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躲在月亮里》沈未清

15、星星躲在月亮里15

　　星星躲在月亮里15

　　沈未清晚饭都没吃什么，她这个人心里一旦有什么事情，就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沈亦担心，她勉强吃了几口。

　　沈亦也知道，将门口那群小孩赶到别处后，她就开始盘想着晚点要给自家孙女做些什么宵夜吃。
　　对于沈亦来说，只要她这把老骨头，还能站的起来，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她的孙女。

　　陶枝夏巴巴地跟在沈亦的身后，满眼崇拜地看着她说，“奶奶，你刚才好酷啊！”
　　沈亦露出了笑容，和刚才怒气冲冲的神色完全不同。

　　“枝枝呀，你要永远记得，不管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但都不能被任何人欺负。因为别人知道你好欺负后，就会一直欺负你的。同样的，我们所在意的人，任何人也不可以欺负。”

　　昏黄灯光下，老人挺直的腰板，是旁人无法撼动的底气。

　　“嗯！”
　　陶枝夏重重地点头。
　　她知道的。

　　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欺负她的未清姐姐。

　　-

　　房间里。
　　沈未清低着头，她翻看着书的手，迟迟没有动。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涨涨的，鼻子一酸。
　　滚烫的泪，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啪嗒”一声，落在了书面上。
　　泪水很快将纸质浸湿，湿的那块地方，此刻一碰就破，像是内心最深处那快湿润处，脆弱敏感。

　　适才奶奶呵斥门口那群小孩的话，她都听到了。
　　沈未清这个人，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目光和口舌上的是非，她在意的是，她的奶奶。
　　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的地方，永远是她奶奶替她守护着的。

　　奶奶是永远会毫无保留偏爱她，信任她的那个人。

　　所以——
　　她并不比别人差什么。

　　奶奶永远都会站在她的身后。

　　-

　　陶枝夏端着一碗面条，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沈未清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书。对于沈未清来说，自己缩在角落里看书，是最快可以缓解她糟糕情绪的办法。

　　陶枝夏没敢上前。
　　未清姐姐说了，她需要一个人去屋里呆一会。

　　所以，她就没有上前打扰。

　　没过一会，沈未清总觉得门口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看。
　　沈未清在家从来不关房门，奶奶很尊重她的个人空间，她很少会进她的房间。偶尔会去她房间，也都会提前询问她的意思。
　　得到了沈未清的同意后，才会进屋。

　　虽然沈未清和她说，奶奶你可以随便进，不用询问。但沈亦还是会事先经过她的同意。两人都一样有自己的原则。
　　陶枝夏虽年仅八岁，但在这里住了几天后，也耳濡目染。
　　她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会照做。

　　见沈未清终于注意到她了，陶枝夏立马开口：“未清姐姐！奶奶煮了好吃的面条，你要不要吃一点哦。”

　　沈未清侧着脑袋看着她。
　　但因为自己刚从某种情绪状态里抽离，有些恍惚。

　　她不回话，陶枝夏也不敢上前。
　　她好像知道，今晚上的沈未清情绪特别低落。所以，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陪在沈未清的身边。

　　沈未清虽然没有回话，但在几秒钟之后，她已经拉开凳子，起身朝她走去。

　　“走吧。我们一起到客厅去吃。”沈未清到她的跟前，接过她手里端着的面，对她说，“下次，不要再端着这么烫的碗了。”

　　“不会烫呀，奶奶给我拿了托盘的。”小家伙精气神十足，显然她很乐意给沈未清送面。
　　“那是我不太喜欢在屋里吃东西，所以下次不用端过来，好不好。”

　　“好的！”

　　还蛮听话的嘛。
　　沈未清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

　　沈家吃宵夜的习惯，是从沈未清念初中后，才开始有的。沈未清念初中后，每天晚上学校都要上晚自习。从晚上七点上到九点半。
　　沈未清到家，差不多十点。
　　晚餐她通常在学校的食堂吃，但学校食堂的饭菜是大杂锅，并不好吃，所以每次她都吃的很少。原本就处于青春期长身体的她，不管吃了没吃，很快都会有饥饿感。

　　沈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做宵夜。
　　有时候是炒饭，偶尔是肉饼汤，饺子和包子之类的，但最常见的是面条。
　　沈未清最喜欢吃的也是面条。
　　猪油拌面、汤面，不论是哪一样，沈未清都百吃不腻。明明是很简单的做法，但那个味道，却是沈未清最喜欢的。
　　也是她在别处从未吃到过的。

