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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自欺 ...

  •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月咏几斗浅笑着说完,虚弱的喘息。

      “……”明明被之前的伤口因为之前的挣扎重新龟裂,被绷带绑住的地方重新渗出血来,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关心,却有闲工夫担心她的事情。
      归邪担心他撑不住,为了避免他摔倒,连忙抬手接住他,尽管在旁人看来,这样亲密的姿态与拥抱无异。

      “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如何?”与不客气的言语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温柔的避开了他的伤处,让他重新在床上躺下并且拉上了被子。这时她发现月咏几斗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莫非就是归邪的温柔?”月咏几斗坐起身子,贴近归邪的脸,几乎是可以吻上的距离,借着生病身体虚弱归邪绝不会下狠手揍下来这一点,不怕死的继续拨老虎须,“你在担心我,不是吗?”

      这个家伙!看着凑到眼前的笑脸,归邪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好想揍他怎么办?好想……冷静!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想着他此刻身体虚弱才没有直接揍上去。“……”归邪忍了忍,将他重新按倒,“废话少说,给我睡觉!”大不了先记着,等他身体好了再一次性修理。

      “会守着我?不会离开?”

      “……”这家伙怎么回事?智商呢?被猫吃了么!归邪面无表情,额上却爆出一个又一个的十字青筋,烦,好烦!……然而最后,对月咏几斗借病撒娇的行为她还是妥协了,“是,我会守着你,不会离开,可以放心了?现在,给我睡觉!”

      月咏几斗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听话的闭上了眼。
      归邪坐在床边若有所思,虽然这家伙有点烦人,但也意外的好哄嘛,就像猫一样,只要顺毛摸就好。

      此刻盾牌依旧呈半圆将床在内的大半个房间覆盖,包围整个城镇的力量并未消失外面的世界依旧静止,还能听见模糊的轰隆声,还记得在楼顶看到的不同地方溅起的火光和暴起的尘土硝烟,有人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战斗,大概就是艾迪所说的火雾战士吧。

      [我越来越不明白你的想法了,归邪。]阿尔方斯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归邪的大脑中响起。

      嗯?什么?

      [为什么唯独对他不一样,为什么唯独对他如此特殊?]

      特殊?别开玩笑了,归邪嗤笑一声,然而……

      [那就杀了他啊!]明明已经死去了,可是胸口有种野兽一样的情绪,想要撕裂身体冲出来,他苦苦压抑,声音嘶哑。

      归邪一瞬间哑然。

      [你知道的不是吗?]阿尔方斯的声音听起来悲伤的像是要哭了一般,[只有杀了他,你才能获得更多的时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归邪沉默。
      明知阿尔方斯说的都是对的,她却,没办法答应。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你,如果是过去的你,绝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吧。]

      “你是,在指责我对你的不公吗?阿尔。”

      [我,从未后悔,只是……] 阿尔方斯悲伤的低语,宛若沉重的叹息。[奇迹,不会一再发生啊,归邪。]

      奇迹这个形容用在她的身上,准确无比。
      在将魔力给审判者月的时候,她就应该为体内魔力的暴动而死去,如果不是因为月咏几斗的话……那一刻他利用了[罪]之名的力量,与她形成了连接的纽带,替她缓解了部分失控的魔力,再由阿尔方斯打开时空裂缝,恰好坠落到这个世界遇到艾迪压制了她的魔力,这一切顺理成章,运气好的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由月咏几斗的不放弃引起的奇迹,她成功的活了下来,得到了这短暂的时间……只可惜,奇迹不是长时间有效的,在那有限的时间里,如果不找到正确的方法,体内的魔核会无法压制魔力,会再一次的暴动。那时,便再无人能救得了她。
      除非像曾经对阿尔方斯做的那样,杀了月咏几斗,夺取他的生命之力,转化为魔力。

