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躲在月亮里》沈未清

6、星星躲在月亮里6（捉虫）

　　星星躲在月亮里6

　　两人上街后的第二天，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陶枝夏的存在。
　　也是那天之后，沈未清打算攒钱去买一辆自行车。沈亦之前有和她提过的，她到镇上的中学念书，每天路程来回都要一个多小时，有一辆自行车的话会方便很多。
　　但沈未清觉得没必要。

　　她开口拒绝，沈亦自然也不强求。

　　虽然那时候在乡下的物价还不是很高，在台村一块钱可以买四个肉包子，馄饨、粉面也才一块五一碗，但当时的一辆自行车最便宜，也要一百五左右。
　　对于沈未清来说，太贵了。

　　她买不起。

　　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的话，沈亦一定会给她买的。但沈未清更清楚，奶奶做一个手工花灯，满打满算至少要三到四天的工期。价格被村里的人压的很低，才几十块钱一个。
　　她一辆自行车可能奶奶就要忙上一个礼拜，她于心不忍。
　　况且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也不是很远，一个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但自从那个小家伙来了后，往常半个小时能走完的路，现在能一个小时走完，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辆车真的不行。

　　所以沈未清打算空的时候，去街上摆地摊。
　　但卖什么她还没有想好，只是初步打算摆个地摊赚点钱。陶枝夏没来之前，沈未清没有赚钱攒钱的意识。

　　她这个人对物质的需求不高，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但这个小家伙一来，感觉花钱的地方可不少。去一趟街上，说是买双鞋子，但看到卖糖葫芦的摊子就挪不开脚，到小店里看到糖果也不走了，总归老街上的所有，她都新奇到想挨个试一遍。

　　沈未清之前兜里攒下的几十块钱，都被她一口气给花光了。
　　虽然陶枝夏把兜里的钱都给了沈未清，但她怎么可能会花她的钱。去了一趟街上后的当晚，沈未清就开始想怎么赚钱了。

　　小家伙从街上回来后，就跟沈亦炫耀，“奶奶，你看我的鞋子，是不是很好看！”
　　陶枝夏到店里一眼就看中了一双带蝴蝶翅膀的凉鞋，粉色透明的。她穿上去很满意，一直让沈未清夸她。
　　但沈未清对粉色无感，肉眼可见的土，她有些夸不出口。
　　不过她的脚很白，肉肉的，最后沈未清只能敷衍道，“嗯嗯，好看，好看哦。”也不知道她夸的到底是她的脚好看，还是那双鞋好看。

　　陶枝夏听不出来。

　　所以回到家后，她第一时间就到沈亦跟前显摆。
　　沈亦的回答比沈未清热情多了，她蹲在小家伙的跟前，配合道：“哎呀，可真好看呢。”

　　“谢谢奶奶的夸奖，我也觉得超级好看的！”

　　沈未清：“……”

　　“奶奶，我还给你买了糖哦。”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了两个棒棒糖，这是白天她硬缠着沈未清给她买的。

　　沈未清侧目，愣了一息。
　　她以为是她想要吃，所以缠着要买。
　　但没想到，她一直放在兜里，是留着带回来给沈亦吃的。

　　不仅是沈未清没想到，沈亦也很意外。
　　她笑着说：“谢谢我们家枝枝哦，枝枝好乖的。但是奶奶不吃糖。枝枝留着自己吃，好不好。”

　　陶枝夏咽了咽口水：“可是……”

　　“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血糖也高，吃不了糖。枝枝帮奶奶吃。下次咱们再一起吃其他的。”沈亦很耐心地解释。

　　这么说的话，陶枝夏好像可以理解。她点点头：“那我下次给奶奶买不甜的吃的，我们就可以一起吃了！”

　　“好好好。”沈亦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也是在那一刻，沈未清决定要想办法多赚点钱。

　　-

　　吃过晚饭，台村祠堂的门前操场会很热闹。
　　附近的留守儿童都会聚集在此玩乐，村子里还没有几家人买得起电视，在吃过晚饭后，大人们的活动，就是聚集在一起打打牌，各种闲谈。
　　小孩们就到祠堂门前的操场上，跳皮筋或者玩其他的小游戏。
　　写作业是不可能会写的，也没有人会监督，放学离开学校后书包都不知道往哪里扔。

　　自从知道了城里来的水晶娃娃住到祠堂后，到祠堂门前操场上来玩的小孩比往常多了很多。就连沈未清那大伯和二叔家的小孩，也都探出了脑袋。

　　沈未清同大伯和二叔家，素日里不常来往。
　　他们家的小孩，沈未清也不是很熟络。沈未清的大伯和二叔家都是两个儿子。
　　沈未清大伯家的长子叫沈顺，比沈未清年长三岁。今年十六岁，但已经没有念书了。现在在城里一家洗车店当学徒，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
　　他十五岁那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家里也穷，就早早去城里打工赚钱。
　　出门打工前，还跟沈未清说，等他回来。
　　但沈未清没理他，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所以沈未清之前都不大愿意同他来往。

