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以风声》天涯牌草草

39、新衣服

　　冯愿话音一落，车厢里静默了一瞬，短暂的静谧中只有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一点点电流的嘶嘶声。

　　宋笙声朝冯愿投去佩服的目光，甚至想叫冯愿一声姐。她刚才就觉得那个甜妹看封锋的眼神拉丝。

　　牛逼啊，还得是小孩敢说！

　　不过虽然冯愿声音听起来很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心直口快，但看她眼神，不像是随口八卦。

　　看到宋笙声坐直了，冯愿还朝她看了一眼。

　　宋笙声觉得她眼神里有点东西，但是没等看明白，冯愿已经移开了视线，继续催封锋回答。

　　封锋扭过头来，余光似有似无地瞟向宋笙声，眉头压了压才开口，声音明显不耐烦：“没有的事，别乱说。”

　　冯愿哼了一声，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宋笙声都没听清楚。

　　宋笙声实在是好奇，赶紧拿起手机私聊她：“你搞什么？”

　　冯愿就回了两个字：“帮你。”

　　帮她？帮什么，怎么帮？总不可能是帮她抢男人吧？这小孩前两天还劝她不要上封锋的贼船呢。

　　宋笙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车里刚才的电流声一下子大了起来，然后这些嘈杂的噪音里传来了银铃般脆甜的笑声。宋笙声这才意识到，刚才车里的对讲机一直开着。卧了个槽，那岂不是他们的对话都被田威车上的人听了去？

　　这时候，对讲机里果然传来了甜妹的声音：“锋哥好凶哦，人家小妹妹又没说错。”

　　她话音未落，对讲机那边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紧接着就听到田威饱含醋意的声音：“阳阳，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坐我的车上说惦记别人。”

　　甜妹阳阳笑得很欢快，声音娇滴滴的：“俗话说‘论迹不论心’，我就光惦记，什么都没做呢，哪里不厚道了？”

　　说完，那边的声音变得小而杂乱，不知道阳阳做了什么，一会田威刚才的醋意变成了干笑：“行行行，姑奶奶，你说什么是什么。”

　　阳阳这才又笑了起来，对着对讲机说：“好啦，锋哥不逗你们玩了，说正事吧。我不会白搭车的，待会进寨子我给你们当导游怎么样？那一片我熟得很。对了，还有我姑姑家这两天要还傩愿，很热闹的，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吧？我带你们去玩。”

　　“还傩愿”？什么东西？宋笙声第一次听说。

　　封锋跟派大星都没吭声，倒是冯愿说：“就是跟傩公傩母许愿，愿望实现了以后要做法事还愿。”

　　“小妹妹懂得真多！”阳阳笑着夸奖。见他们没有提出异议，还自顾自地拍板了，“你们都不反对就这么定了哦，我这就跟姑姑打电话。”

　　———
　　在蜿蜒的山路上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导航终于提示接近目的地了。视野内的房屋和田地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等进了寨子，下了车，宋笙声他们才发现，这里跟想象中的苗寨不太一样。

　　宋笙声对苗寨的印象全来自网上，各种苗寨侗寨的热门旅游景点宣传照。照片里的寨子房屋都还保留着很鲜明的民族特色。要么是临水而建的吊脚楼，常年氤氲在水雾之中，缥缈宁静。要么是依从山坡坡度修建的古老样式的木头房子，屋檐下挂着灯，等入夜亮灯，宛若仙侠世界里的景色。

　　而他们落脚的寨子，更多的是簇新的砖石水泥小楼，跟其他农村的自建房没什么区别。当然，符合印象的木质外观的老房子也有不少，只是大多数看起来破旧衰败，像是早晚要湮灭于时光中。

　　他们住的房子也是一栋比较新的自建房。房主人在城里工作，不常回来。

　　阳阳大名符小阳，他们七个把行李搬进房间的时候，符小阳在外头跟她姑姑打电话。等一行人放好行李，符小阳就在楼下用又甜又响亮的嗓门招呼他们去她姑姑家吃饭，原来是她姑姑的婆母八十大寿。

　　“就这么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宋笙声问。他们来得突然，即使给红包也太唐突了吧？

　　符小阳笑：“放心好了，摆三天流水席呢，只管去吃。客人越多越有福气，我说带了好几个朋友过来，姑姑可高兴了。”

　　田威帮着说：“走吧，愣着干什么？你们午餐想吃泡面啊？”

　　田威说得不错，他们租的房子主人不在家，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找食材做饭显然来不及。不去人家姑姑那蹭饭吃，就只能吃他们车里备着的速食。

