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是怪物》白雨千鹤

1、旅游放松一下?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高考落幕。

　　洛听潺提着文具袋走出考场，迎面一阵热浪涌来，天边红云彤彤，人声鼎沸，车辆如织。

　　他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展眼环顾，在人海和车堆里扒拉岚盛高三1班的班级大巴。

　　路边一辆卡宴缓缓摇下车窗，司机眼尖，一眼看到人群中青竹似的少年，探出头招手：“少爷，这边！”

　　洛听潺闻声望去，是洛家的家庭司机，钟叔。

　　眼中些许惊讶浮现，转而化为了然。

　　这一声招来许多视线，认识的不认识的，或打量或探究。

　　热气在身体里涌动，这么大点功夫，额头渗了一层细汗。

　　洛听潺目光又搜寻了一圈，没找到目标。

　　没有过多犹豫，单手举高文具袋遮在头顶，洛听潺迈步走出阴凉处，快速穿过人群坐进后座。

　　冷气打在脸上身上，他舒出一口气，抽一张纸巾擦拭汗珠，不多时便被浸润了。

　　钟叔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又将空调调低了一个度：“少爷，夫人说这么热的天您难受，嘱咐我来接您。”

　　洛听潺点点头，这一点他想到了。

　　对于儿子/弟弟即将面临高考，洛家人都很重视。高考前夕洛父提出要派专车接送，洛母则表示要跟车送儿子进考场，洛大哥最近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实在抽不出时间，于是选择贡献自己的私人司机。

　　都被洛听潺一一拒绝了。

　　学校有自己的安排，高三一班又是尖子班，身负众望，待遇自然不会差，没必要多此一举兴师动众。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里，洛听潺私聊班主任，说了家里让人来接自己的事，让大巴不用等他。

　　过了片刻才收到回复，班主任姓张，洛听潺备注的是岚盛-1班-张老师。

　　张老师是知道这个学生家里是市里的首富，今年教学楼捐赠的事还是他负责接洽的，加上成绩好，相貌出众，性格也礼貌温和、周到妥帖，他待洛听潺一向是关怀而不失客气的。

　　收到消息，张老师没多想，只说回学校还有事要讲，反手发过来一长段文字，又说不来也不要紧，注意须知都在这里，知道就行。

　　卡宴停在十字路口，前方两条岔道，一条通往岚盛，一条通往深澜华庭。

　　红灯开始闪烁，洛听潺大致浏览一遍手机屏幕上的长段文字，指骨曲起敲了敲车窗：“钟叔，我还有几本书在学校，劳烦跑一趟。”

　　钟叔笑呵呵应了。

　　洛听潺收回手，低头敲字：【张老师，我也还有些事情，正好回学校一趟。】

　　绿灯通行，卡宴穿梭而过，汇入车流。

　　*

　　回到岚盛，拒绝了钟叔随行帮忙搬东西的提议，洛听潺跨进校门进了高三一班。

　　他回来得早，教室里静悄悄空荡荡，课桌上贴着考号，散开摆放着，高考的余温犹在。

　　打开空调，呼呼的风声中，洛听潺在座位上坐下，打开手机，单手撑着下巴，随便找了本小说打发时间。

　　大约过了半小时，人回来了。同学们呼呼啦啦一下涌进教室，张老师脸上带着笑走在后面。

　　同学们闹哄哄的，好一阵子才各自坐定，张老师已经在黑板上标出了重点，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把粉笔丢尽盒子里，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高考暂告一段落，但后面还有一场仗要打，成绩固然重要，但已成定局，志愿填报也要重视。

　　嘈杂的声音渐渐停歇，张老师煦声讲述着，有的同学听得仔细，有的同学左顾右盼。

　　晚霞的余光透过窗户映在他们年轻朝气的面庞上，或期待，或懊恼，或慌张，或平静，都难掩那份盛夏的蝉鸣都比不了的躁动。

　　这个夏天，他们拼搏过、奋斗过，比天上的烈阳更灼热耀眼。

　　再多的话也有讲完的时候，终了，张老师以一句话作为结尾。

　　“祝同学们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热烈的掌声瞬间盈满整间教室，洛听潺身在其中，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他在看人间，人间有人在看他。

