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的穷小子回来了》艾思崴

18、18

　　顾衡小朋友真的很伤心，与微微来之不易的一天，居然因为自己睡过去而提前结束。

　　落日摩天轮上微微的头发是金色的缎带，小衡安静地靠在妈妈的头发边，感受到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完满，胸腔里也被阳光和妈妈身上的香气填足，此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微微说，对不起小衡，我好像是一个很不合格的妈妈。在博物馆走失的那天，你就认出我了对吗，可是我却毫无察觉。

　　现在的淘淘还不能够明白很多道理，譬如为什么爸爸明明这样思念妈妈，却无法鼓起勇气去找她；譬如明明离了婚也可以经常来看小朋友，妈妈却已经将她遗忘......

　　淘淘曾经与爸爸撒娇，说我的好爸爸呀，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淘淘的那个人对嘛。

　　爸爸的表情却是罕见的严肃，他说不对，这个世界上最爱淘淘的人是妈妈，没有人可以胜过她。淘淘的妈妈为了生下淘淘，克服了远超一切的艰难险阻。

　　是爸爸做得还不够好，妈妈战胜了百分之九十的困难，可爸爸却没能解决剩下百分之十的难题，所以才会让淘淘无法见到她。

　　顾衡小朋友牢牢地记住了。

　　所以她说不是的：

　　“微微是最好的妈妈，是因为摆在淘淘和妈妈之间的困难太多啦。但是没关系哦，现在淘淘长大啦，可以帮爸爸妈妈一起解决那些困难。”

　　微微的泪水沿着花环的丝带滑落，变成了一场太阳雨渗进傍晚的碎片里，比起捧住这些闪闪发光的水滴，小衡忽然之间明白，更重要的是抱住落泪的微微。

　　她将自己的眼泪偷偷藏进掌心，要它成为不会被发现的秘密。

　　淘淘有很多话想与妈妈分享，有很多事想与妈妈一起尝试，可是已经用尽一整天体力的她在离开游乐园之后没多久，便控制不住地在车上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时，淘淘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怀中的小树林。

　　她已经回家啦，像是从梦游仙境之中醒来，她又回到了不能轻易见到微微的现实里。

　　淘淘发现甚至昨天自己都没有好好跟妈妈告别，她因此陷入了巨大的沮丧之中。

　　小朋友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翻了个身想要从床上坐起时，却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淘淘有些发懵，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微微仍闭着眼，她的眉毛轻轻皱起，眼周红肿未消，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可即便如此，妈妈的皮肤仍旧像是皑皑白雪，侧颜是秀丽的山的轮廓，是她见过最忘不掉的绝色。

　　被独属于妈妈的香气包裹，是梦的延续还是忽然降临的惊喜，淘淘忍不住将脑袋贴在微微的手臂上蹭了蹭，带着全部的依恋轻轻叫她妈妈。

　　顾抒微并未因此醒来，房门却恰好在这时被推开，昏暗的室内涌入熹微的晨光，淘淘惊喜地叫了声爸爸，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爸爸分享这份喜悦啦。

　　储峥示指靠近唇侧，轻轻“嘘”了一声：

　　“让妈妈继续睡，淘淘。”

　　他稍稍俯身，朝顾衡伸出手。小朋友瞬间会意，小心翼翼地从微微的怀中爬起，投入了爸爸的怀抱之中。

　　储峥将其一把抱起，走出屋外后轻声带上了门。

　　为了不吵醒顾抒微，他将淘淘带到了外面的洗手间洗漱。

　　淘淘自觉爬上凳子，拿起已经准备好的牙刷刷牙，眼睛却通过镜子一瞬不瞬地望着站在身后为她沉默梳头的储峥。

　　爸爸似乎一夜未睡，虽然隔着眼镜，仍能望见眼下有一片深色的阴影，下颌一周也冒出了细小的青茬。

　　乖乖刷干净牙齿的每一个角落后，淘淘咕噜噜地漱口，吐掉了嘴里的泡沫，小小声：

　　“爸爸对不起呀，淘淘没有听你的话，不仅偷偷去找了妈妈，还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淘淘实在是太想念妈妈了。”

　　储峥闻言抬起头，他替淘淘理了理前额的刘海，然后让她转过身，自己弯下腰，使目光与小朋友处在同一水平面：

　　“淘淘，偷偷去找妈妈这件事，爸爸要批评你，因为即使有严婆婆陪着，在外面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毕竟严婆婆没有站在你身边，万一遇到危险就不能及时保护淘淘，对吗？”

　　顾衡小朋友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淘淘知道了。

　　“但是淘淘与妈妈相认这件事，我要跟淘淘道歉。爸爸总是跟淘淘说，要再等一等，要把这个秘密藏起来，可是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淘淘还要等多久，没有问过淘淘更想做什么，爸爸不知道其实淘淘心里也很着急，在这件事上一次次忽视了淘淘的想法。”

　　听到这里淘淘忍不住撅起了嘴，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其实也有些委屈，好在爸爸已经及时与她道歉啦：

　　“对呀对呀，淘淘其实等得可着急啦。而且爸爸你看，淘淘现在把妈妈带回了家，明明就应该早些与妈妈相认嘛。”

　　储峥微怔，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揉了揉淘淘的脑袋，只道：

　　“淘淘做了比爸爸更加明智的选择。”

　　洗漱完毕，顾衡小朋友迈着轻悄悄的步伐重新回到房间中，她原想无声地继续躺到妈妈身边，推门后才发现妈妈已经醒了。

　　妈妈一只手在按揉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中握着她的小树林，因此并未发现她的到来。

