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系盗墓笔记/一人】苦昼短》秦夕锦

42、番外 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它模糊地唤起了一些片段，一些有关某段遥远的、几乎已被遗忘的青春岁月的片段——在那个时候白昼中的一切神秘都充满了奇妙与愉悦。”

　　霍仙姑的葬礼结束了。
　　霍仙姑的遗嘱要求霍秀秀把她葬在北京，拒绝回长沙，霍秀秀收敛情绪帮奶奶办好身后事，解雨臣和吴邪陪在她身边帮忙，试图搞事的旁系全部被镇压，霍秀秀也正式成为霍家家主。
　　任菲派了任家和公司的人辅助她熟悉家族的事情，王胖子、小哥和黑瞎子也跟着来了给霍秀秀撑场子。如果霍仙姑还活着，看到这个情景一定会笑得开心，最后一切似乎都如她所愿。
　　常年不出杭州的吴邪奶奶为了故友还是去到北京去看她最后一眼，她和霍仙姑是两种不同风格的人，她们的性格也截然不同，当年所有人都很诧异两人会成为好闺蜜，也很遗憾她们因为吴老狗决裂。
　　吴三省和吴二白身上承担着照顾好母亲的责任，两人陪着她来北京，顺便看看大侄子。吴邪奶奶坐在灵堂里上完香看着霍仙姑的遗像发呆，吴三省和吴二白坐在她生活，他们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大侄子和他身边的朋友那边。
　　吴邪坐在七人中间，他正将饭盒打开盖子递给身边苍白瑰丽的少女，两人说些什么他们听不清，但他们几人都笑起来，幸福的余韵从他们眼中溢出。
　　解雨臣坐在少女另一边，他将筷子递给霍秀秀，霍秀秀再把多余的餐具递给身边的王盟，小哥和胖子坐在吴邪那边，一个安静地看着大家似乎想把所有的画面刻在灵魂中，一个高谈阔论片刻不得闲。
　　黑瞎子拎着一袋子啤酒从外面进来，他和吴二白、吴三省打了个招呼把多余的饭盒分给 他们，再把王盟和胖子为吴邪奶奶专门准备的饭菜放在她身边，接着他转身就挤到解雨臣和少女中间，张着嘴发出“啊——”的声音，成功获得少女投喂了一大块肉，以及大徒弟和解雨臣的筷子攻击。
　　霍秀秀笑得倒在解雨臣身上，探头从黑瞎子碗里夹走一块肉，作为交换还把香菜和葱花丢到他碗里，气得他直叫唤并对王胖子的红烧肉下手，几个人闹成一团压根没有在意这里是灵堂，最终被大张哥武力镇压结束。
　　他看着碗里被抢光的肉目光中带着一点委屈，少女把自己吃不下没动的肉都倒到他碗里，毕竟她的饭每次都冒尖，她从来没吃完，剩饭都是眷族们帮忙分担。
　　“哑巴，啊——”
　　“滚。”
　　“老~齐~我~呀，命~好~苦~呦~”
　　“噗，四眼你叫魂呐，小心一会儿把霍仙姑喊起来找你算账！”
　　“那也不是不行，霍大小姐到时候不拉偏架就行。”
　　“那可是我奶奶，怎么可能不向着她呢，是吧齐老板~”
　　“懂了，得加钱是吧，明白，赶明儿花儿爷有生意我肯定第一个帮忙，打八折。”
　　“那我为何不找张起灵呢，吴邪在我可以白嫖三个人，再让小羲给我分点人手，还用得着你吗？”
　　“噫，解老板你这个资本主义剥削可不中啊！（河南话口音）”
　　“黑眼镜你是不是跟胖子学的，这味儿很正！”
　　“没大没小，叫师傅！”
　　“略略略——”
　　“小温，紧急支援！紧急支援！”
　　“来啦来啦——”
　　少女趴在黑瞎子背上，两人超级无敌幼稚地向其他人进行光波攻击，嘴里还发出“biu~biu~biu~”的声音，其他眷族们非常配合地向后倒下。演技最好的是小哥，他直挺挺地倒下，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这么多年磨炼的演技都用到和挚友们逗趣儿上了，也算是没浪费技能。
　　阳光温柔地推开窗，开始逐渐渗透入这片空间，蔓延至几人脚下踌躇不前，随后化作散落的光雨落在人类的脸上、身上，轻吻他们的灵魂。
　　他们的影子混在一起，随着主体在地上蜿蜒游动像是乌黑的巨蛇被困于透明的展柜中不得要领。在少女直起身后，在她踩在黑色间隔缝隙中时又分裂成独立的个体，追逐她飞舞的裙摆。
　　玻璃折射出类似彩带状的光，又细又长在他们身边浮动，在少女碰触后割裂延展成更多的光带与眷族们的命运紧密融合，像是由某种实体微粒构成的世界之墙，抵挡外界的一切痛苦与伤害，呈现出只属于他们的桃花源。
　　老人也被他们散发出的自由、快活的情绪影响，脸上的悲伤不知不觉消散了。她看着排排坐的几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仿佛透过他们看到过去岁月那些逝去的人，曾经老朋友们也是如此幸福，她和霍仙姑也曾有这样亲密的时候。
　　“小邪，你过来一下，奶奶和你说两句话。”
　　吴邪和少女同步歪头，老人向少女微微颔首表示尊重，少女放开握住眷族胳膊的手，笑容依旧灿烂和小哥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便打了个哈欠。
　　吴二白和吴三省陪着老人一同走到屋外，吴邪扶着奶奶的胳膊，四人就顺着周边的路慢慢走，过了一会儿，吴邪听到疼爱自己的老人用很温柔很温柔的语气说着一些过往的事。
　　“我和霍仙姑从小就认识，我们小时候都看彼此不顺眼，等长大之后，她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但我很喜欢，我也很羡慕。她能靠自己拼出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天，你不知道她意气风发的样子迷倒了多少人。我曾经……真的幻想过和她一起养老、一起遛弯的生活。”
