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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严净昀拎了件大衣给自己套上,他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吩咐律所的前台,说句:“这儿你张罗一下。”

      黑色的大衣裹在他的身上,他又添上围巾,回头问我:“想吃什么?”

      他的随和让我放下防备心。我看他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可怜,说:“肯德基。”

      他估计有点无语,但依顺我道:“行,我找找这附近哪儿有肯德基。”

      我俩是走去肯德基的,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我不断加速小跑跟着,走得实在累,我就喊了一声:“我跟不上了!”

      我是有点儿急躁的,还有点儿生气。因为对王绪亭敢怒不敢言,来这儿又要来巴结一个男人。我真受不了了,我小跑着往他身边凑的时候,想的是我不干了,你把我弄死吧严净昀,你跟王绪亭一块儿跟我弄死,收不收尸都随意,总之我不伺候了!我这样万念俱灰地想着,一屁股在旁边路墩子上坐下了。

      严净昀发现我没跟上来,回头来看我,问我:“不吃肯德基了?”

      他问我肯德基,但我脑子很混乱,我说:“我就是觉得你们男的都挺恶心的。”

      他走过来,笑话我似的说:“小屁孩儿。”

      他指一指路口:“就在前面,你再不走,我抱你过去。”

      我坐在墩子上,严净昀就站我跟前。他个子太高了,压迫感很强。离我近,他的大衣像是也为我罩着风,他笑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真的高兴抑或是嘲讽我。这个男人挺高深莫测的。王绪亭是个虚伪在脸上的人,但是严净昀我看不懂。他看起来更聪明一些,能干大事的那种聪明。人一处变不惊,就会显得特别的牛逼。

      坐在店里,啃了几口汉堡,我问他:“你是律师吗?”

      他说:“不是。”

      “我知道,狡兔三窟,对吧?”

      严净昀笑了下,他牵着嘴角,但没有笑意。神情还是让人觉得淡薄疏离,他说:“明白人。”然后又问我,“你做什么工作?”

      我说:“模特。”

      “走秀的,还是?”

      “拍照片。杂志、广告。你呢?”

      他说:“老师。”

      我没吭声。有点悲伤。我知道他在骗我。过了会儿,我才说:“男老师都是秃子,我没见过你这么帅的老师。”

      他乐了,看着我笑。有点温柔,又有点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样。

      他问我:“你跟老王怎么认识的?”

      我扁一扁嘴巴,说:“我能哭吗?”

      “别哭,祖宗。”

      我又说:“我听他们说,有的人在床上玩的很变态。你别整我,好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能接受好几个人。就我们两个,行吗?”

      他没有再笑了,冲我抬一抬下巴,说句:“快吃吧。”

      要哭不哭的,我吃完这顿肯德基。我一股脑跟他说了很多事情,是真的有点破罐破摔了。不想玩什么心理战,只想找一个对象发泄情绪。我说到我13岁才第一次吃上肯德基,严净昀听得漫不经心,他还问我为什么。居然问我为什么。我不想解释。

      我说王绪亭今天抽我了。王绪亭喜爱我的时候,我是小情人。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是工具。我不想做工具。我还说我答应帮他这一次,等他事情解决了我就去跳楼。我真想过死的。那时候很天真,还有点骨气。一点,也不多。

      他听着,一直没说话。

      我吃饱喝足,严净昀让我上他的车,这回我坐在后面,我没在意他往哪里开。不要紧了,他开到树林里解决都行,反正我的生命就要停在这一天了。

      他放歌,窦唯的《高级动物》,他问我:“这首好听吗?”

      郑钧我都听习惯了,但我实在受不了窦唯。我说:“太阴间了。”

      严净昀失笑,问我想听什么。我说你放首老狼的歌吧。接着我听着《虎口脱险》,又一次昏昏入睡。

      说着付出生命的誓言,回头看看繁华的世界。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好悲凉的歌。

      那天晚上严净昀没碰我,不知他是不是不忍看我自尽,我躲过一劫。下车时,我说:“谢谢你,为了你我也不会死的。你可以帮帮王哥吗?”