　　如水一般明澈的笑容落进一旁的女生眼中，女生攥了攥捏住厚皮笔记本书脊的手指。

　　不多时，人群四散，喧嚷重新覆盖教室。

　　女生轻轻叫了一声洛听潺的名字：“可以出去一下吗？”

　　洛听潺侧头：“？”

　　女生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也是洛听潺高三一年的同桌，性子很内向，这一年里除了学习相关，他们之间的对话寥寥可数。

　　齐肩短发，随手将头发往后一拨，别在耳后，莹润白皙的耳骨露出来，再一低头，配上腼腆羞涩的笑容，虽然相貌只是中等，但其实很受男同学欢迎。

　　当然，洛听潺知道这些，还多亏前段时间发小肖二的八卦。

　　他对何婉婷的认知停留在这是一个内向腼腆、聪颖好学、认真刻苦的姑娘上。

　　嗯……还有一个特点，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大嗓门的同学盖过。

　　看出女生的紧张，洛听潺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些许鼓励的意味：“不好意思，他们声音太大了，没听清，方便再说一遍吗？”

　　何婉婷涨红了脸，一下坐得笔直，双手举着天空蓝封面的笔记本递过来：“洛、洛同学，谢谢你借我的笔记。这是英语的，历史那本……对不起！我不小心装进箱子寄回家了，回去后保证立马给你寄过来……”

　　女生说得急切，很愧疚似的，洛听潺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哭笑不得，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小姑娘急成这样。

　　又想，寄东西肯定得要地址，深澜华庭的住户非富即贵，地址给出去，分明是不打自招，但要给个假的做中转，也没到那个份上。

　　他低调不张扬，一是性格如此，二是避免麻烦，但要说去做些什么遮掩，也是没有的。

　　“没关系，何同学，只要笔记本还在你那就行了，你不要着急。”洛听潺先安抚了一句，才问道，“6.18你回学校吗？”

　　资料是可以让学校直接寄往家里的，所以返校与否全看个人，老师和学校都不会勉强。

　　何婉婷磕巴了一下：“回、回的。”

　　洛听潺：“那天我也要来，也不急这几天，你到时侯带来给我就行了。”

　　这倒不光是拿一本笔记，他原本也是打算跑一趟的。

　　女生张张嘴，欲言又止，神情犹有几分挣扎，洛听潺看在眼里，小小的开了个玩笑缓解：“何同学，好歹咱们也做了一年同桌，难道这份同学情兼同桌情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失误？”

　　女生呐呐：“当然不是……”

　　洛听潺站起来，一手揽住笔记本卡在怀里，笑道：“那就不要有心理负担，一件小事罢了。”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还有人等，我先走一步。”

　　岚盛作为考场之一，包括高三1班在内，整个教学楼都是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什么书给洛听潺拿，跑这一趟有大半的原因是和何婉亭说好今天还笔记。

　　*

　　回到深澜华庭的洛宅才六点半过一点，洛大哥还没回来，在家的洛父洛母很默契地都没提高考相关的字眼。

　　洛宅是习惯六点用晚餐的，今天因为洛听潺破例往后延了延，他一回来，洗了个澡，饭菜已经上桌了。

　　七点过几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洛听潺划开手机看了一眼弹出来的x信消息，和洛父洛母打了声招呼回了二楼自己房间。

　　肖二：【发出想对答案的小jio jio】

　　一考完，洛听潺就收到了肖二炮弹似的轰炸，原因在于考前他随手给肖二出了几道作文题目练手，结果其中一个和高考作文题目属于同类型，可不把肖二乐坏了。
　　洛听潺：【你确定？】

　　“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反复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方，反映出主人内心的挣。

　　这么个空挡，洛听潺随手把手机搁在桌面上，拉开电脑椅坐上去，拖出一张空白A4纸，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着钢笔，半斜着身体，意懒间腕骨微动，一行行隽秀雅正的小楷流泻在纸上。
　　肖二性子从小就拧巴，但凡有个事情，非得弄清楚子丑寅卯，任他百般挣扎，结果是一早就注定的。

　　约莫十分钟，肖二发来了自己的答复，不出意料。

　　【确定以及肯定！我阅读第二篇短文第三题先选了C，后来换了B，检查一遍觉得A比较像，最后涂答题卡发现三短一长该选D，我一咬牙，还是锁定回C，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弄清楚该死的正确答案！】