　　老人的语气很平静，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当初，我并不想嫁给你爷爷，一是因为我清楚她喜欢你爷爷，二是我的选择很多，你爷爷根本排不上号。”
　　“她原本和你爷爷是能走到一起的……但是你爷爷遇到了一个性格奇特的小姑娘，他原本和霍仙姑说好了要和那孩子一起生活，但因为他们想救一个人，想和另一股势力斗争，所以他们想借我和我前任未婚夫的家族的力量，不惜以自己为筹码，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她明明是个骨头很硬的人，却为了你爷爷向我弯下腰，说出她全部的谋划，恳求我帮帮她，我妥协了，因为我真的很在乎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但她和你爷爷变了，变得偏执、猜忌、悔恨，他们做的事以为能瞒住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或者说……我比他们要更了解隐藏的秘密，毕竟我们家和温小姐在的公司也有点关系。”
　　老人轻轻抚摸吴邪的头，“你爷爷把你当做祭品的事被我知道了，因此我和霍仙姑绝交了，我可以容忍他们利用我，但我绝不能容忍他们欺骗我、越过我定下荒谬的未来。”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疼爱的孙子说出了隐藏一辈子的秘密：“所以……你爷爷去到他该去的地方了，不过这也是他渴求的解脱。毕竟他的后半生都陷入无用的悔恨，悔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蠢得很。”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好像什么都看淡了，实际上心中的欲望和执念只会越发严重，手里如果不攥住什么，便会觉得空虚。”
　　“小邪……你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必为我们活着，也没必要因为我们的羁绊而停下脚步。人活一世，总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向往的日子。如果咱们家没有底蕴和实力，可能需要你按照大家规划好的路前进。但咱们家不需要牺牲你的幸福，来成全上一辈的恩怨，没有人有资格，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强求你。”
　　“选择好你想走的路，人就一辈子，奶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永远保有爱的能力，永远不要轻易绝望，要活得快乐，不要有所顾忌。”
　　“不要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回头看什么都没留下……也太可怜些。”
　　吴邪闭上眼感受到奶奶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是与少女完全不同、但依旧纯粹的家人之爱，让他在这瞬间感觉自己从未改变，依旧是家里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知道，奶奶，谢谢您。”
　　“哎呦这么大了还撒娇呢~”老人搂住吴邪，笑着拍拍他的背。“那我再问你一句，你对温小姐的感情，自己弄清楚了吗？”
　　“我知道，我和月月之间从不存在平等，我深深仰慕着她，爱她身上我们没有的东西，爱她身上永无止境的希望。”
　　“那奶奶就再说一句，你爱她，是你的事，她不能回应你的期待或者给予你同等的反馈，也不要因此怨恨她，因为这是你选择的路，你爱她是出于本心，或许这样会很辛苦，但你们之间的差距……现在就很好了，知足常乐。”
　　“好啦，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了。”
　　老人语气轻快地拍拍吴邪的背，将孙子温柔地推出自己的怀抱。吴邪回头看到从窗户伸出的八个头，露出一个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他向他们挥挥手，“哦对了，奶奶，爷爷遇见的人是谁呢？”
　　“我记得，她叫温柏，是温小姐的家人。”
　　吴邪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眯起眼，随后便笑起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奶奶我先回去了！”
　　老人微笑着点头，看着年轻人义无反顾地奔向属于他的未来，连她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年轻了。
　　“妈，舅舅的电话。”
　　老人接过吴二白递来的手机，拿到耳边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我，什么事？”
　　“大姐，小邪和温小姐那边还稳定吗？”
　　“没事，温小姐目前仍未出现被原初之母影响需要繁衍的情况，小邪对温小姐的态度没有改变，他们之间的羁绊不会轻易断掉，让公司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好。”
　　乔董挂掉电话，摘下眼镜用干枯却有力的手擦拭镜片，他看着对面的赵方旭微微点头，重新戴上眼镜，遮掩住眼里的所有情绪。
