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与红妆》禧言

3、狱犬

　　隔日清晨，常平踏入卷宗室，一股书香扑鼻而来。他习惯性地走到书架前，翻找起昨日的卷宗。
　　然而，当他仔细查阅卷宗时，竟没有登记祖儿的信息。
　　这一现象让常平感到十分困惑，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揣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这样做并不算违规。
　　“常平，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这么早就开始处理公务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常平抬起头，望向他。他身着一袭宽松的汉服，衣袂飘飘，显得格外风流倜傥。他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犹如玉雕一般。他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俏皮地垂在额前，平添了几分顽皮与不羁。
　　这便是顾天翊，他是常平的同僚兼好友。
　　常平笑了笑，“习惯了。”
　　顾天翊打趣道：“你这拼命三郎的劲头，着实让人佩服。”他斜倚过来，那半歪的脑袋和好奇的眼神。“在找什么呢？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常平心想天翊平时也没啥心思放在公务上，问了也没什么用。“没，没什么？我也是随便翻翻而已。”
　　常平随手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拉着顾天翊走出了那片沉闷的空间。
　　他们来到室外的凉亭，找了个位置坐下。
　　凉亭四周，清风徐来，花香阵阵，与室内的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天翊望着常平，他察觉到常平近日来的异样，往昔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常平，如今却时常独来独往。顾天翊忍不住微微撇了撇嘴，用一种假装生气的口吻说道：“嘿，老实说，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
　　常平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仿佛在笑顾天翊孩子气的追问。“说什么胡话呢，不过是最近有些琐事需要料理，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去找你。”
　　顾天翊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理解，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宽慰：“那好吧，等你忙完了，记得来找我。”
　　常平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对了，天翊，你可有听说过，离魂之人还能复活？”
　　顾天翊听罢，嘴角上扬。“你这么一问，倒是问对人了。”
　　常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身体微微前倾，迫切地追问道：“真的？那你可得好好给我说道说道。”
　　顾天翊的目光微微闪烁，回忆那段不寻常的经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又透露出几分释然。
　　“其实，这事儿得说是我处理公务时的一次失误。记得有一次，我迟了一些去收取魂魄，结果却发现那个人竟然已经被人救活了。”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当时的忧虑，“起初，我确实有些担心，生怕会因此生出什么麻烦来。”
　　他轻轻一笑，仿佛在笑那时的自己过于小心。“但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在卷宗上查找，却发现他的名字根本不在册。既然没有记录，那就意味着什么都没发生。”
　　顾天翊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解脱，“我想，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他的福气大，命也大，就这样，反正也是别人救的，我也没参与。我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我的差事了。”
　　常平的眉头微微一蹙，“之前从未听你说这事？”
　　顾天翊耸了耸肩，“谁会那么笨，到处去说自己的失误呢？”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常平，“而且，我知道你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然而，话音刚落，顾天翊的脸色突然一变，他意识到了常平提问背后的深意。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你也遇到了这样的失误？”
　　常平缓缓点头，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顾天翊感到非常惊讶，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天哪，连你这样的楷模也会出现失误。”
　　常平微微一笑，“你也不必吹捧我，我并非圣人，出错也是难免的。既然离魂之人还有复活的可能性，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漏洞，救活更多的人呢？”
　　顾天翊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话虽如此。要创造出这样的奇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
　　常平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首先，那个人必须是因为意外而离魂；其次，必须有救治的人员在场；最后，本人必须有强烈的求生意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收取了魂魄，那么无论外界如何努力，也都将是徒劳无功。所以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我能做的就是再等一等。”
　　常平缓缓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了然。“我明白了，谢谢。”
　　顾天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常平，“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
　　常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他遇到的关于祖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天翊。然而，他却刻意省略了关于宋芝的细节。宋芝的身份问题尚未解决，常平只是暗中抹除了卷宗上的她的名字，她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尚未得到合法的认可。
　　在结束了与顾天翊的交谈之后，常平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将他与好友的交谈内容一一向宋芝娓娓道来。宋芝在聆听之后，也为常平感到由衷的喜悦。
　　“宋芝，你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我绝不会像饲养笼中鸟儿那样限制你的自由。”常平语气沉重，目光充满了诚挚。“你的身份问题，我们需要正视。”
　　宋芝闻言，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她对未知未来的担忧，她追问道：“那你有何良策？可有解决之道？”
　　常平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确实有一个计划，但不知是否能够行得通。”
　　宋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她轻声催促道：“愿闻其详。”
　　常平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这个计划，需要你的大力协助。我打算将你安置在我们这里最不起眼的职务上。”
　　“什么职务？我怎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里？我需要做哪些准备？”宋芝满腹疑问，眼神中流露出不安。
　　常平沉吟片刻，开口解释道：“我打算让你去暗云阁照顾那里的狱犬，感觉有些委屈你了。”
　　“狱犬？”宋芝的语气中并无不满，反倒是好奇占了上风，“说委屈倒谈不上，只是想问问，你挑选这个职位是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吗？”
　　常平微微一笑，解释道：“暗云阁的阁老记忆力不甚好，常常记不住来者的模样。而且，饲养狱犬的差员常常更换，所以他不会察觉到你的替换。加之饲养狱犬的差员并无特定的工号，这样一来，身份的审查便不会特别严格。”
　　宋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她语气坚定地说：“那就这样定了，这差事正合我意。既无需与人过多交流，又能在这安顿下来。你能否先指导我一番，让我了解日常的流程，尽快地适应。”
　　常平闻言，微微点头，应允了宋芝的请求。他起身来到书桌前，取来纸张与笔墨，开始在纸上勾勒出阁老的肖像，指出了他的显著特征：那头如雪的鬓发与粗犷的眉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描述阁老笑时的眉眼弯弯，宛如春日柳枝，而当他面露严肃之时，则显得格外严厉。
　　宋芝在一旁看着常平的画作，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是常平鲜少听到的，她的笑容如同春花绽放，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地凝视。常平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了话题，轻声问道：“你笑什么？”
　　宋芝解释道，她的笑声是因为常平的描述虽然抽象，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阁老的本质。这幅画，不仅是阁老的肖像，更是他的性格写照。
　　常平未曾料到，一幅画作竟能使宋芝展露笑颜，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喜悦。他原以为宋芝性情高冷，不轻易展露笑容，却未曾想她也会因画而笑。这笑容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温暖了他心房的一角。
　　接着，常平又执笔开始绘制另一幅画作，这一次是地狱犬的形象。他独特的画风，线条粗犷而不失细腻，色彩深沉而又不失生动，让宋芝颇为欣赏。她直言，相较于那些规矩严谨的画作，她更偏爱常平笔下的自由与灵性。
　　常平听到宋芝口中的“偏爱”二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尽管他清楚宋芝所说的“偏爱”仅指画作，但他仍然感到无比高兴，以至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笑意盎然。他努力压制着这份喜悦，不使其过于明显。
　　随后，常平转向宋芝，开始详细地向她介绍暗云阁的地形和历史。他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无论是细微之处还是重要信息，都事无巨细地与她分享，确保她能够对即将前往的地方有全面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