　　淘淘有些害羞，她的小树林已经很旧啦，上面甚至还有小时候留下的咬痕，被妈妈拿在手里实在有些难为情。

　　她轻声叫了妈妈。

　　顾抒微因此抬起头，无声笑了，朝她展开双臂。

　　淘淘觉得自己天生和妈妈心意相通，她没有一秒犹豫地扑进了妈妈的怀中，被妈妈紧紧搂住之后，她发出满足的喟叹：

　　“妈妈，你的身上好香啊。”

　　顾抒微一颗心被完整填满，正欲开口，却听见淘淘伏在她的怀中继续说：

　　“现在的妈妈有本来身上的香气，还有爸爸的味道，还有淘淘沐浴露的味道！”

　　顾抒微的满腔柔情瞬间凝滞，全身一同变得僵硬，她不自在开口：

　　“哪里有爸爸的味道呀？”

　　“就是有嘛，淘淘的鼻子像小狗一样灵。”

　　不要再说了，有着小狗鼻子的乖女儿，那是妈妈一时糊涂所想出来的阴谋诡计，已经为此付出惨痛代价了。

　　顾抒微匆匆转移话题，说淘淘能不能带她去洗漱呢。

　　当然可以了，淘淘发誓要做妈妈最得力的小助手，将妈妈带进洗手间后又一一将洗漱用品找齐。她像一个小小跟屁虫，妈妈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直至一切大功告成，她领着妈妈下楼。

　　顾抒微因此得以参观了储峥这处位于寸土寸金的钟山翡翠城的独栋别墅。

　　比其淘淘房间内用心的布置，屋外整体简洁到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二楼大块开阔的区域都被小型滑滑梯、秋千和迷你玩具厨房占据，凡能眼观所及处，几乎都是淘淘的东西。

　　小朋友已经脆生生在喊“爸爸，我们来啦”。

　　此刻的储峥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前，客厅落地窗成束的阳光洒落，院中绿意渲染，整个一楼都是早夏盎然的生机。

　　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额前碎发松散，一两簇落在眼镜前，如果淘淘细心观察就能发现，爸爸下巴已经干净得没有一根胡茬。

　　这样的储峥其实并不像一个五岁小女孩的父亲，反而更符合顾抒微在图书馆重逢那晚的印象——未被时间抹去的书卷气和少年感。

　　储峥闻言转头，恰好与立在淘淘身后的顾抒微对视，后者先一步移开目光，转向淘淘。

　　他无声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忙自己手中的事。

　　顾抒微蹲下身，与顾衡对视：

　　“淘淘，妈妈一会要带你去做一个小小的检查，可以吗？”

　　淘淘的眼睛清澈到无一丝杂质，她专心地望着她，轻声：

　　“是亲子鉴定吗？”

　　顾抒微张了张口，问淘淘怎么会知道亲子鉴定。

　　“淘淘在电视里见过，小朋友和爸爸妈妈做过亲子鉴定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相认。”

　　“妈妈之所以要和淘淘做亲子鉴定，并不是为了真正的相认。妈妈只是需要这份文件，它对淘淘、对妈妈而言都很重要。”

　　顾衡小朋友已经很用心地去理解妈妈的话了，可是似乎还是太过深奥，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脑袋，有些失落：

　　“淘淘没有听明白，但淘淘愿意去做。”

　　顾抒微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淘淘抱入怀中，失而复得如此不易，她却好像再一次伤了淘淘的心。

　　“淘淘，妈妈的意思是，就像淘淘坚定地知道微微是妈妈那样，妈妈也百分百确认淘淘就是她的宝宝，要去做亲子鉴定只是因为需要这张证明。”

　　储峥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淘淘认真地抬头看了看爸爸，又重新低头看微微，专心思考过后终于再次扬起笑容：

　　“淘淘有些明白了。”

　　顾抒微缓缓起身，尽管得益于储峥的解释，她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后者却轻声叫她：

　　“现在你还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么？”

　　顾抒微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再与储峥聊起任何有回忆色彩的话题。

　　察觉到她的刻意忽视，储峥微顿，而后转头望向顾衡小朋友微笑：

　　“请淘淘替我问问妈妈，妈妈现在早上还有喝咖啡的习惯么？”

　　淘淘不太明白妈妈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只是莫名觉得有趣，于是乖乖照做。

　　顾抒微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中岛台上储峥煮好的咖啡，勉强说了声谢谢。

　　早餐过后，三人出发前往亲子鉴定机构。

　　据说是由储峥的一位师兄开设，私密性、准确性和时效性均能保证。

　　他们在两个小时后取到了鉴定结果，最后一页鉴定意见毫无意外的是一句“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顾抒微是顾衡的生物学母亲。”

　　顾抒微平静地接过文件，让储峥送淘淘去幼儿园。

　　顾衡小朋友有些不安，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放学之后我还能看见你吗？

　　顾抒微柔声说当然，之后淘淘每天都能看见妈妈。

　　她与淘淘挥手告别，直至视野当中储峥和顾衡均消失不见，她的表情终于淡了下来，拨通母亲的电话：

　　“妈妈，你最近有时间过来吗？”

　　电话那头顾青璐沉默一瞬，大约意识到了女儿这通无由电话的异常：

　　“这几天很忙，暂时不会过来，怎么了？”

　　顾抒微提起嘴角：

　　“那我过来找你吧，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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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7号上夹子宝宝们（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榜单），所以下一章更新在7号很晚，和8号凌晨的一起发出来哦，大家7号凌晨不用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