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路过他》绿芍药

59、第 59 章

　　许攸最后还是接下这个案子，说来可笑尽管她已经说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结局，比如说夫妻感情彻底破灭，小三账户没有钱没办法执行，赢了官司输了名誉。但是王女士依旧斩钉截铁的说：“许律师拜托你了，我一定要打这个官司不然我活不下去。”

　　于是许攸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女人为难女人，只有走投无路的女人和蠢笨如猪的男人。
　　为夫不忠，为子不孝，为父不慈，为情不义。

　　何苦都要女人来担这虚名。

　　正式诉讼的流程极长，收集证据，上交材料，法院那边要跑许多回。可能还要面对极为苛刻的法官。并且许攸不止这一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连同事都要投以同情的眼神，以她的资历还不足以招助理或者实习生，所有的文件都要自己处理。她又向来不是什么细心人，还比较没有收拾……所以办公室桌上的卷宗堆积如山。

　　路过客户时常误以为她是打印小妹，呼来喝去地招呼。

　　咸鱼许攸随叫随到。

　　寻常案件还好，交通事故的案子最让人头疼，求受害家属签谅解书好几次都被打出门去。真的太被动了，被告人律师简直是人见人憎的角色。交警队调材料原本律师证和介绍信即可，但若遇见不配合的警官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凭什么给你调？”

　　“介绍信也不行。”

　　“调查令？不行不行！”

　　“我为什么要写不调取理由给你。”

　　很多不属于法院职权调取的范围，对方不予以配合简直太常见。但她能怎么办呢？法律还是要讲事实依据的。

　　可是身体到底是吃不消，桌上隔三差五备着达喜。咖啡也不能喝太多，一喝就胃痉挛。活脱脱成了所里的病西施。到底是不想英年早逝去见马克思，许攸在第二次住院后稍微放缓了攻城略地的脚步，仔细选择经手的案件，稍微少一点，精一点。反正她工作不完全是为了钱，前期就当做口碑积累吧。

　　许攸这边是慢条斯理的，同组的阮晨晨则是另一番模样。

　　阮晨晨是非法学专业的学生，本科是学微生物学的，等到大学毕业不想继续待在实验室做试剂，所以跨行进入律师行业。她年龄和许攸差不多大，性格细心又板正。入行比许攸晚，又非本专业，为了获取同行和客户的信任只能做更多努力。

　　许攸被分到和她同组的时候，颇有一种无奈感，因为她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喜欢这种类似小学大队长的人物。怎么说呢？太过古板又有点照本宣科，你和她开一个玩笑，她听懂了不会笑，听不懂还会义正言辞地指责你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这种人在许攸的世界中通常直接归类到无趣领域……

　　许攸很不明白，为什么阮晨晨要选择做律师。她觉得她适合的分明是会计、安保或者科研。天知道这种随时需要与人打交道的行业怎么就吸引到了她，对此许攸只想说……男怕入错行，女也怕啊！

　　律师行业就是个坑！就是个坑！

　　没见过每年大把大把律师转法务，转金融，转公务员的吗？

　　律师前期根本不赚钱啊！是赔钱的啊！

　　有一段时间许攸简直被阮晨晨对比成渣子，她实在太拼了。许攸在河边和客户打麻将喝茶的时候，阮晨晨辛辛苦苦的做地推。许攸在若尔盖草原骑马撒欢的时候阮晨晨在所里翻捡资源。许攸和朋友吃饭蹦迪，阮晨晨在公司熬夜加班。

　　许攸：“……”

　　忽然就理解到了勤能补拙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

　　因为两人勉强算是‘新人’，所以对比还是格外明显的。不管公司同事私底下怎么说，至少面上大家都极为推崇阮晨晨的勤奋。就连小组长也时常在例会上点名表扬阮晨晨。而许攸的业务虽然不至于挂尾，但分量真是不多。除去律所统一分配的案件外，私人案源介于开单吃半年和半年不开单之间。在金额总量上许攸占优势，主要原因是阮晨晨案子接得太杂，吃力又不讨好，几个案子才抵许攸一个。

　　对此许攸则表示：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啊！
　　要是哪天石头缝里蹦出来个又勤奋又专业还刷单刷到爆棚的律师，那恐怕张三转世都不够看。

　　但许攸和阮晨晨终究爆发了世界大战。

　　与许多律师喜欢做无罪辩护提升自我不同，许攸最喜欢的案件就是异地审理，比如委托人找不到被告，只能去被告身份证所在地提起诉讼。这个时候除了找当地的律师外，通常也会在自己所在城市寻觅律师。

