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敌天气》阳焰

52、小色胚

　　林慈拿着浴巾在浴室门口站定，里面是淅沥的水声，她抬手敲门。

　　水声停止，方觉槿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湿淋淋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

　　浴巾在林慈的左手，她圆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个来回，无声偷笑后，将右手放到男人的手心。

　　惊慌失措的方觉槿会是什么样子，林慈十分好奇，然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右手搭上的那条手臂一个用劲，门缝大开，她被扯进雾气朦胧的浴室。下意识想要惊叫，嘴巴被大掌虚捂住。

　　冰凉的衣物碰到湿热的水汽，只有被吸引的宿命，就像林慈之于方觉槿。

　　两人的站位面对面、身贴身。

　　林慈因突如其来的变故羞得满脸通红，原本第一时间紧紧闭上的眼睛，在听到方觉槿的笑声后，颤了两颤又睁开。她知道男人全身□□，不敢乱看，一双水汪汪的眼眸落在微微塌陷的锁骨窝上。

　　见人安静下来，方觉槿的手掌离开林慈的嘴巴，捏上她的脸颊，笑她又菜又爱玩。

　　林慈皱了皱鼻，回呛：“谁让你耍流氓！”

　　“我耍流氓？”方觉槿轻笑，躬下身和林慈对视，声音故意压低变得深沉，“也不知道是谁先把手搭上我的手臂……引诱我。”

　　“我……我……”突然放大的俊脸让林慈的语言系统宕机，半天才说出三个字——我没有。接着她觉鼻腔一热，眼前的俊脸忽然变得惊慌失措，伸手一摸，原来是流鼻血了。

　　方觉槿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到处搜寻，最后在右前方找到纸巾。他离开林慈去抽纸巾，也就几十秒的功夫，原本背对着他的人转身，一道鼻血变成了两道。

　　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大半，他简单擦掉林慈人中的血迹，将纸巾折成鼻孔适宜大小塞进去。一系列操作完成后，将洗漱台上摇摇欲坠的浴巾拿起展开，妥帖裹好下半身。

　　他用食指点了点林慈的额头，神色无奈地说：“小色胚。”

　　林慈双手捂脸，她不过是瞄了眼方觉槿的腹肌，怎么就流起了鼻血，真是没脸见人。

　　“害羞了？”男人明知故问，嗓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气得林慈在心里骂他——臭男人、坏男人，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理他。
　　“骂我可以，不准不理我。”

　　林慈惊！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合格男友。”

　　方觉槿握住林慈的双手，将它们从她脸上拿下来，一起拿下来的还有鼻腔里的纸巾，出血量并不多。他主动认错：“是我玩笑开得太过分，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别再生气好不好。”

　　有勇有谋之士，通常不会错过任何台阶。

　　林慈撇嘴，委屈地控诉：“你取笑我。”

　　“我错了。”
　　“就原谅你这一次。”
　　“谢谢宝贝儿。”

　　林慈听着这段对话，莫名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方觉槿收拾完，发现林慈坐在沙发上发呆。正准备走到她身边，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他走出舱房。

　　“鱼上钩了。”
　　“嗯。”
　　“好像有私家侦探在跟他。”
　　“自行解决。”

　　游艇仍在破浪，强劲地海风吹起方觉槿的头发，浓眉深敛，眼底映着倒转的夜空，又与夜空有别，没有星星点点，是墨一般最纯粹的黑色。

　　林慈见男人许久不回，便出去找他。“干嘛不进去？”

　　方觉槿握着手机，黑着的屏幕里是他的人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私家侦探雇主是林慈。】

　　方觉槿侧身，林慈大衣外套敞开，风把它吹得扬起。他叹了口气，把人拉至身前，用背挡住大半的风，接着把大衣上的扣子从第一颗系到最后一颗：“要注意身体。”

　　林慈不屑：“我身体好得很，上次是意外。”

　　方觉槿将林慈圈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想问她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调查洪光远、为什么见到洪光远和祝从宝会害怕到生病、为什么……没有继续弹钢琴。

　　想问，又不敢问。

　　方觉槿曾以为林慈不谙世事，可相处之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林慈，谁让你痛苦呢？洪光远还是祝从宝？

　　“你们在演泰坦尼克号吗？”赢了钱的柳少虞心情很好，他站在三楼的甲板上，迎着风张开双臂。

　　贝冰琪和路至则是倚着栏杆，手拿酒杯，虚敬他们后，将红色液体一饮而尽。“林慈，上来玩。”
　　“好。”

