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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   宴池怔忪,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是以前就认识吗?
      那他是谁?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明明是半年前的一个雨夜,第一次见面,而且她自始至终没有摘下面具,他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楚她的脸。

      难道他也是债主?。

      宴池本能后退,寒气自脚心向上,恐惧与难堪席卷全身,逃跑的念头战胜所有理智,她抬脚准备逃离,双腿却僵硬麻木,险些摔倒。

      男人及时扶住她的手肘。

      宴池却是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向他怀里,双手抓着他的领口,抬眸望着男人温润的眼睛。

      那个雨夜,她被人追赶,情急之下躲进他伞下。

      那夜他的眼睛,如黑洞般布满戾气,让她害怕,却也吓退了追赶她的人。

      “对不起。”
      “你冷吗?”

      两人同时开口,男人低头,眸光温和看她。

      宴池身高不低,加上高跟鞋超过一米七五,站在男人面前却还是矮了一截。

      她忙松开手,下意识后退,碰到蓬莱蕉才堪堪停住脚步。

      “我送你。”沈北泽忽然握住宴池的手腕,被她狠狠甩开,“走开。”

      沈北泽再欲动手,被男人挡开,宴池趁机逃走。

      一次又一次被人追赶,四处搬家,到处躲藏,让她本能的害怕,怕被人认出,所以当不认识的人叫出她的名字,宴池是下意识逃跑。

      随着宴池的离开,会所恢复了推杯换盏的气氛,却都在小声议论刚才的小插曲。

      瞬间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新人在男人面前崴脚、掉东西……以此来吸引注意力。
      神秘男子与沈总冲冠一怒为红颜。
      ……

      宴池坐在出租车上,苏熙电话就打进来:“宴池,你在哪,我到会所了,…稍等,我接个电话。”

      看着对方挂断的提醒,宴池对司机开口:“师傅去启南路……启南路前面的大卖场。”

      几个月的安宁让她放松了警惕,险些报出具体地址。

      出租车汇入车流,宴池慢慢靠在后座上,思绪回到半年前那个雨夜。

      宴池搬回城中村小院,将阁楼布置的颇具秦风古韵,然后戴上鎏金面具开直播。

      除了一直戴着面具之外,她的直播形势并不固定,乐器古今中外均有涉猎,而且水平不俗,有时还会边弹边唱,音域多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粉丝。

      甚至还有公司将她原创歌曲的版权买走。

      一日绵绵细雨,从午后下到晚上,雨越下越大。

      宴池搬了把古琴,将窗户打开,合着雨声抚琴直播。

      直播间里不乏专业人士点评,人气一路高涨,弹幕刷屏,小礼物飞起,她也配合着气氛,汨汨仄仄的重音雨点般倾泻,气氛达到顶峰,窗外暴雨如注,伴随着砸门声,琴音戛然而止。

      直播随之中止。

      宴池熟练地将古琴套进牛皮袋,斜跨在肩上,关灯,从窗户爬出,顺着延伸出的瓦片爬下去,到院子外面的小巷。

      动作一气呵成。

      她早有准备,提前规划过逃跑路线。

      追债的人破门而入,骂道:“父债子偿!”看到她跳下院墙,立刻追出。

      宴池只跑了三五米远就被追上。

      追她的人却停住脚步,宴池也停下脚步,沉沉暮色中一撑伞的男子劈开雨幕向她走来。

      只一瞬,她就判断出他们并非一伙。

      宴池背着古琴立刻钻到他伞下,她都忘了自己还戴着面具,只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男人。

      为首的追债人提着棍子,“你认识她?你替她还钱,”又贱贱地笑了几声,“这妞身材不错嘛。”

      城中村多是本地老年居民,平时睡的早,这种响动根本吵不醒他们。

      小巷路灯稀少,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听到贱兮兮的笑声。

      父亲过世后,家里的公司经营不善导致破产,母亲将所有能卖的都卖了还债,还是资不抵债。
      那时宴池才知道母亲为了发员工的遣散费而借了高利贷。
      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后,宴池被母亲送到了外婆生前住过的院子。

      可还是被人找到。

      心跳如鼓,余光四处一瞥,宴池心中合计出逃跑路线,却看到撑伞的男子拿出手机拨通110。

      “启南路城中村有三名男子入室抢劫,又尾随女性……”