      他没有回答我。

      严净昀是个少见的公私分明的。那一天,他在我下车后才把烟点上,衔在口中,他垂着睫毛没有让我看清他的眼神,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你别掺和,也别害怕。”

      我站着没动,眼神央求。

      他挥了挥手掌:“走吧。”

      我感受得出来,他不想把我当工具。我很难说严净昀这个人是高尚的,但他和王绪亭不一样。他的公私分明让人觉得理智冷静,同样也具有沉在骨子里的悲悯心。我很难见到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对女性心怀悲悯,更不会有人能够清醒地认识到,交易应该在合适的地方,而不是床上。

      因严净昀这一番话,我睡了一个好觉。

      很快雨过天晴,王绪亭的难关过去了。但他再没有往昔风光,他的事业一蹶不振了许久不见起色。08年年底这一段时间,王绪亭显得落魄。他开始沉迷赌钱了。

      他的两个巴掌让我们之间生出嫌隙。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向他提出我们是不是该结束了,他起初没有吱声,只紧紧抱着我。抱了我很久,他喊着我的名字:“小涵,人不能忘恩负义。”

      他真的很可恨,让我逃不了。如何用只言片语概括我自己的故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与其说被王绪亭抱着,不如说我被他勒着。我的眼泪簌簌在流。如果我知道我这一条路是用眼泪铺陈,一开始绝不会来到北京。

      2009年,我继续跟王绪亭麻木发展。

      四月份某一天,他带我在一个酒店套房里跟人打牌,那天来了很多男男女女,我从不上牌桌,大多数时候陪在王绪亭身边,看会儿牌,或者跟旁边一些女人闲扯家常。那晚他们玩到大半夜,我在旁边沙发躺了会儿,王绪亭给我买了个有夹娃娃游戏的手机,我就侧倚在沙发上夹娃娃。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门被破开。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屋子里突然开始极为混乱,在我没想清楚是逃跑还是躲起来的时候,王绪亭就已然被警察按住在地上。那帮警察举着枪进来,冲着我们,让我们抱头蹲下。

      我站在那儿状况不明地问怎么了?一个警察将枪口对准我。

      我们被带去尿检、然后审讯。在审讯室里,两个警察,一男一女,他们问我和王绪亭认识交好的经过,我一五一十地讲。

      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回答,表情很严肃。我被手铐铐着,当时应该是害怕过头了,锁在牢房里的感觉十分不真切,我竟然表现得很平静。

      很快,我听到外面的猛烈雷声。

      “请问发生了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没有人回应我,此时大概已经坐了一两个小时,另一个警察进来,冲两人说了句什么。

      男警看我一眼,说:“你走吧。”

      “啊?”

      女警过来,帮我松开镣铐。

      我就这样被放了。我问他们王绪亭在哪。女警跟我说:“让你走就赶紧走。”

      我还是很执着:“我一个人走吗?”

      女警把我的背包递过来:“东西捎上。”

      外面在下雨。

      警局门口全是发光的警车,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我就站在门口等着王绪亭。我想等他出来跟他一块儿走。在门口值班的老警察说:“他们出不来了,甭等了。”

      我讷讷问:“出不来是什么意思?我们没有犯事。”

      老警察看着我,或许是觉得我单纯,他笑了笑,挥一挥手:“赶紧走吧,姑娘。以后别再来这地儿了。”

      我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警察的话让我不禁腿软。我紧紧靠在墙上才没有让自己瘫软下去。

      随后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凉很沉,问我:“出来了?”

      我听出来,是严净昀的声音。

      他说:“来找我。”

      “是你保的我吗?”

      “是。”

      我的声音发着抖:“那,那你再帮帮王绪亭,可以吗?就像上次那样。”

      大雨在这时倾盆地落下,他沉默了很久,告诉我说:“我只能帮他保住性命。”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在那场大雨里痛苦地落泪。惶恐、惋惜、遗憾,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涌来。

      严净昀说:“不要哭,小涵,你来见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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