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死在和离二年》觉冰簪沙

27、和离中

　　王府里的环境也相当压抑，但薛采芳硬是忍住了没发脾气，每日里神色如常来陪杨言之用晚膳，便是杨言之冷嘲热讽，她也决不放弃。
　　就连谋士都忍不住劝说杨言之：“殿下，这两日你便对郡主好一点吧，毕竟，还指望郡主留在王府，把那老贼吸引来呢！”

　　然而动手的时间越近，杨言之面对薛采芳的时候就越烦躁，理智上他知道利用薛采芳是不得已之举，但情绪上他很难控制自己，屡次都想把薛采芳赶回宫中，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件事里。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终于迎来了中秋前夕。

　　苍明帝亲自来访，接薛采芳回宫。
　　苍明帝的护卫将整座王府包围，严阵以待。
　　而杨言之身边的护卫们也一个个神色严肃，两边人坐着，不像是一家人，倒像是完完全全的仇敌。

　　唯有薛采芳什么都没看出来，笑盈盈为两人斟酒，活泼地笑起来：“皇伯父，您今天来得正好，这梅子酒还是我跟临街的大娘求了好久，那大娘才卖给我的，您要是晚来一天啊，说不定，都没有机会尝到呢！”

　　苍明帝也笑呵呵地看着薛采芳，他抬手接过酒杯，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喝下去，反而放在了手边，闲话家常起来：“这么说来，你在这里住得是乐不思蜀了？难道这民间手艺，还比得过御膳房的手艺么？再说了，你要是喜欢，朕就把这大娘带回宫中，专门为你酿酒，如何？”

　　“那可不成！”
　　薛采芳连连摆手：“人家是为了自己女儿酿的酒，可不是为了卖钱！您要是把她带进宫里，人家可不就跟自己的骨肉分离了吗？那样酿出来的，可就不是甜滋滋的梅子酒，而是苦酒了！”

　　她话说得俏皮，逗得苍明帝哈哈大笑：“好好好，你总是这么心软，明明自己喜欢得不得了，却舍不得强迫人家。要按照朕的想法，这天下，除了皇位，什么都该是你的！你想要什么，这些人便都应该臣服于你！不像现在，你明明可以有那么多，可是你却偏偏不要，还要委屈自己。”
　　苍明帝重重叹了口气，看向边上正襟危坐的杨言之：“你说，是不是啊，一默？”

　　杨言之和苍明帝身边只隔了一个薛采芳，但他的眼神完全是看仇人的眼神，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是啊，郡主的确不应该委屈自己。只是陛下，既然当年您亲自赐婚，难道，您就没有想过这么一天么？”
　　苍明帝被杨言之傲慢无礼的话将住，却不能发作，只是阴鸷地盯着杨言之，眸中满是杀意：“一默，你还记得，朕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字么？就是让你少说几句，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杨言之的语气比自己的脖子更硬，他冷笑起来：“想要我不说话，除非，你割了我这条舌头！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依旧不能磨灭我的意志！我不能说话，天下间，还有无数能人志士，这天下，总有人会说出你不爱听的话！”

　　苍明帝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霍然起身：“一默，你是不是以为，朕，绝不会对你动手？”
　　杨言之泰然自若，虽是坐着，但目光看起来并不比他矮上半分：“我的性命只有一条，然而陛下的手下却有千军万马，我万万不能敌。”

　　苍明帝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敌，便少说两句，免得朕动怒！”
　　可杨言之下一句话转瞬间就将苍明帝的火气挑起：“但我的意志，并不比陛下的千军万马软弱！”
　　“你！”
　　苍明帝怒极，伸手指着杨言之，似乎是要开口发作了他。

　　但薛采芳比他动作更快，她站起来，按住了苍明帝的手臂，撒娇道：“皇伯父，你来我这里做客，我应该好好招待你，你别光顾着跟言之哥哥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言之哥哥就是这么个脾气，跟他说话，会把自己气死的！”

　　薛采芳还做了个鬼脸，成功把苍明帝的火气消减了一半，苍明帝拍拍薛采芳的肩膀：“那可真是苦了你了，从小到大，可没谁敢让你生气，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养下来的脾气，竟然在你嫁人之后养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薛采芳笑容微微僵硬，但还是拉着苍明帝坐下：“好啊皇伯父，您来我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教训我，说我脾气不好的？您要是再这么说下去，我以后都不理您，您上门儿来呀，我就把门关了！”
　　苍明帝半开玩笑半是威胁地说：“你要是把门关了，朕就把门拆咯！反正啊，你的嫁妆也不少，给仪宾修补修补大门，那是绰绰有余！”

　　这样的话在杨言之听来无异于羞辱，他面色骤然沉下来，薛采芳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忙摇了摇苍明帝的手臂嗔道：“皇伯父，您也太小气了，那些嫁妆，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您怎么还惦记起我的嫁妆了呢？”
　　苍明帝哈哈大笑：“你个小财迷！好吧，你说，还想不想要新的首饰了？你跟皇伯父回宫，那些贡品都由你先挑！”

　　薛采芳歪了歪脑袋，对这样的“诱惑”不为所动：“我才不想挑呢，到时候啊，又有其他人在我面前说闲话。算了算了，不说这些，皇伯父，我给您倒的酒您还没喝呢！”
　　苍明帝面上依旧笑呵呵的，然而目光却落在酒杯上，他顿了顿，问道：“这么好的酒，你就单单给皇伯父一人，不给你夫君一杯？”

　　薛采芳撅了撅嘴：“还不是怕您喝了觉得好，回头又埋怨我没有把好东西第一个孝敬您，反而给了言之哥哥？不过，既然您这次这么大方，那我也给言之哥哥倒一杯。”
　　她神态轻松，倒酒的动作没有一丝迟滞，苍明帝看了全程，见杨言之接过来，一声不吭地喝了下去，这才放下心来，也尝了一口：“不错，不错，倒是别有些野趣！你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吃喝玩乐的本事，倒是不小！”

　　薛采芳被苍明帝点了一下额头，她捂着额头退开半寸，又抱住了杨言之的胳膊：“我不理您了，您都把我戳疼了，言之哥哥，快帮我看看，皇伯父是不是把我头上的花钿给蹭花了？”

　　她抱着杨言之的手臂胡搅蛮缠，杨言之无奈，也低垂目光看了看她 ，只见薛采芳这次薄薄施了一层胭脂，看起来更是粉面桃腮，一双杏眼波光粼粼，竟显得美得有些异样。
　　杨言之忽然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低声道：“没有。”

　　薛采芳拍拍自己心口，夸张道：“那就好，我今日的装扮，可是专门准备了快一个时辰呢！皇伯父要是给我弄花了，我可不原谅你！”
　　苍明帝笑呵呵地求饶：“是皇伯父错了，皇伯父跟你赔不是，行不行？朕的明珠啊，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孩儿，何须装扮呢？”

　　薛采芳被哄得眉开眼笑，只是话还不肯说软了，她骄矜地抬起下巴：“我当然知道自己漂亮，不过呢，为了今天的表演，还是要装扮一番的。”
　　苍明帝一惊：“还有表演？”
　　说到正题上，薛采芳才盈盈起身，笑道：“那是当然，请皇伯父等着看吧。”