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死在和离二年》觉冰簪沙

5、和离前

　　“言之哥哥！”
　　门再次被推开，杨言之头都不抬，只是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书卷。

　　薛采芳却一点都没有被冷待的不快，而是一路笑吟吟地捧着护甲转到杨言之身前，声音里满是喜悦：“言之哥哥，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礼物呀？你怎么一早不跟我说，害得我还错怪了苏小姐。”

　　杨言之刷地抬睫扫了她一眼。
　　弹琴的本事十来年都没长进，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日日见长。

　　他冷哼一声：“看到就买了，不是特意。”

　　薛采芳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杨言之的，对杨言之这张脸是一点抵抗力也无，就被他那么简简单单看了一眼，已然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只是脑子却比平时反应都快，她笑嘻嘻抓住杨言之的手指摇了摇：“我才不信呢！言之哥哥就是嘴硬罢了，明明是给我买的礼物，却不肯承认！”

　　杨言之别过脸，不予理会，而是换了个话题：“我看你弹琴也不算全无天赋，至少比在这宫里骑马横冲直撞要文雅得多，我已经派人帮你多寻几张名琴回来，到时候……”

　　“到时候言之哥哥教我吗？”
　　薛采芳忽然间笑嘻嘻凑过来，在杨言之脸上亲了一口：“言之哥哥对我真好！”

　　杨言之猛不丁被她亲了一下，脸色薄红：“大庭广众的，你个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羞！”
　　他一生气，那张冰雪塑成的面孔便有了人气儿，仿佛天上的谪仙落了凡尘，终于让人有了实感，薛采芳也只有每每在看见杨言之生气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面前这个人是属于她的。

　　因此薛采芳装模作样地举手讨饶，面上的笑容却像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狡黠又快活。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杨言之只看一眼就知道薛采芳心里面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他瞪她一眼，问起正式：“今日你去无极殿，可没受气吧？”

　　听着心上人对自己的关心，薛采芳只觉得自己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骄傲地扬起头：“在皇伯父面前，还有谁呢欺负我？对了，言之哥哥你知道吗？今天薛竹那个笨蛋竟然还当着皇伯父的面儿骂我，皇伯父就罚他跟我学骑射，还说要陈叔叔过来做监工，只要他不听话就揍他！嘻嘻，陈叔叔最疼我了，薛竹到时候要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薛采芳自顾自地说，并不曾留意杨言之面上的笑已经全数收敛。
　　等她说完，发现杨言之的不妥时，薛采芳便有些心虚地跟他解释：“言之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外人来打扰，可是薛竹好歹也是我堂弟，不算外人。”

　　杨言之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他站起身来，已经恢复了送客的姿态：“三殿下自然不是外人，我才是。”

　　薛采芳想去抓杨言之的手，然而却扑了个空，她顿了顿，仍旧试图好好解释：“言之哥哥，我跟你保证，只让薛竹待在小院子练骑射，绝不会让他上前殿来，更不会让他打扰你，我保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还不行吗？”

　　杨言之的下颌线条绷得更紧，声音也冷冰冰的：“我说了，你薛家自己人的事情，我不会插手。这明珠殿是你的地方，就连我杨言之也是仰人鼻息才能在此生存，自然无权质疑你的决定。”

　　薛采芳已经耐着性子再三解释，可谁料面前人如此不讲理？
　　她本就不多的耐心消磨殆尽，也火了：“杨言之你简直不可理喻！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还要怎么样？我也是薛家人，难道我对你来说也是外人吗！”

　　杨言之的长眉轻轻一动，那冰雪一样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有一瞬间，薛采芳几乎以为眼前覆了一片轻雪。

　　看不清心上人的面容，然而那冰冷的眼神，却毫无阻碍地穿过那片轻雪，将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彻底扎透。

　　他说：“你说是就是吧。”

　　明珠殿灯火彻夜。
　　湖心一处小亭子中传来隐隐歌声，声音曼妙悦耳，仿佛仙乐一般。
　　更有身姿绰约的舞姬在搭起的浮台上翩翩起舞，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浑似人间仙境。

　　可偏偏这样的人间仙境中，却多出了一个醉鬼。

　　“郡主，郡主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经喝醉了！”
　　侍女努力想要把薛采芳手里的酒壶抢下来，却被她灵活地一扭身躲了过去，看侍女扑空，薛采芳哈哈大笑：“你抢不到！”

　　她一面笑，一面仰首喝酒，然而喝醉了的人脚步虚浮，这么一动起来，那酒壶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半天都对不准那张樱桃小口。

　　薛采芳努力半天，都没能成功喝进去一口酒，忽然间怒气冲冲起来，越过亭子的护栏就要往舞姬起舞的浮台上去。

　　两个侍女面色大变，齐齐扑上来抱住她：“郡主，郡主去不得呀！您现在醉了，小心掉下去！”

　　然而薛采芳骄纵惯了，此刻更是醉醺醺的，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劝解，当下就手舞足蹈起来：“不就是跳舞吗？我也会！让我去！”

　　她这么手脚并用，两个侍女身姿纤弱，力气不足，竟然也拉不住她，一时间急得不行。

　　忽然之间，听得一个碎裂声响起，几人愕然抬头，就见被薛采芳握在手里的酒壶猛然炸裂，里面的琼浆迸射而出，喷了薛采芳满脸。

　　她一脸的酒水，人却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双星星一样亮的眼睛此时燃满了愤怒：“杨言之，你是不是疯了！”

　　站在不远处的青年长身玉立，穿一身白长袍，立在月下有微风吹拂衣摆，更是显得飘然若仙。
　　只是此时仙人面上冷冰似雪，眼中却同样有一层薄怒，他冷声道：“你想发疯，便换个地方，三更半夜，不知道自己很吵么？”

　　薛采芳出来喝酒本就是为了发泄怒火，谁知怒火还没发完，就又被杨言之点了一把火，此时看着杨言之那张能让她心旌动摇的俊脸也依旧怒火腾腾，干脆挣开了侍女，疾步奔到杨言之面前，那裙摆在风中摇曳，像是一片火焰。

　　火焰转瞬间就燃烧到了眼前。
　　“杨言之，是不是我在自己的地方听歌看舞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