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韩非计划》迟暮年

17、拜访相府

　　韩非眼眸深邃，望着慕瑶坚定地说：“这件事情必须有人去做，这天下人就算一时怪责我，也不会一世怪责我的。”

　　慕瑶垂眸看着桌案上洋洋洒洒的数百字，没有再劝什么，这件事情确实需要有人主动去做，而一向胆小的韩王安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减俸禄增税收的事情沸沸扬扬闹了许多日，商户们虽然迫于压力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但却私下联合起来给韩非捏了一个泥像，每日都要扔些烂菜叶子在上面才甘心。

　　慕瑶也是跟着韩非出宫后才知道此事的，她看着那些迂腐民众很想要动手揍人，明明修水渠是有利的事情，但迂腐的他们却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韩非却及时伸手制止了，他淡淡说道：“无碍，反正那泥像也不像本公子，你就当那不是好了。”

　　自古成大事者，不应该拘泥于这些细节，如果人人做事都畏畏缩缩，那时代永远也没有进步的可能。

　　慕瑶自是知道那些人都没见过韩非，所以才会把泥像捏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他们虽然捏的不像，但在他们心中那确实就是韩非，那些肮脏诅咒的话也是对他说的。

　　“走吧！”韩非抬步准备离开喧闹的东市。

　　手中长剑慢慢放下，慕瑶垂眸盯着这把韩非千里迢迢从楚国给她带回来的青铜剑，耳边听着那些闹哄哄的议论声，心里十分憋屈。

　　韩非的脚步声渐远，慕瑶抬脚快步跟上。

　　两人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的西市，慕瑶又一次不甘心的问出了前几日的那个问题：“被整个韩国的人怨怼，公子觉得值吗？”

　　“若凡事都追求一个值字，岂不是会有很多烦恼？”韩非脚步不停，语气却有些无奈，他既已作出这个决定，便就不会后悔。

　　慕瑶望着他坚毅的背影，陷入沉思。
　　韩非走着走着，余光里却不见了自己的女侍卫，他驻足回头，对上慕瑶若有所思的眼神。

　　慕瑶见他转身，立刻小跑过去。
　　两人穿过稀稀落落的西市，很快到了丞相府。

　　相府那两丈高的朱红色铁门一如既往的巍峨壮观，镶金匾额上丞相府三个硕大的字让人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慕瑶在现代时倒是在影视城景区里见过这种类似的府邸，但跟眼前这座真正的相府比起来着实有点小儿科。

　　韩非见她两眼放光盯着相府匾额上的几个大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轻哼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把那上面镶嵌的金子剜下来呢！”

　　听他这话，慕瑶眼睛更亮了，“剜下来犯法吗？”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剜下来存着，若是任务失败，她到时也不至于饿死在这古代。

　　韩非嫌弃地睨了她一眼，拾阶而上，走向丞相府的大门。

　　慕瑶不舍的把目光从那镶金匾额上挪开，跟在韩非身后一步之遥走向丞相府大门。

　　相府门口站姿笔直的两个护卫见韩非走近，抱拳施了一礼，异口同声道：“见过韩非先生。”

　　韩非摆摆手，示意免礼。

　　丞相府的大门大开着，院中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骑着小木马玩耍，旁边石阶上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仆人。

　　此时，远处传来张平的声音：“张良，今日《论语.为政篇》读了吗？”

　　仆人立刻惊醒，起身低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父亲，我早就读完了，不信我背给您听，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郎朗响起。

　　慕瑶闻声挑眉，看着不远处那个脸颊粉嫩的小孩子，弯唇轻笑，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可不就是未来西汉的开国功臣嘛！

　　韩非见她一脸慈祥地看着庭院中那个小孩子，轻笑：“看不出来你这打打杀杀的女侍卫竟然喜欢小孩子。”

　　慕瑶见他误会，立刻收起笑容，解释：“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慧根不错，将来是个人物。”

　　韩非看了小张良一眼，见小娃娃依旧在背诵《论语》，唇角浮上一抹极淡的笑意，这孩子将来是不是个人物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孩子生在辅佐五代君王的张家，未来定不会是庸碌无为之辈。

　　这时，张平已经走到了庭院之中，看到大门口的韩非时立刻眼含笑意：“先生来了，里面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非低声吩咐慕瑶在外面等他，而后便随着张平穿过长廊向书房而去。
　　小木马上的小张良见父亲已经随着客人离开，也停止了背诵，继续玩耍。

