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路过他》绿芍药

35、第 35 章

　　“走嘛走嘛……就当陪我啦。”

　　何嘉奕拉着许攸坐到钢琴处，踩了踩脚踏，手指试了几个音，然后行云流水般的曲调汹涌而来
　　——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 》。

　　比起贝多芬的壮烈恢弘大气磅礴，他们都更喜欢巴赫那空灵庄严并有诗意的曲子。

　　KTV寂静无人的大厅中徜徉着琴声。

　　似梦呓、似颤栗、如玉碎、如流水、如夜莺泣血，如弹指一瞬。

　　何嘉奕心事重重，连带着琴音也透着无尽迷惘。许攸有些触动，坐在椅子上陪他弹了几章，但她的风格显然更欢快，手指流转间全是刚毅果决，冷漠的技巧。

　　许久不弹，仅凭肌肉记忆到后半段也是接连出错。

　　何嘉奕估计和她情形差不多，干脆拉下钢琴盖子笑得有些空洞：“巴赫老爷子真他妈是个天才！”

　　“嗯？你以前不是嫌弃他堆叠横亘没有内涵吗？”许攸疑惑。

　　“那时候太年轻。”何嘉奕敲击着钢琴面板，“现在已是曲中人。”

　　许攸望着何嘉奕嬉皮笑脸的还要说些什么，忽然有人叫她名字“许攸。”

　　许攸和何嘉奕均是疑惑地抬头，只见沈逸伦拿着手机面色不俞：“许攸……”

　　“他是谁啊？”何嘉奕转头。

　　“呃……一个朋友！”许攸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沈逸伦已经走到两人身前，气氛没有由来有些古怪。

　　何嘉奕面带揶揄：“许攸，你不介绍一下吗？”

　　“呃，这个是我高中同学何嘉奕……这位是我的…呃……朋友……沈逸伦。”许攸抬头看向沈逸伦迟疑一下磕磕巴巴道，“你……你也出来玩啊？好巧！”

　　“哎？既然遇见了，哥们……要不再叫几个人……来个下一场？咋们去吃点烧烤？”何嘉奕建议道。

　　许攸满脸便秘的表情，手藏在身后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掐老子干什么！”何嘉奕惊呼。

　　许攸：“……”见过猪队友，没见过这么猪的队友！

　　沈逸伦绷着一张脸：“时间不早了，不过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烧烤不错。”

　　不是吧？？？大半夜吃什么烧烤！许攸拒绝：“不行！太晚了我不吃！会长肉！”

　　“哎呀，就你瘦得和仔鸡一样的，吃一顿也不会多长二两肉！”何嘉奕打诨，“靠，你再掐我我可要还手了！”

　　“既然yoyo不想吃，那就下一次吧。”

　　“……”不是，他为什么忽然叫得那么亲切？

　　何嘉奕忍着笑打量两人一番：“那我找个代驾…许攸你要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玛德，何嘉奕这碧是不是疯了？

　　“我自己回去，你注意安全。”滚！给老子赶快滚！

　　何嘉奕挥手离开以后，许攸和沈逸伦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的钢琴弹得不错。”沈逸伦道。

　　许攸连忙摆手谦虚：“没有，已经很久不弹了，都忘光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四处望望：“你也出来玩吗？怎么没见你朋友？”

　　“我一个人出来的。”

　　“哦，你一个人出来喝酒啊。”

　　“我没有喝酒。”

　　许攸觉得自己再也装不下去，咳了一声：“你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嗯。”

　　“……”这是什么卫星撞地球的惊悚场面啊！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许攸随手招来一辆的士，指着河对面干笑道：“也不是很远，起步价。”

　　沈逸伦打开车门目睹许攸上车，然后不由分说钻了进去。许攸正六神无主满脑子都是疑问，就听身旁男人似随口问道：“那是你喜欢的男人？”

　　许攸简直要喷了使劲摇头：“不可能！打死都不可能！我们做了六年哥们，三年姐妹！我们要能看上彼此恐怕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沈逸伦淡淡看了她一眼，回头望向窗外，哦了一声。

　　果然，出租驶向桥对面就到了许攸居住的小区，所花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许攸从车子上下来，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要上去坐坐吗？”

　　沈逸伦琉璃珠一般的眼睛定定望着她，良久之后扬了扬嘴角：“好啊。”

　　“？？？？”

　　房间楼层在八楼，是许攸考上大学后许妈的奖励，总的来说算一个中等偏上的楼盘。

　　房间的主色是绿色和金色，墙壁上镶嵌着一层金属涂层，玄关处立着一只巨大的火烈鸟玩偶，一比一仿真还原。客厅中间铺着纯白的羊毛地垫，沙发是整套的明黄，大红色的琉璃圆灯，装修整体显得年轻又活泼。