　　今晚，沈亦做的是汤面。
　　面上飘着零星几颗四季葱，是沈亦种在门口的，猪油也是她自己熬的。在沈未清看来，奶奶是这个世界，最无所不能的人。

　　她什么都会。
　　而且样样都做的很好。
　　沈未清也一直都觉得她很厉害。

　　沈亦见她从房间里出来了，便知道她的心情已经好了。

　　“奶奶。”沈未清喊了她一句。
　　沈亦眼角露出细微的笑容说：“吃面吧，今晚的汤面里，奶奶放了新鲜的瘦肉。肯定很好吃。”

　　“嗯。”沈未清点点头。
　　奶奶每次总能变着法换着花样给她做不同的好吃的，即便只是一碗面。

　　陶枝夏很少吃宵夜。
　　她的母亲对自己的身材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对于家庭成员的一日三餐也有一定的要求。
　　晚上九点后，不能再进食。

　　说到要吃宵夜，她小心开口询问：“我是也可以一起吃的嘛？”
　　她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沈亦虽然很疑惑，但她温柔地说：“宝贝，你当然可以吃了呀。”

　　“好！”

　　也是那天，沈未清注意到即便平常很自信阳光的陶枝夏，在面对家里长辈的时候，她会很小心翼翼。
　　她好像很惧怕大人。

　　后来，沈未清试图去过她，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沈未清便没再过问。

　　那晚，陶枝夏紧紧靠在沈未清的身边睡觉。
　　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未清姐姐，你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在你的身边啊。我想陪在你的身边。”
　　“不要总是一个人，好不好。”

　　沈未清闭上眼，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应该去回应一个小孩说的陪伴，而且，她这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情绪状态不好，原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没有关系的。

　　所以——
　　她也不是很习惯开口，尤其是还是对一个小孩子。

　　她沈未清开不了口。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除奶奶以外，唯一一个说要陪在她身边的人。在这个村子里，沈未清知道，没有人是真的喜欢她的。
　　每个人看她，不是带着怜悯，就是别有目的。

　　十三岁的沈未清早就把这些都看的很透彻了，她才会很少开口去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了就有用的。

　　但陶枝夏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其实很多事情，她确实应该去表达的。

　　如果她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之后沈未清的重心都在学车上。
　　但在那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沈未清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将来往后，她一定更加努力地念书，争取早日出人头地。

　　让那些看不起明里暗里总想着欺负她们家的人知道，她们可不好欺负！

　　-

　　第二天沈未清起得很早。
　　但是她没有叫醒陶枝夏，她打算一个人试着独立去做簪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将来往后，不管是花灯还是簪子，一定会有很大的市场。所以，她现在要学会这门手艺。

　　只是她刚坐到门口，没过一会，就有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到祠堂门前，说是讨个说法。

　　大清早的，沈未清有些懵。

　　“您说什么？”迷糊间她还是很客气的。

　　这妇人沈未清也见过，是路口那家小孩的奶奶。那小孩现在念五年级，可皮了。经常去人家田里偷西瓜，还欺负别的小孩。但他奶奶可宠着他了。

　　反正做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跟他孙子没关系。
　　要是谁跟她讲理，她一定会试图和别人撒泼的。

　　“我说，你们赶紧给我赔医药费！”妇人一嗓门，把沈未清彻底震醒了。

　　“什么医药？您说的都是些什么，我听不太懂。”沈未清虽然发现了陶枝夏对待长辈的态度很小心翼翼，她面对大人的时候，何尝不是温声细语。
　　跟她在同龄人面前完全不一样。

　　妇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索要二百块钱。

　　“你们要是赔了这笔钱，一切都好说，不赔的话，老太婆我也不是好惹的。今天非要你们付出代价的！”妇人嗓门很大，但沈未清还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估计也是见沈未清是个小女孩，妇人开始撒泼，“没天理啊，沈家太婆和她那个什么捡来的孙女啊，欺负我们家的孙子。你看呀，我这孙子的脸啊，被她们搞成这样。我早就说她们家风气不好，爹妈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的，自己有儿子也不管啊。就管别人家不要的小孩。哎哎哎呀——”

　　台村人喜欢凑热闹。
　　祠堂门前的邻居闻声，都探出了脑袋。
　　但大家也不敢靠近，都是隔着点距离在观望。妇人见状，来了兴致，“大家快来看看啊，我这孙子，都被她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梅婆，发生什么事情啦。”人群中有人问了句。
　　见有人附和，叫梅婆的妇人，立马抹了一把眼泪说：“还能有什么事情呀，还不是沈家那个老太婆，联合她那个宝贝孙女，大家看啊，我孙子这张脸，就是被她们俩给搞的。大家给我讨个公道啊。上次，我们家的鸡不过跑到她们家的田里而已，就被打死了。如今，又欺负我们家孙子。还说我孙子，是有娘生没爹教的。”

　　“大家评评理啊，做人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狠心的地步啊。”
　　“哎呦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