　　洛听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心路历程，难得有些语塞，这A\\B\\C\\D算是给肖二整明白了。

　　落下最后一笔，洛听潺合上钢笔帽，指纹解锁、拍照、发送照片一气呵成。

　　之前每考完一科，肖二就揪着洛听潺想要对答案，洛听潺拒绝了，现在高考彻底落下帷幕，不会影响到后续发挥，他不介意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A4纸上上半部分是数学答案，后半部分是英语答案，地理政治语文和历史偏主观，没有统一的标准答案，洛听潺没写，十分钟也写不完。

　　其实英语的一堆ABCD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从小就执着于考完试对答案，又有一个记忆力超凡的发小兜底，肖二也培养出了一些特质，比如把最纠结的题号和自己选择的选项记下来，方便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是错了还是对了。

　　肖二发的文字像是有声音似的，直往耳朵里冲，他一会儿懊悔，一会儿得意，一会儿隔空问一句语文古诗鉴赏运用的手法究竟是什么，一会儿又插话说某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到底是不是1884年……

　　洛听潺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提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忽然肖二话锋一转：【兄dei，你最近有什么打算没？】

　　洛听潺：【？】

　　肖二：【离成绩出来还好些天呢，总不能净搁家里窝着吧？】

　　洛听潺想了想，其实待在家里也不错，个把周的功夫，就当忙里偷个闲。

　　不过肖二企图太明显，于是顺着问他：【你有什么好建议？】
　　肖二：【你觉着西藏怎么样？】

　　洛听潺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有关西藏的认知：【西藏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地貌丰富，生态环境稳定，人文历史浓厚久远，有闻名遐迩的布达拉宫、雪域高原……你什么时候对西藏感兴趣了？】

　　肖二：【一直都很感兴趣好吧，你看西藏这么好的地方，要不要趁着这几天去看看？】

　　拐了这么大个弯子，就是想拐他去西藏？

　　洛听潺不信。

　　他问：【自驾游？】

　　肖二：【……跟团。】

　　洛听潺：【。】

　　果然不安好心。

　　跟团旅游是省心又省力，但缺点也很明显。洛听潺认为旅游的灵魂在于体验，人文景观、名胜古迹，都需要慢下来细细品味，很显然跟团旅游做不到这一点。

　　而没有灵魂的旅游洛听潺是拒绝的。

　　肖二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试图劝说：【咳，我这不是买票中了奖，买一赠一嘛，不用总觉得浪费了……一句话，去不去？】

　　洛听潺十分冷漠地发过去两个字外加一个句号：【丑拒。】

　　肖二非但没有感到伤心，还学会了灵机一动：【忽然发现x信通讯录拉不见底的妙处！】

　　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半了，这几天高强度的考试，来回奔波，洛听潺多少有些疲惫，又没什么事，便打算睡了。

　　在即将改成免打扰模式按灭屏幕的那一刹那，一条推送弹出来，洛听潺手指惯性划过，推送自发前往网页端。

　　题目尚且不及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热烈到几乎溢出屏幕的红。

　　那是一片火一样的凤凰木。

　　洛听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有古都之称的洛都——作为一个短期旅游的选择，似乎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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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阮皎被渣男辜负，凄凉而死，师叔一生未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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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没当真，说他孩子气。
阮皎说，师叔，我认真的。
师叔用男人的眼光打量他。
姿容秾艳昳丽，腰肢柳条一样纤细柔韧，带着眼泪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师叔的目光变了，掐住他的下巴，问他，知道什么是道侣吗？
师叔总是温和的，阮皎看着这个变得有些不一样的师叔，心里有些害怕。
但是想起那个渣男，想起师叔惨淡的结局，又鼓起勇气说，知、知道。
师叔哼笑一声，说，师叔的道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为难他似的，提了个很难的要求。
师叔笃定这个娇弱爱哭的少年会放弃。
后来，这个少年花猫似的举着东西跌跌撞撞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眼泪，眼睛却亮晶晶的。
说，师叔，我做到了，你当我道侣吧。
师叔说，是，师叔第一次发现，软软，你哭起来的样子这样美，以后多哭给师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