　　弟弟叫沈意，比沈未清小一岁，现在还在念小学六年级。
　　圆脸胖乎乎的，只要不是在家附近，要是在上学的路上碰到了沈未清就会跟小跟班一样跟在她的身后。沈未清对他并不讨厌，那孩子总喊他姐姐，只要看到她都会跑来跟她分享日常。
　　但只要回到家里，他就鲜少出现了。
　　至于什么原因，沈未清也不想细究，无非是大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了下一代罢了。

　　沈未清二叔姓魏，他的大儿子叫魏平，比沈未清大一岁，小时候留过一级，现在跟沈未清一样还在念初一，但两人不同班。沈未清在最好的一班，他在四班。平常在学校，见到沈未清都爱答不理的，他讨厌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高高在上的样子。
　　明明不是奶奶的亲孙女，却从小被奶奶带在身边。

　　反正他挺不喜欢她的。

　　弟弟叫魏安。
　　是家里年纪最小的，现在只有十岁。
　　听说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能在年纪排名前五。只要一出了成绩，二伯母就会到处和人炫耀，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很争气，会念书。

　　这些话，都不用到处去打听，沈未清只要站在家门口，每天都能听见。

　　沈未清的二叔是做石匠的，没什么文化，性格沉闷，不爱说话。但二婶婶一张嘴，十里八乡都知道她的厉害。
　　沈未清的大伯是木匠，也不善言辞，大伯母也是个厉害人物。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捏在手里的。包括大伯赚的钱，家里的每一分开支，都要她点头。
　　大伯母和二婶婶都是家庭主妇，每天起早睁开眼，就开始照顾一大家子的起居饮食。
　　没事的时候，就爱与人闲聊。
　　说话的嗓门比谁都大，脸色一沉，家里都没人敢说话。

　　沈未清平常不同他们两家往来，沈亦至今快七十，也从未去问他们要过一分养老的钱。
　　从魏柏松离世后，沈亦搬到了祠堂，收养了沈未清，他们两家就再也没有给过沈亦一星半点的东西。

　　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每次都会去挑拨。
　　毕竟是亲生母亲，又是孤身一人。该赡养的还是要赡养的。过去的事情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但不论是大伯母还是二婶婶，每个人都说，自己家里多困难，而且当初她们怀孕生子的时候，那老太婆可是一个月子都没有照顾过的。既然她做的绝情，我们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诸如此类的话很多，沈亦从不去听。
　　她自己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就连儿子她都不去商量和沟通，何况是跟儿媳妇。
　　在她看来，本来儿媳妇就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
　　所以她们要怎么说，都与她无关。
　　她也从不会主动去索要什么，她现在身子骨还算是健朗，凡事能自己动手的，绝不与子女开口。

　　她也教会了沈未清，要自动去屏蔽那些不需要听的废话，过好自己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这样，养成了沈未清很佛系的脾性。
　　她这个人向来不争不抢，没什么物质欲望，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无所谓。

　　反正没有人要求她一定要怎么样。

　　她也不需要对自己有另外的枷锁和束缚，她只需要在意她自己就行。

　　但陶枝夏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意外地让她和外界有了牵连，也让向来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太大欲望的沈未清开始有了变化。

　　-

　　屋外很热闹。
　　陶枝夏趴在窗户边上探出了脑袋，她并不知道，其实屋外的那些人，也有意无意地转着脑袋，看她在哪里。

　　沈未清坐在桌子前看书，暖光色的台灯，一台小小的风扇，呼呼作响。
　　陶枝夏怕打扰到她，缩在窗户边。

　　屋外太吵了——
　　之前都没这么吵的，这两天声音大的离谱。那些小孩都知道沈未清的脾性，所以每次在门前玩，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但最近情况突变，来了一个城里的水晶娃娃，大家也都好奇。又不敢上前打探，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试图引起注意。

　　见沈未清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感觉，陶枝夏小心翼翼地问：“未清姐姐，是不是他们打扰到你了呀，我出去说说他们。”

　　“不用——”沈未清拖长了音。
　　沈未清知道他们的目的所在，小家伙出去了，那可不就是顺了他们的意思。

　　“可是他们这样很吵唉。”本来陶枝夏不觉得他们吵的，因为她很少见过这样热闹的画面，自由自在的玩耍，衣服脏了，也没关系。小伙伴围着一团，热热闹闹的。但见吵到了沈未清，她也觉得他们外面玩闹的声音有些大了。

　　沈未清没有接过话。
　　但她知道，这书是看不下去了。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她说。

　　嗯？
　　陶枝夏眼睛一亮。

　　“好！”

　　沈未清接着问：“你不恐高的吧？”

　　陶枝夏低低地说，“应该不的吧……”她也没敢确定，不过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还跟家里人一起坐过飞机呢。
　　所以，应该是不恐高的。

　　“那就好。”

　　“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等会你就知道了。”沈未清卖了一个关子，没同她说。
　　陶枝夏兴奋不已。

　　反正不管去哪里，只要是和她一起，她都会很信任她的。

哦豁。
还卖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