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行》望淮月

5、chapter.5

　　回想起那时候的白羽花，白堇又想掉眼泪了，她仰了仰脖子，然后跨过面前地上的碎玻璃，朝白羽花走去。
　　白羽花喝得醉生梦死，突然耳边闯进了一个堪比天雷的大嗓门，有人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像拽起一滩烂泥。

　　“给我起来白羽花！”白堇把白羽花从地上拉起来，一直把她拖到了沙发上，见女人还是不醒，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一杯凉水猝不及防泼到了白羽花的脸上，她仿佛溺水般张大了嘴巴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看见了站在面前的白堇手里还抓着凶器——一个牙杯。

　　“你疯了！”白羽花震惊地看着白堇，好像看见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路边上突然冲出来的疯子。

　　白堇说：“对，我就是疯了，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你以后怎么死的！”她转身把冰箱里的酒都抱了出来，然后出门，把那些酒一瓶接着一瓶摔碎在角落里。
　　其中有的是啤酒，酒瓶碎裂，泛着白色泡沫的酒水顺势流了一地，白羽花听见动静，大叫了一声冲出来。
　　“你有病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了十八年的女儿，突然像疯了一样管起了她。

　　她把白堇推到一边，心疼地看着地上捡不回来的酒，好像那里躺着她死去的宝贝。
　　白堇也不再继续惯着白羽花，同样推了回去，她把白羽花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乎是吼出声地说：“我已经忍你二十三年了白羽花！从今往后你要是再喝酒，被我看见一次我砸一次！”

　　白羽花瞪眼看着她，心想，这小屁孩莫不是学习压力太大，真疯了吧，哪来的二十三年。

　　白堇自然听不见白羽花心里的话，她不再去看白羽花颓废震惊的模样，只站在门边冲白羽花喊道：“进来吃饭！”

　　白羽花回过神，扭头看她一眼，又一眼，这才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边自顾自地在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白堇侧了侧头，听清了，白羽花是在骂她。

　　“妈的，谁爱吃你的破饭，小王八蛋子，敢打老娘……”她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却是往大门外的方向挪去，结果没等她挪到门口，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手腕。
　　白堇拖着她老娘就往家里走。
　　身后的白羽花发出一阵堪比杀猪的声音：“救命啊！白堇你个王八蛋，你敢这样对你生你的老娘！你个逆子！”

　　白堇对于这些谩骂置若罔闻，她将白羽花拽到了沙发上，然后转身去厨房弄晚饭。
　　回头见白羽花想跑，她直接用锅铲警告性地对着白羽花，吓得对方果然又坐了回去。

　　白羽花：不敢动不敢动，谁知道小王八蛋疯起来还会做出什么事。

　　她窝在沙发里，听见厨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白堇在厨房里喊：“帮我打个电话给老师晚上请假！”
　　白羽花喊了回去：“凭什么！”
　　她话音刚落，白堇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闻言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白羽花：“……要用什么理由？”

　　白堇尝了一口菜，说：“就说我病了吧。”

　　白羽花看她一眼：病了？我看你丫好得很。
　　她在乱七八糟的客厅里找到手机，刚要拨号，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女儿班主任的电话是多少。
　　白羽花：“……”
　　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串号码，发件人是小王八蛋。

　　白堇说：“知道你没有号码，打这个，班主任姓于。”

　　白羽花又咕哝了句什么，打电话去了。等她打完电话回来正要上饭桌，白堇却把面前蒸好的饭端到了另一边。
　　她指了指凌乱的客厅，冲白羽花道：“自己去收拾，收拾好了才能吃饭。”

　　白羽花：“你他妈别太过分了！你是我老娘还是我是你老娘！”

　　白堇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第一，那是你弄乱的地方，第二，我妈就是你，所以别一口一个你妈你妈的，那么想不开呢，骂自己。”

　　白羽花简直要被白堇气吐血，但偏偏又没有办法，只能咬碎一口牙往肚子里吞，收拾东西去了。

　　白堇看着白羽花收拾客厅的样子，真的有一种恍惚在做梦的感觉，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明天要去长桥工厂上班报到了。”

　　白羽花收拾的动作一滞，她抿了唇，还带着几分赌气，说：“关你屁事，还打听起你老娘来了。”

　　白堇说：“江咏戈的女儿今天带了一帮小混混围我。”

　　白羽花回头看她。

　　白堇继续道：“她说你勾引她爸，然后打了我一巴掌。”白堇指了指自己还微微肿着的脸颊，“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所以我打回去了。”
　　她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说：“就是这样。等等还有院子里的玻璃，你也一起扫了吧。”

　　白羽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收回目光，转身出了门去。
　　她从来就不关心自己的这个女儿，两人与其说是母女，倒不如说更像是合租的室友，还是关系普通的那种。
　　直到和白堇吵架搬出了母亲的自称时，她才有一瞬的恍惚，自己原来是她的妈妈，而身为一个母亲，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儿上了几年级，班主任电话是多少。
　　心里不知生出了什么情绪，像根藤蔓似的，将她心缠绕得有些窒闷。

