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兰废土生存实录》三叹三声

2、预言

　　在废土时期来临前两天，卢藜终于把想到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她会陆陆续续买些保质期较短的蔬菜水果，毕竟以后大概率是吃不到了。

　　她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外界的任何动向都能叫她联系到史书里面描述的情形。

　　手机响起的时候卢藜怔了下才过去拿，是一通视频邀请，接通后是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子，应该是刚刚吹干头发，还蓬松蓬松的。

　　卢藜看了她一会儿才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这号人，是原主的大学室友王婧，就住她对铺，平时她俩经常一块儿吃饭上下课。

　　“最近干嘛呢，”王婧家也是外省的，学期结束她就回家去了，“房子租好了吧，外面的房子合适吗？平时可以自己做饭吗？有没有独卫？”

　　“还行，”卢藜把镜头对着小房间晃了一圈，“一个月七百，吃饭就用电煮锅，还有个很小的卫生间。”

　　“你房间好满，怎么还买那种中年冲锋衣，”镜头并不能拍到房间的全貌，但王婧看到柜子上挂着一件款式特别老的冲锋衣，忍不住感叹道，“你要登山吗？”

　　“有备无患，”卢藜从那扇小窗户看到外面走过个人，就起身把帘子拉上了，她声音不大吐字清晰：“如果我跟你说末世要来了你会信吗？”

　　王婧愣了下就笑了：“卢卢你没事吧，看小说看魔怔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看到末日预言了，就在两天后。”

　　卢藜的出租屋很安静，她组织着措辞让它更具可信度：“宁可信其有吧，你现在多囤点货，万一是真的后悔都来不及，我一会儿去买水果吃夜宵，明天我就不出门了。 ”

　　“我家就在批发市场边上，买东西还蛮方便的，”王婧也没当真，“那行，吃过饭跟我妈逛逛超市。”

　　“多囤点货，什么米面粮油啊方便面啊卫生纸这些，反正就算那个预言是假的东西也有用。”

　　“嗯嗯，那我多买点，就当去进货了。”

　　挂掉和王婧的视频之后，卢藜忽然想到原主还有爸妈。她想了想还是找到原主妈余秀英的电话打过去，电话一直响到快自动挂断才被接起来。

　　那边声音蛮吵的，炒菜时厨具敲在锅上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孩的声音：“怎么给我打电话？”

　　中年妇女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些不耐，卢藜捏住了手机，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那边有人在叫秀英，她妈欸了一声就有脚步声远了。

　　“儿子怎么哭了，啊，玩具车不动了……是没有电了吗，妈妈给你换个电池看看。”

　　手机应该被随手放到了一边，余秀英的声音听得不太清楚，卢藜耐心地等着，心里却有一点窒息的酸涩。

　　“没挂呢，”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后余秀英的声音变得清楚，“藜藜啊，妈现在也没什么钱，你知道我现在还没找着工作呢，又要照顾个小的走不开，就指着他爸那八千块的工资。”

　　“我没想要钱，”卢藜垂着眼，长长的睫帘将那点失落小心掩藏，“我就想说最近多买点东西放家里，我看到一个预言……”

　　“要好了，催什么催，”卢藜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余秀英忽然拔高的音量盖了过去，“等会儿过来吃饭。”

　　“妈这边先挂了啊，你有什么事找你爸去。”

　　电话被挂掉了，卢藜嘴巴微微动了下又给原主的爸卢国栋发了条消息叫他最近多买点东西放在家里。

　　她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消息跟之前的几条节日祝福一样石沉大海。

　　卢藜没再管他们，她关了门去了学校附近的小摊。那条路上很多出小摊的，学校还没放假的时候那里更热闹，小摊能排出一百多米远去，现在少了很多，不过也还有个五六个摊。

　　卢藜买的是炸串夹馍，馍是那种蒸出来的扁扁馒头，中间划一刀做成口袋，里面刷上特制的酱汁，再把自选的炸串炸好去掉签子切碎了放在馍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香味飘出好远。也许是地星调料多，咬上一口味道层层叠叠地在嘴里化开。

　　回去的路上又买了点水果，还在烘焙小车上买了袋现做的泡芙。

　　一个脏兮兮的小白猫大概是闻到了香味朝她走过来了，卢藜往后退了退，脏小猫就坐着不动了，一直拿它剔透如黄宝石的眼睛看她。卢藜看到边上有卖淀粉烤肠的摊子，就给它买了两根放地上。

　　回到出租屋后卢藜才想到要买一些植物的种子，她的本体形态就是铃兰花，如果在被污染的土地上种一些植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现在出去有点晚了，卢藜就锁上门上了会儿网，卢国栋还是没有回复她消息，她退出聊天界面随便刷了刷APP，网上也看不出什么征兆。

　　第二天卢藜很早就起来了，她花光了所有的钱买过一轮东西就回了出租屋里，她把门窗全都牢牢关上了。

　　狭小的卫生间里放置了一个特别大的水桶，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停水，里面的水都是满满当当的。