　　“表世界参与混乱的人将古老者的种子带走了，他们在国境线外研制出了新型病毒，裘德考的公司背后的势力已经拿到样本，准备扩散。风家疗养院和西北大区已经开始研制疫苗。”
　　“老毕派人到风家那边盯着了，二壮也开始进行监控，如果有异常可以及时发现。老孟在他的专业领域上基本没有问题，华风从旁辅助，第三类接触研究部的人也会去帮忙，基本上不会出现问题。”
　　“但这也已经开始波及表世界的生活了，我听说老黄已经被感染了是吗？状态如何，能够支撑到下一个阶段的波动年吗？”
　　“没有问题，他身上的症状我问过华风和研究人员，除非诅咒者提前催化，不然基本上会在复制体与分裂体中保持一定的平衡，给他的疫苗我们会减弱药效，尽量不会让其他人察觉到。”
　　“那就好，太素的这批眷族祭品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小邪的情绪达到峰值时会带走具象化的能力，目前可具象化的范围还无法判断，但根据太素离开时吴山居的气象波动来看，暂时还没有到影响整个区域的情况。”
　　乔董笑呵呵地用手指弹弹报告，“张家那个那个实验品的长生体质已经开始逐渐向二壮靠拢，从汪家收缴上的资料显示曲彤和汪藏海的研究方向已经逐渐在接近灵魂数字化的方向了，这是古老者保留的传承，这对于完善研究很有帮助，已经交给第三类接触研究部进行回收，避免浪费。”
　　“这批眷族感知危险的直觉非常敏锐，已经准备搬到太咸山结界内生活了，但是他们不会完全隐居，因为身体异常他们融合还需要时间，等待他们彻底接受现实后，也会成为公司可用之人。”
　　“太素会同意吗？”
　　赵方旭笑了笑，他眼中只有极致的理智，不带一丝温情。“太素不会干涉眷族们的决定，这是他们自己争取到的不是吗？只要有威胁到太素的存在，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吴邪如果成长起来，绝对会是公司下一代能够守秘密和平衡的人类，我期待他能够永远不被太素厌倦，毕竟培养一个安慰剂需要耗费的成本着实太大了。”
　　“后生可畏啊，我对小邪很有信心的，希望他能早点加入我们啊。就算他不想，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和阻碍，也还是不错的。”
　　“总会有办法的……至少在我们的身体腐烂之前，能解决一个算一个。毁灭的火焰已经在旧神中燃烧，祂们对表世界的伤害会更大……尤其是对祂们信仰坚定、忠于欲望的信徒们，哪一个不比里世界可怕？战争、种族灭绝，地球上神明的饱和度已经到达极致，咱们这些可以被杀死的人类必须得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
　　“老毕训练的人都能用上，政府也一直在为下一次灾难进行准备，如果真的走到末日那一步，咱们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神明身上，人类从来都只能靠自己，我们虽然脆弱，但永远不屈服于命运，就算要死也要轰轰烈烈，在整个宇宙中留下一丝痕迹。”
　　赵方旭和乔董的秘密谈话再无第三人知晓，原本承担监控属性的二壮此时正被审讯部和研究部的人进行升级，具象化的精神监牢中囚禁着从古老者残留物中提取出汪藏海仅剩的一缕意识，关于古老者以及他积累的全部知识进行加工，在二壮的攻击中汪藏海的灵魂碎片化作一团粘稠的金色液体，被蚕食殆尽。
　　感受到同伴彻底死亡后的曲彤闭上双眼，戴着鸭舌帽的吕良看着她突然沉默，有些疑惑地询问：“师傅，您怎么了？”
　　披着新皮囊的女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你学的很快，我很欣慰。如果我的老朋友还活着，一定会对你赞不绝口。”
　　“这没什么的，师傅。”吕良苦笑一下，“我只是不想再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我只是想活下去。”
　　“放轻松，既然遇见我，你就有自救的能力，只要彻底激活你的潜力，一切都好说，对吧？”
　　曲彤说得没错，他已经选择了一条通向地狱、再也无法回头的绝命之路，他、吕家甚至是整个里世界都会为平衡付出代价，毁灭是唯一的希望。
　　没有人会停下脚步，所有人都会朝着既定的命运前进，无有例外。
　　长白山冰冷的空气涌入眷族们的胸腔，群星不再闪烁，整片天空都在剧烈晃动，细小的光点盘旋汇聚，打开里世界的门，安静地等待他们踏入梦幻之地，他们望向美丽充满光亮感的世界。
　　祂无所不知，
　　他们无所不在。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写完的后遗症很强烈，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都留在这里了。我从2011年入坑盗墓，一直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他支撑了我最痛苦、最煎熬的岁月，即使我吸纳着看不进去新的盗笔，但我永远爱最初的故事。
在我心里，他们的故事永远不会完结，感谢看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我的读者们，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和认可，希望你们能喜欢我构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