　　林慈拍拍腰上的手，示意方觉槿放开她。而男人非但没松手，还惩罚似的越收越紧。

　　两人回到家已是后半夜，林慈几乎是闭上眼睛洗漱，方觉槿倒是看不出疲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去睡了。”
　　“把头发吹干再睡。”

　　林慈没理，顶着一头湿发飘进卧室。方觉槿认命起身到卫生间里拿吹风机。

　　进到卧室，女生坐在床上头一点一点，见他来，半睁眼要抱。

　　吹风机通上电，方觉槿用小风吹着怀中人的发丝。湿时发做几缕，越吹就越松散，柔软又顺滑，无论拂过多少次，都会从指间滑落，像是在玩游戏。他也确实乐此不疲。

　　等头发吹干，林慈已经靠着方觉槿熟睡过去。

　　方觉槿将人小心翼翼地放躺在床上，又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后，悄声出了卧室，顺便带上房门。

　　“是我，那个私家侦探要查什么？”
　　“好，你全力配合。”

　　也就两句话，方觉槿说完便收了线。他走到阳台上，原本繁星烁烁的夜空已经被云层遮住，看来近段时间都要阴雨绵绵了。

　　林慈是被雷声吵醒的，闭眼摸索着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翻身准备继续睡，却在抬膝过程中不小心碰到身边人的某处——怎么是硬的，她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呼吸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完全乱了。

　　头顶传来方觉槿带着愉悦的又沙又哑的晨音：“这是正常反应。”

　　听到方觉槿说话，林慈瞌睡直接醒了一半，手脚并用着坐起来，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还是去客房睡吧。”

　　她说完就要跑，男人一把将她拽回床上、他的怀中，右手搭左手手腕，扣得紧紧的。

　　“别想离开我。”
　　“可是……可是你……”
　　“今天周几？”
　　“周……周天。”

　　方觉槿整个人埋在林慈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周天可以做。”

　　闷雷明明远在天边，又像近在耳边。

　　林慈被迫承受一场暴雨，明明不是回南天气，她却浑身潮湿。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流出，一点一滴都砸在枕头上。

　　“疼。”她轻呼。方觉槿立刻放慢动作，俯身来亲吻她。

　　细密地吻从红唇到耳垂，盛着他的所有情话。

　　“我错了。”
　　“放松些。”
　　“真乖，谢谢宝贝儿。”

　　林慈恍惚间响起昨晚方觉槿浴室里说的那些话，原来，原来……

　　一场雨从凌晨四点落到早上七点。

　　林慈到最后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还渴极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再不喝水，就要魂归西天了。方觉槿哪里舍得，百米冲刺到厨房，水杯带吸管递到她嘴边。

　　“慢点喝。”方觉槿生怕她呛到，思绪开始发散——是该买个小型饮水机放到卧室。

　　生存危机解决，身体需求开始得到重视。

　　“身上好黏糊，我要洗澡。”
　　“我先去放水，等会抱你进去。”

　　林慈十分满意‘哼哼’两声。方觉槿觉得她舒服眯眼哼哼的样子很像一头小猪，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心里知道就行。

　　他低头不带丝毫情欲地亲了亲林慈的嘴角：“乖，休息一会儿。”

　　周末结束，林慈重新开启住宿生活，送她回校的方觉槿不乐意，一路上都板着张脸。

　　途锐停在西门停下，林慈跟方觉槿说再见。

　　“等会儿。”方觉槿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出来吧。”

　　看着男人舍不得又强撑着不说地别扭劲，林慈善心大发的在他嘴唇落下一个吻。
　　“谢谢阿槿。”

　　这方觉槿哪还能放人走，把她重新塞回车里，系上安全带，再以最快速度上车落锁，打上左转向灯，一脚油门驶离南嘉大。

　　林慈无奈：“我明天还要上学。”

　　“再待最后一个小时。”
　　“好吧。”

　　为什么林慈如此纵容、方觉槿如此不舍呢？

　　原因有二——其一是林慈明天又要跟导师去一个为其两天一夜的学术论坛，其二是方觉槿要出差一周，出发时间在明晚，出差地点在国外。

　　一个小时对于即将分别的热恋小情侣来说，总是格外短暂。

　　“你快去吧。”先前的每次分别都是方觉槿看着林慈离开的背影，今天她想目送男人离开。

　　反正已经将人送到宿舍门口，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方觉槿乖顺点头。见他如此模样，林慈没忍住又伸手抱了抱。

　　“你要记得想我。”她再三叮嘱。

　　方觉槿揉乱怀中人的头发，又用手指慢慢梳好：“已经开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