　　慕瑶直到韩非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韩非曾告诉她作为持剑侍卫，是无法进入大臣内院的。

　　百般无聊之下，她几步走下台阶，来到小张良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的像个怪阿姨。

　　小张良打开她的手，眉头蹙成一个小山包，奶声奶气的质问：“你是谁？”

　　慕瑶忍笑缩回手，屈膝蹲在他面前，“我是刚才那位先生的侍卫，你可以叫我阿瑶。”
　　“阿瑶？”小张良挠挠脑袋，又问：“刚才那位先生又是谁？”

　　小张良一幅小大人的样子把慕瑶逗笑了，她嘴角上扬，笑容和蔼可亲，回答：“刚才那位先生呀？他叫韩非，是韩国王室公子。”

　　小张良眼中有了笑意，“我知道他，父亲还让我背诵过他的文章。”
　　慕瑶有些惊讶，生在张家这么难的吗？才五六岁就要被逼着背诵韩非的文章。

　　“你懂那文章里的都是什么意思吗？”
　　小张良老实摇头，“不懂，但是父亲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懂了。”

　　慕瑶再次捏了捏他的小脸，“你父亲说的对。”

　　若自己任务失败，等他长大后，韩非应该已经不在了，韩国也应该不在了，而那时的他便会有一个为之奋斗半生的目标，一个注定会失败的目标。

　　思及这些，慕瑶突然有些伤感，在这样的乱世里，谁又不是满心伤痕呢，但秦灭六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小张良这次没有反感慕瑶捏他的脸，他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褪去，浮上一层伤感，有些不解：“姐姐为何突然不开心了？”

　　慕瑶吸了吸有些酸的鼻子，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小张良的头：“姐姐没有不开心… … ”余下的话，她又咽回了肚子里，她又怎么能对一个天真的小孩子说出他以后的命运呢。

　　小张良起身自木马上下来，伸手拽住她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说：“我带姐姐去看个好东西。”说着便拉着她向后院跑去。

　　慕瑶有些迟疑，但看见小张良如此热情，她便没有拒绝。
　　小张良拉着慕瑶去了自己的小院子。

　　服侍张良的仆人一路都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眼睛始终不离慕瑶手中长剑。
　　慕瑶匆匆扫了一眼圆形拱门上的几个字：栖霞轩。

　　下一刻，她便被小张良用力拉进了院子里。
　　入眼的是一方小水池，里面养着十多条红色鲤鱼，水面上还飘着几片莲叶。

　　小张良把她拉到水池边，指着其中一条身上带白斑的红鲤鱼，炫耀道：“这是昨日有个老伯送给父亲的，父亲赏给了我，是不是很好看？”

　　“… …”慕瑶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回答，这种颜色的鲤鱼在现代有很多，她不止一次在寺庙放生池中见过这样的鱼。

　　小张良见她不说话，拉住她的袖子晃了晃，再次问：“是不是很好看？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鱼。”

　　慕瑶憋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好看，特别好看。”

　　她还以为这小张良一路神秘兮兮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给自己看，原来就是这样几条在现在能轻易找到的红色鲤鱼。

　　小张良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他从小就极为聪慧，能听得出来慕瑶这敷衍的语气，他有些不满的撅起嘴巴，“姐姐骗人。”

　　慕瑶一怔，她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也能看懂大人脸色，她讪讪一笑：“其实姐姐以前见过这种鱼。”

　　小张良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他双手抓住慕瑶的手臂，惊喜问：“真的？在何处见过？”

　　“… …”这怎么还不依不饶了，她又不能告诉他是在两千多年后的现代。

　　正当慕瑶为难之际，院外传来了张平的声音：“张良，怎的这么没规矩？”他刚才也听了前院的仆人说了，是自己的儿子先拉着这侍卫来内院的，现在他又不好怪罪。

　　小张良嘴角耷拉下来，闷闷说道：“父亲，我错了。”
　　韩非出声解围：“张相国莫怪，是我这侍卫越矩了。”

　　慕瑶见状也立刻上前施礼道歉：“是阿瑶错了，请张相国责罚。”

　　张平看在韩非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去惩罚慕瑶，他只是摆摆手，道：“无碍，下次注意便是了。”

　　慕瑶垂下脑袋识趣挪步到韩非身后。

　　小张良欲言又止，还想追问慕瑶在何处见过这种鲤鱼，但在看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时，他抿紧嘴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