　　香喷喷的农家柴火饭和冷冰冰的速食，是个中国人都知道怎么选。

　　符小阳还真是说到做到，车上说给他们当导游，带着一行人去她姑姑家的路上就开始介绍寨子的历史。

　　照她的说法，这个寨子存在起码有好几百年了。只是以前苗族人识字的少，也没有汉族那样修族谱的习惯，大部分故事都是口口相传。“不过这里好多房子是以前传下来的，几百年了呢。喏，这边的听说是明朝时候的。”符小阳指着那些看起来破败的木头房子说。

　　宋笙声看着符小阳指着的那栋被废弃的破房子，院墙都塌了，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破败的大门和长了草的房顶。但，旧归旧，屋子的样式确实挺有古韵。宋笙声问：“为什么不按照以前的样子修好啊？新建的没有一点特色了，多可惜。”

　　“哎，一听就知道是城里人说出来的话。你看看这木头，还有几块好的。”符小阳顺手拍了拍老房子腐朽的木头门。“这年头木头可是很贵的，山上的树又不让随便砍。山里手艺活不值钱，想照老样式修也找不到人。你们看到的旅游景点，那是有钱赚才能维持原来的风貌。”

　　听起来挺有道理，但是宋笙声还记得他们签合同的时候，皇哥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寨子是没有被商业开发的，非常原生态的寨子。

　　符小阳哈哈大笑：“皇哥，梁皇是吧？全身上下只有脸老实，他的话你也信。最会玩文字游戏的就是他！没有商业开发可不就是‘原生态’。”

　　“……”宋笙声无法反驳，梁皇确实是个老骗子。

　　“不过我姑姑家刚好有老宅子，你们过去可以看个过瘾。”符小阳指着前面山坡上的房子说，“看到没有，就是那一片。哎呀，我们来晚了，都开席了！锋哥，你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她说着往队伍后面看。

　　宋笙声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见封锋果然落在了最后边，一言不发，脸色看着不像多高兴。

　　“喂，点到为止啊，我还在这呢！”田威伸手去揽符小阳的肩膀，被她嗔怪着拍开手，“待会被我姑姑看到要揍你了。”被田威打岔，符小阳到底没去撩拨封锋了，只和田威说笑着加快了速度。

　　宋笙声正跟着，手腕忽然被冯愿扯了一下。

　　“嗯？”宋笙声转头。

　　就见冯愿微微往后偏偏头，小声问：“你跟队长吵架了？”

　　宋笙声诧异：“没有啊。”说罢心中了然，封锋今天是挺奇怪的，早上起来还给她发粉红裤衩腹肌照瞎撩拨，等吃了个早饭回来他就换了一身冷淡的黑白灰，换了就算了，一路上也没有像先前那样主动缠着她讲话。

　　仔细想想，她好像没说过什么刺激他的话吧？也就是威胁他别乱发半裸照而已。不会一句话就让他生气了吧？呵，要真这么脆弱就让他生气吧，她就不问，憋死他！

　　宋笙声又回头看了眼封锋，然后对冯愿说：“管他的呢，你不饿啊，快点走吧。”她中气十足，音量足够让落后的封锋听清楚。哼，狗师父，还想让她像被骗的那阵子一样对他的小情绪体察入微？滚吧！

　　眼看着符小阳姑姑家就在前面，宋笙声正要加快脚步爬坡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风过，封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上来，挤到她身边，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冯愿。

　　冯愿挑挑眉，很识趣地撇下宋笙声跟着王哥他们走一起去了。

　　“有事？”宋笙声看着封锋站在她旁边还一脸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先开口了。

　　结果封锋踌躇了半天，憋出来的话居然是：“我现在这一身怎么样？”

　　啊？宋笙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货憋半天就是要问这话？她眨眨眼，认真打量了封锋一番。

　　不可否认，封锋的眉眼其实跟冷淡色系的衣着更加匹配。他的长相是带有攻击性的帅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拽且冷峻。但平时他穿得五彩缤纷，再加上笑的时候多，看着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而现在，一声黑白灰完全凸显了他凌厉的气质，可看向她的眼神却又透着点忐忑不安。这种反差让宋笙声心砰砰跳了乱跳了几下。

　　“还行吧。”宋笙声不敢再看了，慌忙移开视线。

　　封锋听到这三个字终于松了口气，放松地笑了起来：“嘿嘿衣服裤子都是新买的，你要喜欢我以后就多穿。”

　　哈？宋笙声一愣，不可置信地问：“你早上没去吃早餐就是买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