　　这一天总体都是风平浪静，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网上忽然有人放出了一段视频。

　　“一池子鱼忽然都死了，昨天还好好的……都这么大了。”

　　拍摄视频的是个承包了池子的鱼塘主，镜头很晃，他拿着很长的竹竿在水池里面捣，一捣就从水里泛上来许多翻着肚子的死鱼：“本来还指着换点钱，要亏死了。”

　　卢藜翻了一遍评论区，网友基本上都在猜测有人投了毒，其中有条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

　　网友248706636：我刚刚好像看到里面有一条活鱼在吃死鱼。

　　卢藜把视频仔细看了几遍才找到那一幕，确实有一条活鱼在吃同伴的尸体。鱼塘里的都是花鲢，死掉的鱼是僵的，而那条鱼却具备了活鱼的柔韧，颜色比其他的更深一点，张开的口里隐隐可见尖锐的牙上还有没被吞下的碎肉。

　　她刚刚查了下，地星的花鲢是没有牙的，它只有喉齿。

　　卢藜手心沁出了薄薄的汗，那条花鲢已经变异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一切还会按既定的轨道继续下去，废土时期已经来临，人类的生存环境会被急剧压缩。

　　卢藜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检查过门窗已经锁死后就躺到了床上，尽管已经很努力去放松了身体还是很僵硬。现在还没有到最艰难的时候，还是有网的，有水有电，她还可以通过网络观察着这个世界。

　　就这样熬了几天，网上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广场忽然摔落了一地死去的白鸽；网友养的小仓鼠生的崽一夜之间全死了；住在郊区的人们发现屋旁许多小刺猬没有了生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巨变好像就在一夕之间悄然铺展开了，甚至平日里温驯的宠物也开始攻击人类。有个倒霉蛋就被他的金毛咬了，即便及时去医院注射了疫苗还是很快出现了恐水的症状。

　　卢藜通过手机观察着这些恐怖的事情，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地星，铃兰的本性却叫她觉得惧怕不已。她现在好想变成本体形态，把自己整个蜷起来，那样就不必面临现在的处境了。

　　没过小半月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包括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小区。她租房的位置太过特殊，能听到外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那种急匆匆的脚步声让她觉得心慌。

　　新鲜的蔬菜水果都已经吃完了，接下来要靠速食和包装食品过活。省一点的话，再吃个半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卢藜躲在被子里跟王婧聊了会天，知道她确实囤了很多东西，够他们一家人在房子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卢藜笑了下，在收藏里找了个高兴小狗的表情。

　　她现在每日在房间里都不敢开太亮的灯的，虽然门帘和窗帘是一直盖得严严实实的，缝隙也早处理过了。她就怕露出了光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就麻烦了。

　　外面的治安不太好了，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医院也关了部分，开始有商店被打砸了，那种末世文里为了一袋面包大打出手的事情也在真实发生。

　　卢藜战战兢兢地开了个自热小火锅，一边吃着脆脆烫烫的藕片一边浏览最近的新闻，那些担忧随着被充满的胃一点点变少了。

　　无非还是跟原来一样，只是死去的从小型动物慢慢波及到了人。卢藜刷了会儿就退出了，正要找本小说看看调节一下心情时屏幕忽然跳出一通语音通话。是卢国栋打来的，她顿了顿还是划向了接通。

　　“喂，小藜啊，最近网上的事情看了吗，你那边怎么样？”

　　卢藜把一次性筷子搁到自热小火锅上面：“还好。”

　　“那就好，爸爸看到你上次说要囤东西，你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你买了很多东西吧？”

　　卢藜咧了下嘴，原来卢国栋是可以看到消息的，他只是不想回。

　　卢国栋大概是听她这边没有声音了，便又叫了她的名字：“你那边现在还有多少东西啊？”

　　“我本来是想提醒爸爸多买点东西囤着的，因为我在网上看到了末日的预言。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卢藜明显感觉到卢国栋那边顿了一下，她看了看床下囤得满满当当的食物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现在在京市，本来期末考完试就要回去的，我没地方回。”

　　这句话一出卢藜就感觉到卢国栋想挂电话了，但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这边现在没什么东西了，你也知道我没有钱，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打零工赚的，租完房子剩的钱只够买半箱泡面，这段时间我已经很省着吃了，现在也只剩下两包，马上就要饿死了，爸爸，给我点钱……”

　　电话啪的一下被挂断了，卢藜凉凉地笑了下，把卢国栋拉黑后重新挑起一块饱满的笋片放到了嘴里。

　　以后卢国栋大概不会给她打电话了，毕竟卢国栋和余秀英离婚后谁也没要原主，每个月给最低的标准，十八岁以后也没有给过一分钱。

　　加工食品的生产线已经断得差不多了，现在市面上的泡面两百一袋还基本上买不到，卢国栋再婚后又生了个女儿，还能管她死活就怪了。

　　吃完小火锅心情也变好些，卢藜把自热小火锅的盒子简单清理了，在准备好的装干净土壤的大桶里舀了土铺上薄薄的一层。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卢藜在里面撒了几粒小青菜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