      ……

      归邪此刻站起身,缓步来到床头,此刻月咏几斗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睡得深沉,似乎因为热的缘故将锁骨以上部位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面前,归邪伸出手,缓慢的覆盖在他的脖颈上,甚至可以从触碰到的皮肤感受到那炙热的温度。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脖颈处的压力,月咏几斗有些难受的皱紧眉头,归邪看着他,似乎从最初相遇起他就一直是这样,总是毫无防备的将弱点暴露在她的面前,如此的轻信于人,此刻掐住他喉咙上的收只要稍用力,就可以将他脖子扭断,他会在立刻在梦中死去。
      归邪的手放在他的脖颈上,轻易的掌控了他的生命,却并不想夺取,因为没有再继续施与压力。

      [归邪!]

      与阿尔方斯的急切截然相反的是归邪的平静。
      她看着月咏几斗因为难以呼吸而变得有些痛苦的面容,缓缓的松开了手……

      过去的她那样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拼了命的杀死一切知晓真相的人,其实并非全部为了仇恨,更多的是为了掩盖真相,比起付出的信赖被背叛,被否决的痛苦,更多的对自己不是人类,甚至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的惧怕。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样悲惨,虚构了一个谎言让自己活在其中,明明是不敢承认自己一无所有而找的借口,她却对此深信不疑,不,是……不愿怀疑。所以以憎恨为理由逼着自己不断向前,以不断的杀戮和战斗来麻痹自己感知,让自己没有空闲思考多余的事。

      最想欺骗的人是自己,偏偏,也是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将记忆中的人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也改变不了已经一无所有,什么都得不到的事实,却固执的,不肯去面对。
      然而现在,作为这样一个胆小鬼,却忽然有了停下脚步去面对的勇气,大概是因为她快要死了的缘故吧,因为快要死了,所以被曾经的记忆追赶上来似乎变得也不再那么恐怖,最惨也不过是……一无所有的死去罢了。

      [你为了他们,竟、甘愿…就这样死去吗?]阿尔方斯不敢相信,一时难以发声。

      甘愿,死亡吗?连归邪自己都感觉到诧异,如果是过去的自己,绝不会就这样选择死亡的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觉得过去的执念都不再重要,开始觉得如果能将平常的日子延续下去,就算死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这种不像她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是在他说喜欢的时候?还是在被他缠着不放的时候?似乎是从相遇的时候起,步调就被打乱了,不知不觉间,她被改变了。开始习惯他的存在,开始接受他的陪伴,开始,无法狠心将他杀死。
      甚至觉得,比起为了活下去否决所有,还是这样更好。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也是谎言,该如何是好?]阿尔方斯忍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对归邪而言可谓致命的话语,这话是过去的归邪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因为这等同于否决了她的生命,这让她如何能忍, [你在此刻选择了他们,可是若他们也是欺骗你的呢!他们对你的好,对你的善意,对你的喜欢,都是假的呢!]

      假的?归邪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阿尔方斯的话语,却没有任何愤怒的感觉。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建立在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上,她就是这样被看到的所欺骗。作为造出来的复制体,她的记忆是建立在别人的记忆之上,除了别人给她的记忆外,她一无所有,最后甚至被这份记忆所背弃。
      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刻的一切都是真的,都不是梦,就连曾经的记忆都是假的,谁知道此刻大脑里面的认知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归邪闭上眼,无声的笑了。

      阿尔方斯说出那番话,自然也做好了面对归邪滔天怒火,甚至被她毁灭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归邪没有任何的反应,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就在他以为归邪可能没听到的时候,她开口了,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让他的所有话语卡在喉咙中,再无法说出。

      只因她说,假的也无所谓。

      对归邪而言,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想要让月咏几斗活下去,仅此而已,不是出于信任,不是出于喜欢,仅仅只是她想要这样做,愿意这样做,并且已经决定这样做,所以不会为环境的真假虚实而动摇自己的决定,更不会为此改变想法。
      过去的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却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甚至反复的告诉自己:只要大家都死了,自己就是独一无二的了,不是使魔,不是某个人的替代品,复制品,而是一个人类。然而事实又如何呢?事实只是——自欺欺人。
      无论杀多少人,不属是自己的生命,终究不可能变成自己的,就算把大家都杀了,得到了那份独一无二又如何?她也无法作为人类活下去了,甚至连作为人类死去都做不到,只能像今日看到的火炬那样,随着消耗,不复存在罢了。
      所以她放弃了,不再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甘愿接受死亡。