　　许攸看了一眼客厅，心中呼了一口气，还好……这两天都在学校，阿姨来收拾了她也没来得及折腾，房间至少看起来是整洁的。从鞋柜中拿出一双印有酒店LOGO的拖鞋，自己撒着一双兔毛鞋奔向厨房：“哎？你要喝什么？水？可乐？果汁？还是牛奶？”

　　“水。”

　　“冰的？常温？”

　　“常温。”

　　许攸打开冰箱，取出冰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从酒柜取出一只崭新的玻璃杯，在饮水机上点击55摄氏度图标。

　　“你还是喝温水吧。”

　　沈逸伦接过水浅浅地啜了一口，许攸有些不自在：“额……要不……你先坐坐？我去卸个妆？”

　　沈逸伦抬头看了一眼许攸：哦，假睫毛都快掉了。

　　许攸飞快冲进浴室倒了些卸妆油揉在脸上，发信息给金泠：“麻蛋，我脑子一抽把沈逸伦拖家里了。”

　　“啥？你准备干森马？”

　　“我森马都没想干！我就礼貌地问了一句，哎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他就上来了！！他就上来了！！他怎么可以上来呢！”

　　金泠无语：“因为对于男人来说，这纯粹就是邀请嘛……你懂得！”

　　“我不懂！邀请什么？我没有邀请！我没有想那么多。”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他说，我爸要回来了，再会！”

　　“……”

　　卸妆油弄得整张脸油腻腻的，许攸很不舒服，索性打开喷头冲了个热水澡。

　　没过多久沈逸伦就看到一个头上戴着青蛙发套，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件老气横秋保守款睡衣，贴着面膜的女人出现。

　　“……”

　　两人相视无语，目光一触又各自挪开。

　　“你很喜欢玫瑰？”

　　“没有啊。”许攸有些疑惑，随即想到方才自己随手打开的加湿器解释道，“玫瑰精油比较助眠。”

　　“哦。”

　　“……”

　　真的太太太太太……尴尬了，为了远离这窒息的气息，许攸撕下面膜去厨房翻捡，看能不能拼凑出一盘零食。

　　沈逸伦环视着房内，咖啡杯、拖鞋以及沙发、地上、置物柜中零零散散的毛绒玩具SD娃娃，无一不说明这个房子只存在一个女性。

　　还真是……毫无戒备之心。

　　很快许攸就端着一个水晶材质的圆钵走了出来，里面满满当当放着一些女孩子喜欢的零食，水果、布丁、巧克力、曲奇、松子饼。也许是因为她鞋底沾了水，还没走到地毯就脚底打滑摔了下去。

　　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人总会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不过许攸什么也没抓住，反而手中水晶钵坠地砸在了她脚背上。

　　纷纷乱乱的食物如同天女撒花。

　　许攸哎呦一声，捧着脚坐在一堆玻璃渣中。

　　“你别动。”沈逸伦起身过来，先是检查她有没有伤口，见她仅是脚背有些发红就不再言语。许攸已经被砸懵了，脸上的面膜也在慌乱中掉在地上，任由他把她从一堆碎屑中抱了出来。

　　沈逸伦把许攸放在沙发上，捡起地上零食，用扫把把那些细碎晶亮的粉末铲进簸箕中，转头问她：“家里有吸尘器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脱下鞋袜，踩在地板上来来回回吸了三次。

　　许攸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游离于宇宙之外，她似乎有些明白但也不是全然明白。

　　理智和本能互相撕咬，最后后者站了上风。

　　她下地去拉他的手，沈逸伦正因为低头太久有些头晕目眩，不经意被她捏住，轻声道：“别动。”

　　他的声音低低的，语气也是稀疏平常，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攸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刚洗过澡，发尾还有一些潮湿，沈逸伦的手指忽然遮住她的眼。她闻到他肌理中那股淡淡的柚子香，视觉暂时被遮蔽后嗅觉就越发敏锐。许攸脑子里此刻翻腾的全是一个多月前的荒诞回忆。

　　沈逸伦原本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头疼时的表情，谁知触摸到她的皮肤才觉得不对，他记得那一天的每一个瞬间，远比她多的多。

　　他记得她和此时无差的潮湿发尾，迷蒙的眼眸似毫无焦点，还记得她轻轻啃噬自己的唇齿，骑在自己身上磨蹭他的颈窝。

　　不过，后来他们都睡着了，来不及心猿意马就都睡了。

　　沈逸伦微微抿唇，毫不犹豫垂首吻在了她唇上。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冒犯她，但是她依旧回应了他，笨拙的用唇角摩挲他的唇角。

　　沈逸伦凝视着许攸，眼中浓黑深重如墨：“许攸……”

　　“嗯？”她小声回应，手肘勾住了他的脖颈，“什么事？”

　　“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她在他怀中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