　　律所里的律师们不爱出差，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差旅费用和诉讼费用不高的情况下没有什么人愿意来回折腾。但是许攸就喜欢，而且是超级喜欢！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公费旅游的不二机会。不仅可以去各地游玩，还可以认识许多其他司法系统的朋友，所以组里平时遇见这样的‘好事’通常扔给许攸。

　　许攸以为这已是默认。

　　最近有个内蒙古的劳务案件，许攸因为在桂林出差所以让组长先放着等她回来看过卷宗再联系当事人。结果隔天回所里发现案子到了阮晨晨手里，许攸当即就炸锅了。喵了个咪的，她还没有去过内蒙古！昨天都在淘宝买蒙古头饰了！

　　于是休息时许攸就把阮晨晨堵到了楼梯口：“你为什么抢我案子？”

　　“什么叫做抢你案子？写你名字了？”

　　“你明明知道我今天就会回所里！我为了这个案子特地提前一天回来了！”桂林山水都没来得及逛次达次！

　　“那好巧，也是组长把案子分给我的。你如果有什么异议你去找组长。”

　　阮晨晨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态度还颇些勉为其难。好像在说我也不想接但人家偏偏给了我。许攸瞬间就觉得被茶了，按理说她应该服从分配但心里实在过不去，一把拍在消防栓上：“你不要以为你入行短就都可以装作什么不懂，别人的东西少碰。你看看你做事的效率，十个单子里面只有两单能签下来！你嘚瑟什么啊！”

　　阮晨晨冷笑：“我碰你的东西？哪里就是你的了？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当什么律师。回家卷铺盖吧……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天庭下来的弼马温，你也就吓唬一下我，装什么前辈？”

　　许攸：“……”

　　阮晨晨说完尤觉不够补充道：“想要当交际花应该去民国啊，我觉得法律人还是简朴些。”

　　许攸：“你你你……”

　　许攸自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自己的穿着，没毛病啊？一身白西装，从脖子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是？谁说律师要从头到脚一身黑？一身黑的不都是房产中介吗？

　　摔！又被姓阮的带沟里了。

　　你煤的，好气。

　　虽然说阮晨晨的话多多少少在许攸心里留下点阴影，但是很快就消弭无形。

　　毕竟许攸不是要当资律或者合伙人老板什么的。她就是想当一个小律师，跑一些自己喜欢的案子，美滋滋的享受生活。再过十年八年带几个徒弟出来，享受抽成分蛋糕的快乐。

　　胸无大志四字，非常适合此时此刻的许攸。

　　高雅回国以后入职了上海某奢侈品公司，如今已做到公关部主管，许攸觉得她离笑拥美人的人生计划越来越近，两人在两个城市偶尔通过视讯见面，高雅间接介绍了许多业务给她，许攸也时常通过她的内部折促名额购买一些大牌产品，低至三折的价格让她怀疑人生。

　　这尊大佛许攸只想把她摆在家里每天三柱清香供着。

　　两人共同爱好就是各种组局，上海一个局成都一个局，这几年同学聚会大多是两人操办。同学嘛……一个个功成名就或者在功成名就的路上，有关系不用王八蛋。

　　金泠因为老刘的拓展计划去了成都郊县继续做开荒酒店，刘庸则去了澳大利亚。真可笑，他甚至害怕金泠阻止装作复习CPA实际是去报澳洲的研究生。

　　金泠的父母已经在催婚了，女儿没名没分跟了那个男人许久耗费了大量青春和时间，最后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作为父母自然是想不通的。到底是薄情又自私的商人DNA，所谓感情不过锦上添花，倘若还有更好选择，他当然是一门心思选更好的。

　　许攸只恨金泠告诉她太晚，否则她真要当一回黄衫客把那个负心汉堵在机场，揍到他满头长包。

　　金泠的十年是白瞎了，就算喂条狗也不至于如此。

　　说到底金泠对刘庸太好，她像老母亲一样凡事为他操心为他打点，虽然面上时常抱怨，但只要他安稳踏实哪怕知道猫腻也会装作浑然不知。金泠太傻，以为一味妥协装作无事发生就可以换得她想要的结局。最后惯得刘庸得寸进尺，觉得事事不需要考虑她的感受。他的计划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她。总归金泠始终是低低的态度，就算生气，哄上两句又会对他喜笑颜开。

　　刘庸的沉没成本太少，离开的时候也并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