步兵一脚踹飞。

　　马希镇走到鲁方身边难得地笑了，“这位鲁大人确实没有辜负赵大人你的信任，只不过被我查到了异常，我便将计就计，让你们来到这里，赴一死！”

　　齐逐尘连忙拔出炙炽剑，“亦怀，让施年做好准备，我们一起杀出去就是了——”

　　“杀出去？”马希镇闻言笑了。

　　他手指点着夹谷的两侧高山，“这里都是我安排的弓弩手，你们现在唯一一个后天境还身受重伤，还不如中天境，试问如何抵挡那弓弩手？”

　　“怎么办怎么办？”齐逐尘手心都出汗了。

　　偏偏张亦怀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道：“那就成了活着的靶子，看看你我撑到多少弓弩才赴黄泉。”

　　“亦怀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齐逐尘都要崩溃了。

　　马希升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我要是自尽，你能不能罢兵？能不能放我母妃他们一条生路？能不能放我朋友他们走！”

　　马希镇眼神微变，“想好了？用你的命换这些？”

　　“是。”马希升拦下了要阻拦的齐逐尘。

　　马希镇冷漠道：“你死后，要是你母妃他们不安分，或者马尹还有别的想法，那别怪我毁约。”

　　“那请你无论如何都保住我母妃的命。”马希升慢慢地拔出随身的匕首，移向自己的脖颈去。

　　齐逐尘连忙扑过去，谁知道扑了个空。

　　马希升止住了他上前，“我想要活着离开，去阻止这一切，但我们是朋友，我不能让你们为我送死，这是唯一让你们活着出去的办法——”

　　他想要自尽的手猛地一疼，手里的匕首掉落。

　　张亦怀捡起地上的匕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马希镇眉头一挑，“哦？你们还有后招？”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鲁方轻笑了声，分明是女孩的声音。

　　马希镇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半边身子一麻。
　　右侧脖颈那里已经贴上来匕首。

　　“马希镇你的弓弩手怕是不能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