　　白羽花深吸了一口气，她正扫着碎片时，忽然看见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站在她家门口不知是想干嘛。

　　“喂，你看什么呢？”白羽花叉着腰站在围栏边上，冲外面的人喊着。

　　那人看见白羽花，愣了一下，然后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白羽花面前。
　　白羽花这才发现对方穿着校服，好像跟里面那个小王八蛋穿的是同款。

　　“白阿姨好久不见。”那人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

　　白羽花皱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姓白？等等，好久不见，你认识我？”

　　闲承月点点头，说：“白阿姨，是我，慈悲巷的小月。”

　　“什么大月小月的……”白羽花停了两秒，幡然醒悟，“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家里很有钱那个！住的老宅院！”
　　住了几年，她没记住人家的名字，倒是记住了人家住什么房子。

　　白羽花说：“你怎么在这啊，你来这里是……”

　　闲承月越过她，看了眼她身后的房门，默默收回视线，他将手里的袋子从围栏中间递了进去。

　　“这是什么？”

　　闲承月说：“药。”

　　“这么多？”白羽花看着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里面夸张地装了满满当当的药盒。

　　“可以帮我给白堇吗？就说……”他垂眸想了想，说：“就说是江轻琼拿来的，她让我替她道个歉。”
　　白羽花抓到了某处重点：“江轻琼，江咏戈的女儿？”
　　闲承月头还没点完，就听到白羽花炸了毛一样喊道：“道歉，道什么歉，要道歉叫她自己滚过来，什么人啊！打了人还想着人不来就一句话轻飘飘揭过？想得美！”

　　闲承月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羽花生气，没想到她会那么能说，一时间有些傻了。
　　最终白羽花说：“你去跟那个什么穷说，叫她要道歉就亲自上门来，不然老娘就冲她家去揍死她！”
　　说完，霸气一转身，进门去了，把门甩得砰一声巨响。

　　白堇刚洗完碗筷，甩了甩手上的水，她被白羽花的关门声吓了一跳，刚要说些什么，下一秒白羽花朝她丢过来了一大包东西。

　　“你买这么多药干嘛？”白堇看着手里的袋子。

　　“不是我买的。”白羽花没什么好气地说，手也不洗，直接就坐到饭桌上去了，“慈悲巷的小月买来给你的。”

　　白堇原地愣住：“小月，闲承月？”

　　“应该是吧。”白羽花饿得要死，懒得去想对方具体叫什么。
　　只听到白堇忽然喊了一声：“我出趟门！”随即又是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给她吓得筷子上的肉掉在了地上。
　　“啧，这倒霉鬼！讨债来的吧！”她冲早已空荡荡的门口大喊。

　　白堇连鞋都忘记换，直接跑出了门，不知道闲承月往哪个方向去了，她站在分叉路口左右看了看，最终随便选了个方向跑去。

　　幸好。
　　白堇站在巷子口，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心想，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至少她选对了。

　　路灯下，闲承月站在湖边，两手随意搭在护栏上。夏夜里迎着湖畔而来的风吹动他一身宽松的校服，越发显得他身形清瘦。
　　夜里的湖是一片寂静的墨，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亦或是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立在那里，像一副生动但寂寥的画。

　　白堇轻手轻脚地朝闲承月靠近，还剩下几步远时，闲承月便缓缓扭过头来，发现她了。

　　“晚上好。”白堇打了个招呼，站到闲承月身边。

　　闲承月嘴巴微张，却没说话，他侧眸看着身边的人，听见白堇问：“这么黑，你在看什么？”

　　闲承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眼前的湖在夜里确实像一滩浓重的墨，只是刚刚他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这些。
　　随口一说：“在看湖里有只傻鸭子。”

　　“有吗？”白堇往前探了探，刚眯起眼睛去看，后领忽然被人扯住了，将她整个人往后拉了拉。
　　闲承月微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别靠过去，很脏。”

　　白堇看了眼护栏，后退一步。
　　她问：“这个点你怎么没在学校啊？”她记得高中是要上晚自习的，所以才让白羽花帮忙请了假。
　　“难道……”白堇灵光一现，朝闲承月靠近两步，笑嘻嘻地问他，“你是不是听说我生病了，就从学校溜走了啊？还特意给我送了药来。”

　　闲承月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没吱声，直接将手机屏幕怼到白堇眼前。
　　这个时候的孩子就算有手机，也大多是老人机，闲承月将他的小老头怼在白堇眼前，给她看那条短信。
　　收件人是文老师，寄件人是闲承月，内容是身体不适，晚自习请假。
　　短信甚至比她请假的电话还要早。

　　白堇脑袋上的灵光一现顿时变成了沉默的六个黑点，每个都如同石化般砸在她的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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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数据很差，但我写的蛮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