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25、大打出手

　　几人循着声音重新进入阁楼时，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正好撑着残剑站起身。
　　尽管他的脸上布满污血，可邱引还是认出他就是消失的许新。

　　同样认出他的墨公子在他摔倒前，将其稳稳扶住，“师弟这么柔弱还是不要乱动为好。”说着他默默往许新体内注入灵力。

　　“看来你的人已经找到了。”夜遥随口说了句后便转向许新，“不过在你开始前，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出口关闭时，他隐约感到有什么人跟上来，没想到那人正好是许新。

　　“我……”勉强缓过来的许新说：“我其实是来探亲的。”

　　“什么亲需要到地府里去探？”邱引问。

　　“不是地府，是这里……”他解释道：“和你们交手的那位王姑娘，严格意义上，算是我的义姐。”

　　夜遥：“我可不曾听说那位许掌门有子嗣。”

　　看完王怜光的那些事后，他基本可以确认那位许深就是如常山的前掌门许声。不过传闻中的他早在斩妖除魔中死去，没想到是死遁去夺神女内丹。

　　“陈年旧事，夜长老不曾听说也很正常，但我的生父确实是许声。”

　　邱引想了下，“所以你是回来看常鸳，发现她死后找王怜光报仇，然后被她丢去地府？”

　　“不，他后来虽然与常小姐结婚，但我的生母并非是她，而是鹂晴。后来他死后，我就觉得没必要跟谁说这件事。”

　　其余几人格外统一的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邱引说出大家共同的内心想法：“贵门真乱。”

　　鹂晴是如常山现任掌门的妻子，同时现任掌门和前任掌门是兄弟，而常洋则是现任掌门和鹂晴的儿子，许新和常洋其实也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想到这个的墨公子问：“常洋没和你一起吗？”

　　“原本是在一起的，可后来我们走散了。”他继续道：“在白发城时，我和他被一股莫名的怪力吸到个陌生的地方，进入其中后我和他就走散了。”
　　“那里面昏暗无光，任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法离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就被传送到这里。

　　“我出来时云烟会已经结束了，我就想他可能是先回宗门了，就独自在这边转悠。儿时我爹带我来过这里，还跟我说起过王小姐，我就想着来见见这位不曾谋面的义姐。”
　　“因为我是修道者，这里的主人很容易就让我进来，可当我踏进这座阁楼时，就被这里的冤魂拉入地府。我没有几位的能耐，就只能在地府苦苦躲藏，直到今日遇见了你们。”

　　阴阳两立，无论死者入世，还是活人下狱，都会遭其反噬。
　　何况许新所修道法还与地狱相悖，想来他在地府中吃了不少苦。

　　听到这里邱引基本已明白，他们当时也是被小铃铛那股怪力吸进去了，不过后来结界破除时，他们应该也回到白发城才是。
　　怎么就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还被分开！

　　若不是单纯修为悬殊的缘故，就是他们和许新二人被困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可看许新伤痕累累的模样，邱引更倾向于修为差别。
　　他问：“那日你们刻意避开众人去到那么个地方，所为的恐怕不止是诛杀夜天帝吧。”

　　许新一愣，随后道：“那次云烟会，我们本来可参加可不参加，我们之所以答应来，是因为……”
　　“慧心果。”

　　“就我知道的，这东西可是魔族之物。”邱引看了眼夜遥，继续道：“你们两个作为仙家弟子，不想着屠杀夜天帝，怎么来找这种东西？”

　　“仙……仙友有所不知，我弟弟他的身体其实一直不好，而慧心果又能活死人。我们以前听说它在这边，就想来试试，只是夜天帝……”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下，“修真界联合杀他那么多年都无果，加上我们又有什么进展？”

　　“而且……他又没有对我做什么。”

　　对于他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几人都没什么话语。

　　因为他这话还算委婉了，夜天帝当年横空出世直接一统修真界，当时群妖众魔各仙门无不臣服。

　　如今的仙家说是当初苦苦与之斗争，保得一火种，但其实是夜天帝称王几年后倦了，随手把他们这些喽啰放走，因而形成现在“旗鼓相当”的局面。

　　不过当初经过那场大战的人都知道，他们和夜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对此邱引深表赞同，毕竟夜遥五百年后还是修真界第一仙师。
　　他甚至怀疑，归云阁就是夜遥看不上仙门的睿智操作，自己乔装打扮借用逍遥门一手扶持起来的。

　　说完那些的许新忽然紧张的看着墨公子，“那个……墨师兄，我刚才的话……”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墨公子回。

　　“多……多谢……”

　　夜遥往他体内打入了个阵法，“此阵有助于你的伤势。”

　　许新的伤主要是自身功法冲撞了地府中的瘴气，而他的阵法刚好能有效祛除那些东西，没多久许新就有所好转。

　　他破阵之余，扇小千问一旁的墨公子，“你就要这么走了吗？那个常洋怎么办？”

　　“目前来看，短时间内应该是找不到他了。”墨公子继续道：“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我想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好吧，你忙完了来找我们玩，我们都在落仙处。”

　　对于扇小千的不舍，墨公子笑着回：“好说好说，到时候还望扇前辈和邱兄为我开个方便之门。”

　　“真要我们开方便之门就把这个弄开。”

　　夜遥把得来的戒魔尺递到墨公子面前，后者瞥到上面的血迹后面色一僵，“常老爷他们……”

　　夜遥：“只是打了一顿而已，死不了。”