      [……]

      “阿尔。”归邪看着月咏几斗安然的睡颜,说道:“对于死亡这件事,我并不后悔,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力量分给审判者月……但是我现在却有些后悔让你死去,也许,当初你继续活下去会比较好……我在这样想。”
      尽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已经发生的无可挽回,已经逝去的无法回头。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认识的你是绝不会说这样的话的。]阿尔方斯低声苦笑,垂落身侧的手却无意识的握紧成拳。[你变了,而我……此刻甚至无法确定你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是啊,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了。”归邪说完,许久,再无人说话,房间重归寂静。
      淡蓝色如薄雾的身影在归邪看不到的地方蓦然浮现,静静的凝望她背影许久,又悄然消散在空气中,恍若从未出现。

      ***

      “几斗你怎么了喵?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么,你已经看了两个小时了喵。”

      “我也不知道。”月咏几斗皱紧了眉头,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归邪有哪里怪怪的?”

      “喵!几斗你终于发现了!”阿夜看起来激动无比。

      “果然吗?”结果阿夜接下来的话立刻打破了他的猜想。

      “她什么时候正常过,分明一直都很奇怪啊!你想想看,我们看到的认识的女孩子,哪个像她一样凶残的!”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有问。
      竟然会想到问阿夜的想法,他果然是病糊涂了吗?

      “喵,几斗你怎么转过头去了?我哪里说的不对么?她本来就是一直都很怪啊,就没有看到她改变过,就连最近也是一样!还是那样的目中无人,不,是目中无猫!喵!”阿夜气愤的在空中跺脚,却发现月咏几斗根本没听,顿时沮垂下猫耳和尾巴,郁闷的嘟囔,“真不知道她哪里好,你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月咏几斗听到阿夜的话哭笑不得,归邪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自然清楚,他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一种奇怪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要说归邪的言语行为和过去并无不同,照理而言应该是很正常的情况,偏偏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任何缘由,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

      而且……在病的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有人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归邪,在这个世界他们只有彼此,但是他不觉得归邪会做这样的事……如果说那是他病的不轻产生的错觉,大概再不会有比那更真实的错觉了。

      月咏几斗下意识的抬手抚摸额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双手带来的微凉的触感,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梦,大概会是他做过的最好梦境了吧……可是,如果那不是梦呢?手一顿,这个想法毫无预兆的从大脑中窜过,如果不是错觉……如果都是真的,真的是她守在自己身边……

      有一瞬间,恍惚的回到了睡梦中,模糊的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会将你留下。

      ——不用那么急着康复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我死。

      ……

      “几斗,几斗,几斗…几斗!”

      阿夜连续叫了好几声,这才让月咏几斗回神,“恩?阿夜你说了什么吗?”

      “你又没有听到我说话,我说我想出去玩。”阿夜鼓起脸,显然为三番五次的无视气闷。

      “恩,说的也是呢,从来到这个世界起我就一直在生病,也没有出去转转。”

      “是吧!”阿夜不愧是小动物,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眼下就忘记了被无视的郁闷,兴奋的在空中蹦跶,“几斗,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不过你的身体没事吧,那么重的伤。”想起几斗身上的伤,兴奋劲瞬间消失了一大半,耳朵立刻垂了下来。

      几斗失笑,他捏了捏阿夜的猫耳,“我没事,不要担心。”

      “要不……要不还是再等等。”

      “我的伤已经好了。”几斗开始拆身上手臂上的绷带,而且他也觉得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而且想到那个梦境,他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归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他大概真的病的不轻吧。

      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大意,会造成那么大的灾难,如果早知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自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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