      “艹你%¥@&*,多管闲事,我们是受委托追债的,你个几把&%¥*,艹……”一连串口技输出,突然住了口。

      宴池戴着面具视线受阻,只看到男子举着手机亮给那几人看。

      她凑上去看了一眼,原来在录音。

      男子将伞撑高一点,阴沉冷厉的眸子让人发憷。

      那几个追债人互相对视几眼,试探着男人的底线,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宴池长舒一口气,对男子感激地道谢。

      男子将伞往她这边撑了撑,自己站在雨幕下,棱角分明的脸瞬间被打湿,“民警应该很快就到了。”

      声音温润,入耳和煦。
      让人一下子忽略了雨声,在夜色里,在小小的伞下,圈禁出方寸安宁。

      远处摩天大楼上的霓虹灯换了种颜色,几缕柔光漏进小巷,他的脸一半落进柔光里,一半隐在阴影里。

      明暗交加,骨相浓烈。

      宴池看到递到手边的伞骨,却接,转而跑进雨幕里……

      手机震动拉回思绪,宴池接通,苏熙骂骂咧咧的声音有些聒噪,她将手机拿远了些。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宴池,我不想干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熙一个大喘气,背景音乐是狂躁的喇叭声。

      宴池小声提醒:“你开车别打电话。”

      “我开车,我跑断腿,我就是个皮球……”苏熙语无伦次,“就一屁大点的问题,我马不停蹄跑回剧组,我和颜悦色点头哈腰的解决了,我现在可以去参加宴会了吧,我特么都到会所了又让我回剧组,老娘回去干死他们,…我去,会所全是你的八卦,沈北泽好像因为你丢了项目,你都干什么了,你们不是早就没联系了吗?啊……”

      苏熙说话跳跃很大,不过宴池听到汽车撞击声,以及苏熙哀呼:“完了完了,我好像喝酒了,交警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宴池气结,“苏熙,立刻熄火,别慌,别怕,发一下你的位置,我马上过去。”

      苏熙带着哭腔,“宴池,你别挂电话,我害怕。”

      宴池看着发来的定位,立刻让司机掉头。

      等她到的时候,盛装的苏熙蔫了吧几的,看到宴池,立刻瘪着嘴抱着她,哼哼唧唧地哭诉:“我太倒霉了!”

      “你可真行!…喝酒还敢开车。”
      幸好没出大事,看着苏熙的样子,她都不想再说她。

      苏熙立刻放开她,“我当时气懵了,我刚到会所,剧组又打电话让我回去,我……怪我自己没名气,要是那些名编,他们敢这么作弄人家吗,哼!”

      从交警队出来,宴池换上运动鞋开车送苏熙去剧组。

      苏熙坐副驾驶上,倒豆子一般将会所的事情说了一遍,“宴池,我就在会所待了十分钟,每个人都在谈论你,你到底干什么了?”

      “我……”
      宴池叹气,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苏熙翻着白眼,“你跟绍文荣的梁子……算了,关键是沈北泽,他……他真是你的劫。不对,你是她的劫,沈耀娱乐被踢出《秦俑》项目了。”

      苏熙见宴池没反应,继续说道:“我之前就听说沈北泽要参与,一直没跟你说,你不会生我气吧。”

      “不会,你知道,我跟沈北泽没关系。”

      “不过这次他可栽了。”

      宴池可不认为沈北泽会因为她而丢项目。
      反倒是宴池因沈北泽和绍文荣,在她最想认识的人面前留下了最差的印象。

      像今天这样的酒会不是简单的喝酒闲聊,多数都带着项目,而这里面要数《秦俑》这块饼最大。

      沈耀娱乐经过牵线搭桥,拿到了《秦俑》宣发的项目,今天本来是要敲定的。

      “程教授只对投资人说了一句话:不懂得尊重女性的人不适合作剧方宣发。你都没看见,沈北泽的脸都绿了,说跟你是私人恩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沈北泽被气的不轻。”

      “程教授?”宴池不关心沈北泽,但程教授她完全不认识。

      或许他们几个争论的时候,那位程教授听到了,才拒绝合作。

      “对,程教授,程斯年。”

      “程斯年?这名字好像听过。”前面又有交警拦车,宴池靠边停车。

      苏熙神秘一笑,“程昱坤知道吧。”

      宴池失笑,“当然。”

      程昱坤,商场大鳄,背景人士,真正的豪门掌舵人。

      封烟音乐就是程氏集团商业版图中露出海面的冰山的一个角,她的大大大老板,打工人的觉悟不至于这么低。

      以前跟她爸有过一点生意往来。

      “程斯年就是他的亲弟弟,”苏熙看着宴池摇下车窗,测完酒驾才说道:“圈内一直流传着一条规矩:得罪程昱坤,还能争取个死缓,得罪他弟弟,哼哼!”