　　刚刚许新破除阵法后，他就利用术法找到逃到对街的常老爷几人，拿戒魔尺之余他顺便还教训了他们一顿。

　　墨公子再看一遍尺子上的血，没敢说话。

　　他将双手覆在尺上片刻后，那殷红的尺子就浮空震动了两下，随后便显现出一方景色。
　　认出来的邱引微微皱眉，“没想到是这里。”

　　戒魔尺所呈现出的地方只有一方亭子，而那亭子就是他最初醒来的地方——承仙亭。

　　墨公子：“既然二位已知慧心下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慧……慧心？”

　　忙完过来的许新一愣，夜遥简单的瞥了他一眼。
　　“想不到现在的仙门连这种伎俩都信。慧心若真能长生，天下苍生何不归魔？”

　　魔石慧心确实能治病，不过治的是妖魔鬼邪之病，寻常人或修士用它只会适得其反。

　　这次许新久久的不说话，墨公子揽上他的肩，“走吧师弟，长生一事急不得，何况修行破百病。”

　　许新又是一愣，随后道：“是……”

　　他俩走后，飘在一旁的扇小千才说：“话说许新跟他弟弟关系还真好，还有小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唉。”

　　“别悲春伤秋了，走了。”

　　邱引叫他时，夜遥已经开了传送阵。
　　然而刚到承仙亭，他们就被一群人围住，那些人还是当初被夜遥杀死的那些！

　　也就是现在意识清明眼前不污浊，邱引才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他们身上全无活人的气息，自内而外溢出的也是易于妖魔邪力的东西，可偏偏他们体内又有六界内所有活物的气息。然而此时他们眼中只有杀戮，浑身邪气甚至远超仙家掌门。

　　活了两世，他只在缥缈云见过这样的东西。

　　然而夜遥却不以为然，他轻车熟路的挥剑斩去他们，一如他重生后的初见之时。

　　他直直的看着那个不算陌生的身影。

　　夜遥，你到底想做什么？

　　夜遥皱着眉朝身后的便宜徒弟喊了声，“还想不想救鬼符箓？”

　　邱引失神的这点功夫，他已经斩去那些邪物，还将慧心果从承仙亭中取出来。

　　“救……”
　　邱引撇嘴跟着夜遥进入传送阵，真是正经不过一瞬。

　　回到落仙处后，他就着手利用慧心果给鬼符箓治疗，这次夜遥难得一直在房间等。就是时间久得过分了，鬼符箓好后都还没走。

　　邱引绕有兴趣的说：“夜尊主这是想留下来吃个便饭？毕竟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他重生后就给夜遥做过青菜，后者也知他厨艺如何，夜遥难得没跟他辩，只是说：
　　“明天你就去如常山，那里的掌门会收你为徒。“

　　刚刚邱引给鬼符箓治伤时，他就利用夜长老的身份给如常山掌门传了封灵信，拜托他收邱引为徒。

　　邱引的手顿了一下，阴阳怪气道：“夜尊主还真是人缘颇广，若是不那么自以为是，恐怕都让天下归心了。”

　　前世夜遥要么不管他，要管就给他安排好所有事后，才来通知他。没想到以前他还是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

　　“现在天下都是我的，要他们归心不过片刻的事。”夜遥看了他一眼，“反倒是你，留在我这里突兀得很，如常山是……”

　　“夜遥！”邱引打断他，“你以为你真是我师尊，就给我做这种决定？”
　　“我是去是留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还有，”他继续道：“我修仙修魔也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区区一个落仙处，我再建一个就是，而你帝尊，我自立为皇强你百倍！”

　　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魑離印，他早自立为皇，何苦同夜遥局限于这一方袖珍？

　　夜遥平静道：“你要走什么道从来都跟我无关，你待在这里，只会吵到我的眼睛。”

　　“你以为我想和你待在一起？”邱引怒气冲冲的说：“要不是因为这破印记，我看到你只会恶心得三天都吃不下饭。”

　　魑離印的距离限制，注定他俩离远修为就会变弱，而夜遥又是开阵又是统辖千万妖魔，还得应对仙门时不时的刺杀。他本着前世师徒一场，多留片刻也无妨，可有些人注定不对付。

　　“那又如何！”夜遥也怒了，“就算有魑離印，我一样能治他们。”

　　一时气急的他爆发了下内力，浑厚的仙力伤不了同等修为的邱引，却让屋中房梁家具留下划痕，包括鬼符箓。

　　邱引看着葫芦身上的划痕一字一句道：
　　“夜！遥！”

　　似是两世恩怨聚集，此时的他再也无法忍受的爆发鬼力，将夜遥击到院外。
　　笔直的两道鬼力一道打在夜遥身上，另一道则斩去池中几簇青莲。

　　眼见那些花骨朵倒地化作枯枝的夜遥气得两眼发红——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培养它们花了多少心血？”

　　“彼此彼此，毕竟夜尊主从来都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邱引握紧拳头，腕上的魑離印随着他对夜遥不断施展的符纸，而变得刺痛。另一边同样对他剑意全开的夜遥也是如此。

　　本想拿几个水果回来洗尘的扇小千，入院就看到两人剑拔弩张，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丢掉水果周旋于二人之间。

　　“遥遥小引，你们快冷静！你们这么打下去会让修为归零的！”
　　“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两人并不理会他的话语，不过都默契的往他身上丢了个防护阵。

　　确认不会误伤他之后，半蹲在地的邱引擦去嘴角鲜血，化浑身鬼力为攻击赤符飘荡在整个落仙处。
　　而立在半空的夜遥也化出万千灵剑，直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