      程昱坤的弟弟,难怪觉得耳熟。

      汽车重新启动汇入车流,瞥了眼苏熙夸张的动作,“听上去很糟糕。”

      苏熙又蔫了下去,肩膀松松垮垮的,“我现在就要去见很糟糕的程教授,真糟糕,哼!肯定是沈北泽得罪了他,他酒会也不参加了,要来剧组探班,啊啊啊!神仙打架,小鬼死翘翘。”

      晏池将苏熙送到剧组,正好赶上一场重头戏。

      场景都是实景搭设,场面恢弘,苏熙直接拉着她到监视器后观摩。

      盯着监视器里的演员,宴池心中叹服:好一场武戏文斗!忍不住低声赞道:“苏熙,你太棒了,这台词太有生命力了。”

      苏熙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场戏是程教授改的,喏,那就是程教授。”

      顺着苏熙指的方向望去,又是他。
      半年前雨夜陋巷里替她解围,今天在会所意外交集的男人。

      他居然是苏熙多次提及的程斯年,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秦俑》剧组三顾茅庐邀请的历史顾问,芫州大学历史系最年轻的教授。

      宴池抿唇垂眸,并不敢直视他。

      到此刻,她才知道他的名字,程斯年,她在心里呢喃。

      “程教授你好,这是我朋友,”苏熙赶忙推荐宴池,“现在是封烟音乐的配乐师,她是做原创音乐的。”

      程斯年已经换了身衣服,身材倾长,宽肩窄腰,五官浓烈,偏偏笑容和煦,冲淡了冷质。

      “我知道,宴池。”他开口,声音温润,眉眼含笑。

      他是真的知道她的名字。

      在会所,程斯年叫出了宴池的名字,她联想到初次见面是被追债人追赶,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宴池翕唇,最后还是被苏熙提醒,才开口:“你好,程教授。”

      程斯年稍稍敛眸,像是在思考,投资人与导演过来打招呼,宴池与苏熙默默退出中心圈。

      刚避开人,苏熙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你们认识?就在会所那一会时间?”

      “我刚知道他的名字。”
      宴池朝着程斯年看了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半年前,高利贷的人追到了外婆家,有个人替我报警,就是他。”

      苏熙嘴巴张的快能吞下一只鸡蛋,“英雄救美,啧啧,经典片段啊,所以你们认识那么久了。”

      “我那天戴着面具。”

      “哦对对对,你说过的,…可还是太有缘分,太浪漫了,”苏熙转了转眼珠子,“有这层关系,程教授应该愿意为你说话,如果这部剧的配乐由你来主导,你就成名了。”

      宴池眨眨眼,无语地看着苏熙。

      她这个表情太生动,瞬间将苏熙拉回现实。

      首先,宴池是被追债人围追堵截,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宴池欠钱,程斯年只是路过,顺便帮了一把。

      如果将此事说破,那在别人眼中,宴池不但得罪前辈,不懂酒桌文化,又在外欠了钱,是个麻烦精。

      这样的人,谁都不想沾染。

      自从爸爸去世,妈妈一个人苦撑着公司,到最后破产,遣散员工,这中间经历了多少人情冷暖。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明媚的大小姐。
      而是一个连找工作都不敢说出她以前履历的鸵鸟。

      宴池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音乐天赋,父母也是精心培养,国内外知名的奖项只要她参加,都取得了不错的名次。

      可她找工作的时候怕被公司查底,连她精通的几样乐器都不敢说。

      只说自己会弹电子琴和操作音乐设备。

      她也试过推荐自己的原创音乐,可几乎所有人都会问一句她以前取得过什么样的成绩,在得到否定的答案时,她推荐的原创音乐最终都是石沉大海。

      所以宴池才会进封烟音乐制作公司,她想通过这个平台将自己的音乐推荐出去。

      苏熙拉着她又走远了几步,“不管怎么说,程教授知道你的名字,总归不是坏事。”

      宴池没这么乐观,“我爸爸以前和程昱坤有过生意往来。”意思是,程昱坤可能也是他们家的债主之一。

      苏熙皮笑肉不笑,眼神飘忽,齿缝里露出几个字,“程教授过来了。”

      “嗯?”宴池下意识回头,程斯年迈着长腿,他身后是实景搭设的战场,战车并排,兵士操戈前赴后继……

      宴池恍惚,他像是从战场狼烟中走来的将军,卸下甲胄——书生模样。

      “宴池,一起吃饭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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